第一百十九章 圣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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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妃别过头问身后的宫女,“现在是什么时辰?” 身侧的静妃岂会不明白她这么问的意思,微微一笑道:“柔妃meimei现在是辰时一刻。”我这时才留意到那一直静默不语的美人儿,生的也是纤巧削细,面凝如鹅脂,唇若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一身翠绿的裙子,在这浑浊的夏日中更是显得格外的夺目鲜润,直如雨打碧荷,雾薄孤山,说不出的空灵轻逸,那呵呵的笑声传来,更叫人添了一种说不出的情思。神态之间果然担的上一个“静”字。 而至于柔妃,身份怎可与皇后相比,可打扮奢靡的有些盖过了皇后的风头。云髻雾鬟,斜插金厢倒垂莲簪,镶钻的银色流苏,闪闪发光。身上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好一个妩媚的女子。 柔妃淡淡扫了娥眉,眉眼含笑点点头,目光一转若鸿毛般轻轻浅浅地落在皇后身上,“娘娘,请安的时辰改了么?竟没人知会臣妾一声。” 我看到月心被柔妃此话说得面色窘迫,忙跪下身子要说些什么,我却把她拉住,我怎不知这柔妃是故意刁难,这人可不如其名那样柔和。道:“启禀娘娘,都怪奴婢不好。” “大胆!”月心话音落未落,柔妃已竖了柳眉冷声喝道:“本宫在与皇后娘娘说话,你插什么嘴。” 柔妃身旁一蓝衣女子假意劝道:“娘娘息怒,谁叫人家是嫦氏出身,破百家门,不懂规矩也是正常的事。” 我心平气静,没有任何的神情,我从小便见惯了后妃的争宠手段,而这一点对于我来说有能算什么,我想,我大概还是能心平气和的待下去,毕竟这次我进宫与他们的目的是一样,光耀我嫦氏一族。 大概我跟他们是一样的,都带上了虚假的面孔。 “好了好了,一人少说一句。”皇后出言制止道,“都是自家姐妹,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婉妃meimei刚入府不久,有很多事难免有不懂或有做的不周全的地方,你们这些做jiejie的多教教她就是了。至于这回请安来晚,想来也非是故意,就算了吧。” “jiejie真是好脾气,不过meimei就怕有些人恃宠生骄,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忘了。”柔妃虽然在笑,但眼底全无一丝笑意,反而尽是森寒之色。 我的目光掠过柔妃美艳如花的脸庞,声音静若流水,“臣妾不曾忘记。”我也不能忘记。 “但愿如此。”柔妃冷笑着站起身施了一礼后转身离去,在她之后,众人皆起身告辞当最后一个也走出去的时候,落下的帘子隔绝我的目光,我暗暗叹了口气,皇后示意身边的侍女将我扶去走进她,皇后铮铮有神的盯着我看了良久:“柔妃的话虽然直了些,但她本意是为你好,怕你因骄忘本,所以才有所苛责,你莫要往心里去。” 我凌然一笑:“柔妃娘娘心直口快,是个直爽性子。” 皇后地点点头,从宝椅上站了起来,平视与我,惊异道:“你,你。”走近一步,带正真看清我之后,连忙屏退了左右,身侧只剩下刚刚将我扶来的婢女,她眉目间都是诧异,道:“你是辰王妃?” “皇后娘娘认错了人了,臣妾只是与辰王妃长得比较相似而已。”我退后一步躬身说道,语气不卑不亢,冷的没有一丝的温度。 皇后立马肯定的说道:“不可能!本宫曾经见过你!一次的宫宴上,你是先皇身边得宠的郡主。一次的延禄宫内,皇上那珍爱的画轴上的女子不也是你么?” 皇后的目光又惊又痛!双眉拗在一起,连五官都扭曲了,一点也没有皇后的风度,那神情大概就是欲哭无泪,质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为什么成为了婉妃?你不是去了皇陵!你不是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吗!” 我福福身,抬眼,看着情绪激动的皇后,“娘娘应该去问皇上。” 她的面色,一刹时地变了灰色了。身子向后软去,我连忙将她扶了一把,侍女将她搀扶在软榻上休息之后,我福了福身,正准备离去,皇后却拉着了我的手,吸了一口冷气,茫然失措,像个泥塑木雕的人,问道:“本宫问你,你给皇上到底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轻轻扶开了她的手,娓娓道来:“娘娘想要的答案都在皇上那里。