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节 死里逃生

    成渝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打断了我的手筋脚筋，给我穿上他的衣服，同时他把自己的头发削平了，又穿上了我的衣服。他一手提着我快速行进，一手对着周围的乱轰，以制造我们激烈打斗的假象。

    成渝带着我，一路冲到山谷路口。暴涨山洪咆哮不已，把我们和对岸的士兵隔开。这些士兵，估计原本是王威特地安排在此，以山洪暴发为借口，阻挡别人前往大营的。共有一什，也就是十个人。他们发现对岸发生激战都看了过来，然后看到这样一幕：

    一个凶戾狰狞的和尚一手捏住一个浑身血污公子的喉咙，咆哮道：“永别了，成渝!”然后他手一松，我被扔到滚滚的洪流中。我正要喊出“他才是成渝”这句话，成渝对准了我的嘴巴，“砰”又是隔空一掌扇来。

    “哇——！”

    我的嘴巴都被扇歪了，身体随头部横滚了过来，然后“扑通”一声，坠入了滚滚洪流中，淹没。山洪中不仅有巨量的洪水，更有数不清的礁石。我都不记得自己撞击多少块礁石，总之足以让一头完整的猪变成一块rou饼。

    按常理推断，我不可能活下来。

    可我偏偏活下来了，即便我已面目全非。不知过了多久，我随着洪水冲入了一座庄园里，卡在一座屋子的墙角。那座屋子的瓦顶上躲避洪水的人看见了我还在挣扎呼吸，就拿套索把我拉了上去。

    “好像是个和尚！”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有人说话，他的声音有点耳熟。

    “他受伤很严重，应该活不了。”又有人说道。

    “这些咬伤是怎么回事？他遭遇水蛇攻击了？”出现了第三把声音。

    “不对，这不是蛇的咬痕，应该是某种鳗鱼。”一把颇为沧桑又有点耳熟的声音说道，他给我检查了一下，道：“他的四肢跟腱被人打断，他的五脏六腑被内力震裂，看来他是被人扔进洪流中的。”

    “他究竟是什么人？又是谁下的毒手？”我听到了更多的声音，看来这瓦顶上起码挤了七八个人。

    “你们看看他是不是有点脸熟？”某人率先发现了端倪。

    “对啊，好像有那么一点……”其他人纷纷附和道。

    “来，拿毛巾擦一下他的脸看看……”有人想出了正确的方法。他们小心地给我的脸擦拭了一番。一人惊呼道：“他好像是无名僧人！”

    我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一位穿着讲究的中年人，我盯着看了很久，模糊的影像渐渐清晰，半响才分辩出是谁：

    “茶楼……掌柜……”我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又顿了顿，喘过一口气，继续问：“有茶吗？”

    所有人先是一愣，随即都大笑起来。

    有人拿出一个酒囊，往里面倒了些白色粉末，摇匀了递到我的嘴前，道：“喝下这一口断肠酒，就能提前结束你的痛苦。你还有什么遗言，尽管说出来吧。我们不一定会帮你完成，但是可以转达给你的亲友。”

    原来他们都以为我活不成了，也好，那样他们不会对我怀有戒心。我二话不说，咬住勾壶咕噜咕噜地吸了起来，一下子把酒水全部喝光了。他们见况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喘过一口气，道：“再要……两壶，不要……料，味道……不好。”

    “还真是个酒鬼和尚，临死也不忘喝酒。那好，我的也给你了。”说着，又有人递上他的酒囊。我这才发现他们都背着行囊带着酒囊，身上也沾满泥巴，看装束正在赶路。

    我又喝光一壶酒囊，喘过气来，问：“你们……要……去哪？”

    掌柜看我要死要死的样子，说：“本来按组织纪律，我们是不能说的。不过既然你要死了，老夫就破例跟你说吧。山黎和埃越明天要率军攻城，郡守又调兵遣将准备瓮中捉鳖，棘阳城将有大战。我们先撤了，等事情平息后再说。”

    我并没有太大惊讶，这不过是迟早要发生的事情而已，只是比预期要提前许多。难怪令狐秋他们会忽然离开，看来他们早得到消息了。可我不明白，既然是如此紧张的关头，为何王威偏要选在这个时候除掉成渝？

    按理说，王威大可以借口暴雨暂停比赛。唯一合理的解释是，如果今天不率先除掉成渝，明天就可能威胁到他们的计划。

    掌柜又问我：“刚说了我们的情况，老夫想知道大师的情况——究竟是谁对你下的毒手？”

    “成渝。”此言一出，掌柜已显得有些惊讶。等我把话说完，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他……杀我，也杀了……王……威。”

    过了好一会儿，掌柜才回过神来，抓着我衣襟紧张地问道：“王威死了？他真的死了！”

    我点点头，道：“亲眼……所见……”

    掌柜松开了手，与其他人恍然地对视。

    “不可能！王威可是上境九段！你说的是别人吧，不是城东大营的校尉王威吧！”有人说，我听出有自我安慰的意思。

    我没有回话，而是沉默了一会儿。

    “不行，掌柜，我得回去打听打听，这和尚的消息是不是真的！”有人说。

    掌柜却是摇摇头，用不太严厉的语气喝斥道：“洪水这么猛，你们能去哪？刚才没有看见它怎么把这户人家冲走的？”

    那人争辩道：“可是，万一这个消息是真的，那棘阳城的形势恐怕要大变！到时，山黎和埃越联军恐怕真要攻下棘阳城了！”

    掌柜看着我，说：“这消息老夫相信就是真的，他是个将死之人，又没有骗我们的道理。”

    其他人听了这话，都朝我看来。

    我只是笑了笑，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好饿……可有吃的？”

    他们听了都不禁冷笑起来，窃窃私语道这什么人？临死还想着吃。然而他们错了，我吃饱了都还没有死，只是有点犯困。

    “他怎么还不死？”有人拉着掌柜背过去小声私语。

    “是啊，按理说他应该早解脱了。”掌柜也是充满疑惑。

    这个时候，我该怎么办？装死吗，不行；可不死，也不行。我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他们未必就肯放过我。我的脑袋极速运转了片刻，道：“掌柜……掌柜……”

    掌柜听的声音凑了过来，问：“你还有什么遗言？”

    我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他靠近。他虽然满浮疑惑，但还是把耳朵贴了过来。我于是用极其轻微的声音，告诉他一个天大的秘密：

    “我乃……不朽……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