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狼牙
沈卿月没有迟疑，立刻反手将身后的门合了起来，随即快步朝那一袭白色的剪影走去。公孙明月素来不修边幅，然而沈卿月却也难得看见他披散着头发的模样，眼底更是纵横着细细的血丝，神色沉沉。 就算对方什么也没说，她心中也猛地一重，只怕孟鹤轩身上的伤比自己想的还要重。但定了定心神，沈卿月只是放低了声音，徐徐道：“怎么弄的这样狼狈，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伤的人是你。王爷，如今怎么样了？” 公孙明月没好气地看了对方一眼，“你说的倒是轻巧，自己一头就昏过去了，派了人来请我，忙了这大半天。”不过抱怨归抱怨，当目光转到床榻上的男子身上，白衣的男子唇角也压出了一个为难的弧度，“身上的伤倒是不重，但是他中了血咒，来自回纥的秘术，而且他的后背有一个伤口，不大，但是差一点，就能要了他的命。这次来追杀你们的是回纥人吧？有一颗狼牙，打进了他的肩胛骨里。” 狼牙……沈卿月咬了咬唇，几乎要咬出血来。那个领头追杀围剿他们的老者，年过古稀，一张脸上满是褶皱，目光阴沉而狠辣，脖子上还带着一圈狼牙缀成的项链。孟鹤轩曾经偏身挡在了她身后，彼时她就已经察觉有异，然而却没料到对方竟然是为了她挡住了暗器。 “那颗狼牙，是否有什么古怪？”沈卿月慢慢走过去，也不知道是因为内疚还是别的，整个人的脚步都格外沉重。 垂落下来的帷幕背后，躺在床榻上的孟鹤轩面色苍白，就像是一张快要褪色的水墨山水画，面容格外的浅淡，似乎随时都要逸散而去。而他薄薄的唇角，却透出一股难看的乌青色，触目惊心。 “里头自然是有毒，而且是很难解的毒。回纥素来自成一体，很多秘法都不曾流传到中原来。况且他体内原本就有血咒，两者相辅相成，只怕更是棘手。虽说凭原本的药性压了下去，但想要根除，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公孙明月的指尖拈着一根细细的银针，似乎是在思虑到底应该在什么地方下针，过了许久，这才慢慢将手移到了孟鹤轩的头顶，细细拨开浓密的黑发，在当阳xue的位置扎了一针。 “当阳xue凝神定志，主头疾癔症，他心神不稳，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沈卿月喃喃，从听莲手中将药碗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倒入了孟鹤轩口中。对方唇齿微张，总算是顺利将药给喝了进去。 公孙明月原本想要探出手去，此刻却蓦地一顿，终于笑了起来，“原来你也知道当阳xue凝神定志，可见果然是会医术的。” 沈卿月叹了口气，知道对方是话里有话，不过她现在会站在这里，就没有想过再遮遮掩掩了。孟鹤轩身上的伤，多半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她难以撇清。 将手中的碗递给身后的听莲，沈卿月笑了笑，“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些事想要和公孙说。” “是。”听莲有些愕然，不过还是顺从地退了出去。 “怎么，终于打算和我说实话了么？”虽然忙碌了大半天，神色也格外疲惫，然而公孙明月的一双眼睛却依旧黑白分明，带着早已了然于胸的洞明。 沈卿月叹了口气，“和聪明人打交道，总是有好处的，只可惜坏处也很多。你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么？”看似开玩笑的口吻，不过沈卿月还是老老实实的将手伸了出去，两根手指再次搭在了孟鹤轩的手腕上。 在竹林之中她就为孟鹤轩把过脉，当时她就知道对方身上有旧伤在身，但是没想到这伤势爆发出来，竟然会如此骇人。血咒……沈卿月曾经在南洋执行过任务，自然知道即便是号称科学主宰一切的新世界，也依然存在着科学也无法解释的东西。这种血咒，是不是也和南洋的降头一般，远远超出了自己的理解。 沈卿月将手抽了回来，低声道：“我诊不出来，这样的病，前所未见。” “诊不出来，不代表没有办法。你脸上的伤我早就看出来，在我给你上药之前，你自己就已经处理过了，所以伤口才会愈合的那样好。而且，我竟然看不出来，你究竟是用了什么药。”拨弄着自己手中的银针，公孙明月坦然道：“他身上的毒的确难解，单凭我一人之力，的确力有不逮，只怕还要你住我一臂之力。” 能得到当今药师谷谷主如此重视，沈卿月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庆幸一番，毕竟就连太医院的那群太医们，在公孙明月看来也不过是群欺世盗名之辈而已。苦笑了几声，沈卿月也只好打起精神来，认真和公孙明月讨论起药方来。孟鹤轩身体里的狼牙已经被取了出来，沈卿月小心翼翼用手帕包住了，只说要带回去研究一番，公孙明月也没有多做阻拦，只是点了点头。 “毒性虽然一时难解，但是想要他醒过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多则数日，早则就在今明之内，他很快就会醒了。但是毒性不除，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沈卿月和公孙明月讨论了许久，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人力终究是有限，她就算带着现代化的设备，却也不可能做到包治百病药到病除，依旧需要时间。 “只是我终究不能在京都之中久留，他的伤，恐怕还是要你多多调养。”公孙明月慢理斯条地说道，和沈卿月的对答之中，他倒是听出了很多别出心裁的东西。虽然和素日所学有所偏差，但公孙明月终究不是迂腐之人，反而觉得别有启发，原本一脸疲倦之色都一扫而空。 倒是沈卿月吓了一跳，“你要回去？他身上的毒……我一个人也治不好啊！” 公孙明月眨了眨眼睛，狡黠道：“放心，我对你有信心。况且他本来就是因为你而受伤，难道你能弃之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