娘娘,您累了。” 什么画轴,什么东西?这些我完全不知情,我晓得皇上对我的情谊,可他登上帝位,面对后宫三千佳丽,这份情谊还能维持多久?我不觉一阵自嘲。 屋内凉爽宜人,屋外却热浪滚滚,烈日当空,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来,今夏比往年热了许多,且已有近十天未下雨,空气中四处飘浮着rou眼看不见的尘埃。 想起刚刚失了分寸的皇后,心中有些轻松,这个皇后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想必是费不了什么心神的,除了那个刁钻的柔妃,看去不顺眼之外,其他还好。 好不容易回到昭阳殿,我已是香汗淋淋,扶着同样我的月心早已是汗湿夹背一边走一边,月心一边小心翼翼的问:“今天奴婢说话给娘娘添麻烦了吗?” “月心,在宫中没有人问你,你就不要答。少说话,大概对你好一些。” 正踏过昭阳殿的宫门,月心认真的点点头,我目视着周围,来了这里那么多次,还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住了进来,一切未变,都是当年的景象。正要说弄盏酸梅汤来解渴,不想月心一推的门便有一股凉气迎面而来,令人顿时神清气爽。惊奇。 身边的梅花,现在还是绿色的。在燥热的空气里随风而曳动。 “姑娘吉祥。”庭院内有十几个宫人都候着,此刻见我进来连忙上前请安,每个人脸上都含了一丝喜色。 我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置于正殿一角的铜盆中,只见那里盛着一大块冰,此刻冰块正渐渐融化,细小的水珠顺着透明光滑的冰块滴溜下去,落在铜盆中发出叮铃的脆响,满屋凉气正是由此处而来。 手指轻轻抚过冰块,凉意透肤而入,再看指间已是一片湿润。 “这些日子天气炎热为怕娘娘着了暑气,皇上一下令,这冰昨晚就送来了。”说话的人一抬头,我一瞧,有些欣喜:“万喜。”
“奴才在,奴才恭贺娘娘。”万喜跪在地上,我心有些安慰,至少现在,这个皇上还是顾及我的。 “起来吧。”我抚了抚指尖,低眉看着众人:“以后这些人都交给你打理了,本宫信得过你师傅,也信的过你。” 万喜连连磕了几个响头,“谢娘娘恩典。” 小坐了片刻,赏赐便跟着一拨接一拨的下来了,连柔妃,静妃,都送来了礼,我把万喜打发在外面应付,只让他登记了便收入库房,便也就不一一过目了。 我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宫中的人一向习惯跟红顶白、见风使舵,哪边得宠就往哪边靠,鼻子比狗还灵几分。 “娘娘,您先坐一会儿,奴婢去将冰着的酸梅汤给端来。”月心开了门刚要出去,不曾想门口恰好站了个人,险些撞了个满怀,我定睛一看,竟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手里还捧了个描金锦盒,月心赶紧侧身让她进来。 “奴婢湫容见过婉妃娘娘。” 我一愣,旋即笑道:“来,快坐下歇歇喝口茶。是皇后娘娘有什么事么?” 湫容满脸含笑道:“娘娘不必麻烦,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送东西了,一会儿就要回去。” 月心接过,我淡淡扫了一眼,上面还细细雕了吉祥如意的图案。 待湫容跪安后,月心方才打开锦盒,这时万喜走了进来,惊了一声儿:“这好贵重的东西!这可是太后赏赐给皇后娘娘的赤金缠丝手镯!” 月心也不觉惊声了。 我淡淡扫了一眼,以为是什么好东西,也不过尔尔。对万喜道:“登记了一下,收入库房。” “是。” 昭阳殿的赏赐可以说是不断,有不断的妃嫔来造访都是万喜与月心在待客,而我称病对外不见客。 除了去向皇后请安,我几分甚少出门。 我也不知怎的,我生病的消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连我每日去向皇后请安,也一同免去了,我这样乍然得宠,宫中不知有多少急红了眼。我一出去,便会有难听的话流进耳朵里,索性就不出去了。 这个夏日,我躲在昭阳殿里也算过的清静,皇上时常来看我,可每来一次我都觉得,他好像看上去很累,很疲劳。 他在后宫里宠我,在前朝重新启用嫦氏族人在朝为官。 到现在我才正真明白姑母,当初在后宫里苦苦维系的一切到底是什么。 原来是我安稳的童年。 安稳的嫦家几十年无任何风雨。 而现在,这个重担还是落在了我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