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节 星火舞会

    “你刚才说的是不是我啊？”我咧嘴笑着，然后把左掌轻轻按在他们的桌面上。那三人衣衫不整，看起来是流氓地痞，但此时他们眼中都充满恐惧，因为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浑身缠满纱布，状如诈尸的可怕人物。

    他们哑然了许久，终于有人私私缩缩地说：“那个……大人……我们绝非说你……”

    我不依不挠，质道：“是吗？”说着轮起左手就要赏他一掌，却听得身后传来艾三姐的声音：“令狐公子请慢！”我转过身去，奇怪地看着她。

    她继续说：“他们只是平民，请公子看在我的面上，饶了他们这一回……”结果她还没有说完，我面前三人中的一人却冲口而出：“你他妈就一个杂种，你有面子吗？”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他惊慌失措，跌倒在地。

    “你们说我坏话，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你们要是再说艾小姐的坏话，我就把你们的舌头拔出来！”我掷下一句话，然后霍然转身，走回去。

    “哇……”这时其他人才注意到，我刚才左掌按住的桌面，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手印。

    “那人是高手……”

    我回到座位上，艾三姐向我点头致意，道：“谢谢你放过了他们。”

    我问：“那你不谢我替你出头吗？”

    艾三姐只是浅浅一笑，我看得出这一笑饱含着无奈和自嘲，然后脸一沉：“这么多年，我惯了。即便威胁可以让他们闭嘴一时，也无法堵住他们的嘴一辈子。”

    这时我才大概猜出，为何她带我来这里——因为以她的身份，怕是去不了更高级的食肆了。理论上，“杂种”要比“黔首”高一点，但是在人们的心目中，杂种绝对比纯种还低贱。

    果不其然，当我们快吃完时，又有两人走了进来。当他们见到我们在用餐时，直言不讳地质问伙计：“你们居然把这种杂种也放进来？”

    伙计赔笑道：“没办法，店主吩咐了，来者皆是客……”

    那人哂笑一声：“哼！不错，来者皆是客，不过前提是人。你让杂种进来用餐，这就代表这是杂种的食槽，不是民众的食肆。我们这些人，是不会跟杂种在同一个地方吃东西的！兄弟，我们走！”

    伙计急忙拉扯道：“诶，别……”

    “我们马上就走！”艾三姐站了起来说，“你们可以进去用餐了。”

    那两人瞪了她一眼，然后“哼”一声就走了。伙计拉不住他们，又怒气冲冲地回来找我们：“你们把客人都给赶跑了，赔钱！”

    艾三姐正要解开钱袋掏钱，我却霍然站在两人中间，问：“你要多少？”

    那伙计有点害怕，不过最终还是伸出二根指头，结结巴巴地说：“二十文……”

    我掏出了一锭银子，用凶戾的眼神盯着他，用冷若冰霜的语气再次问道：“这……够不够？”

    那伙计见钱开眼，惊喜地说道：“够……够了……”

    我屈指一弹，伙计一声惨叫，被银锭击倒在地。

    “剩余的钱，送给你买药。”我甩下一句话，然后拉着艾三姐就走了。

    离开食肆后，我让艾三姐继续带我讲解天空城寨，我说有备无患，我需要知道逃生之路。她反问道，大巫究竟跟你讲了什么？我说具体内容不能告诉你，不过反正跟你现在要跟我讲解的，关系非常大。此后她也不再问什么，反正又带着我转了整整一个下午。

    到了吃饭时候，我说：“这次我带你下个馆子吧。”

    艾三姐却一口回绝了：“不，我晚上还有事要做。”然后看了看天色，继续说：“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说完她就走了。

    看她离去，我本想叫住她，但话到嘴边，还是觉得不妥，咽了回去。倒是她，跑了一段路后，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回眸嫣然一笑：“今天中午，谢谢你啊……”

    阳光下她的剪影，显得很黑。恍惚间，让我想起了师姐，她以前也经常冲我喊道：“天莱，走啦，我们回去吃饭……”

    回到住处，远远便见到黔首大妈端着饭菜在等我。她见我回来了，高兴极了：“公子，你可算回来了……”进去房间后，她告诉我，今天中午她也来了，但见门口紧锁，她只能在门外等了一个时辰。我这才想起，我还没有跟他们说，以后不用大妈来照顾我的起居了呢。

    “那刚才，你不会也等了一个时辰吧。”我有点愧疚地问道。

    她把盘子一放，灿灿地笑道：“我也就等了半个时辰。”看得出，她并无怨言，反倒好像很平常。

    我知道奴隶在那些贵族眼中，根本不算是人，只算是工具。而可悲是，很多奴隶自以为自己是工具，不是人。究竟是都学会了逆来顺受，还是千百年来有反抗精神的奴隶都被杀光了，如今留下的都是一群只懂得顺从的木头？我不知道。

    用过晚膳后，已近黄昏，我忽然就听到上面传来悦耳动听的筝鼓奏鸣，往上看去绚丽多彩的火烧云覆盖整片天空，我细听，音乐是从圣殿发出的。我问：“你可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回禀公子，今天是星火节，贵族未婚的少爷小姐要在上面举行舞会。但我来到这里这么多年，也没有亲见过。”黔首大妈回应道。

    我回望一眼：“哦？那你想不想去？”

    黔首大妈有点尴尬地说：“我有儿有女，又怎能去那种地方……”

    我眉头一皱，问：“那种舞会不能带仆人去么？”

    黔首大妈这才反映过来，惊讶道：“原来是公子想去啊……公子要去，我自当跟随。不过我只能在外围观看，进不得圣殿。”

    我心中暗思：原来艾三姐说的有事，就是这种事情，看来我也得去瞧瞧。于是我吩咐道：“你收拾好就赶紧过来，我们去瞧瞧。”

    黔首大妈应诺道：“好的，公子。”说完赶紧收拾了盘子，离开了房间，又过了好一阵，她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她手里还捧着一束花。我疑惑地问道：“这是……”

    黔首大妈把那束花递给我，说道：“这是给公子拿着的。如果在舞会上见到了心仪的女孩，就把这束花送给她。她如果接受，你就可以邀请她共舞，如果不接受，公子可以找下一个。”

    我一听，笑了一声，道：“还有点意思。”说着就把花接了过来。我转身就走，走了几步，黔首大妈竟没有跟上。我回顾，却见她楞楞地看着我，我又问：“怎么了？”

    黔首大妈一脸苦逼的样子说：“公子这般摸样，怕是没有姑娘看得上。”

    我这时才想起，自己浑身还缠着绷带，甚至脸上也是。我自嘲一笑，道：“你不说这个，我自己倒忘了。”然后掏出钥匙，道：“我柜子里有个面具，你帮我拿出来吧。”说着，把钥匙抛给了她。

    带上面具，我看了一眼上面，此时天色已完全黑下来。舞会，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