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缘起（二）
方山一皱眉，喝问道：“出了什么事，大呼小叫的？”童子缩了缩了肩膀，语带惊慌道：“老，老爷，李嬷嬷带小少爷在碧池苑看莲花，小少爷不小心掉进了莲花池……” “什么！？”方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问道：“林儿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事？” 青衣童子喘了口气，道：“庄子里的李虎护院下水救起了小少爷，现在小少爷躺在到莲花小筑的凉阁，昏迷不醒。” 方山还想再问。 米千阳站起来，冷静道：“大哥，当务之急先过去看看林儿的情况，其他的以后再问吧。” 方山点点头道：“米兄弟说的对。” 两人步履匆匆赶往荷花小筑。 方藤林小脸苍白，双眼紧闭，躺在床上。一个才两岁的孩子发生这样的事情真让人心疼。米千阳面露不忍，心里暗道：这孩子真是多灾多难，出生没多久没了娘。从小体弱多病，这一年来好不容易身体好了些，这会又掉进了水里，真是坎坷多难极了。 李嬷嬷哭着扑上来，跪倒在地上，道：“老爷，都是老奴不好，没照顾好小少爷……！” 米千阳冷着脸，上前一步道：“你先在旁边候着吧，先让我看看林儿的状况！”李嬷嬷擦擦泪，低头退到一边。 米千阳绷着脸到床前仔细看了看方藤林的面色，又把了把脉，面色一松，看向方山道：“没事。好在及时救上岸，我给开点药调理一下就没事了。”然后自去一旁开药方子去了。 方山点点头，回头吩咐身边的青衣童子，去请李虎护院来。接着转头看向候在床边的李嬷嬷，冷声问道：“李嬷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儿是怎么掉进水池里的？你给我仔细说来！”米千阳虽在一旁写着药方，可此时也分心注意这边的动静。 只见李嬷嬷跪倒在方山脚前，道：“今天天气实在闷热，我就想着带小少爷出来透透气。碧池苑夏天最为凉爽，老奴就带着少爷看莲花，没想到一时疏忽，小少爷贪玩采莲掉进了水了。” 方山竖起眉毛问道：“怎么不让丫鬟去采给少爷？”李嬷嬷回道：“大中午的，老奴想着一会就回来了，没必要在让其他人跟着。” 方山又问：“池边危险，为什么带少爷靠近！” 李嬷嬷使劲磕头回道：“老奴一时疏忽，多亏李护院及时救起少爷,一切都是老奴的错，老奴愿意领罚！” 这时一童子带着一个高壮的劲衣青年走了进来。劲装青年在方山面前躬身抱拳行礼道：“小人护院李虎，见过老爷。” 方山点头，缓声道：“起来吧！听说你今天下午救了林儿，当时情况如何？你仔细说来给我听。” 这时，米千阳写完药方交给方府下人前去准备，自己快速上前几步打断正欲回答的李虎，回头看着方山道：“大哥，李护院救林儿有功，应该重赏，李嬷嬷是否有错，错在哪里还需要仔细再问，不过眼下新嫂子就要进门，不如等嫂子进门后将这件事交给嫂子去查，毕竟这是内宅的事，嫂子去查也比大哥你合适一些。” 方山听了，觉得此话有道理，于是点点头，道：“米兄弟所言甚是。”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玉佩递给李虎，道：“这是南阳的独山玉制成的纳福迎祥挂件，此番你救了林儿，这玉佩就赏给你了。”玉佩细看质地细腻，闪着油脂般的光泽，一看就是上等的透水白。李虎上前深深躬身谢过，接了玉佩，方山接道：“再赏你纹银百两，下去后到平哲处领赏。”李虎再次上前拜谢赏赐。 方山挥手示意李虎退下，转头对左右两个灰衣仆从道：“李嬷嬷先关在柴房，等新夫人进门后在审问吧。”两个仆从自带着李嬷嬷下去关押。 方山回头看向米千阳，眉头紧皱，道：“没想到林儿竟然会在家里出这样的事，看来是我太疏忽他了，导致这些下人竟然如此对他。”叹口气接道：“为兄治家不严，让兄弟笑话了。” 米千阳安慰方山道：“大哥不要多想了，林儿出这样的事谁也不想，家里缺个内宅管事的人，你又要顾及外面的生意，难免有所疏忽，等嫂子过门以后就好了，而且万幸的是林儿没有大问题，吃两顿药休息一下就能恢复如初了。。” 劝过了方山，米千阳自告退，要亲自去为方藤林煎药，方山则要为明天的婚宴做最后的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两人分头各自忙碌去了。 米千阳到了后厨，拿起下人准备好的药材，边检查边想：“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李嬷嬷的回答敷衍又不合情理，而这个李虎拿到大哥厚赏，却不见太多喜色，太过平静，事出反常既有妖，这件事背后一定不简单。就看新嫂嫂进门后怎么查处这件事了。”其实米千阳之所以选择推荐姜蓉来查这件事，就是想通过这件事看看姜蓉对方藤林的态度同时也试探这个女人的管家能力，可谓一箭双雕。 药材检查没有任何问题，米千阳将药材放入药锅，将水比例倒好，盖上盖子，打开火炉，小火炖煮着药材。 一身白袍，站在火炉边的米千阳低垂着眼睑，静静的立在那里看着药锅，已近傍晚的夕阳带着余温打在他身上，形成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偶尔吹来一阵凉风，吹拂过他如玉般温润的脸庞，俊美的不似凡人。 他一边熬药一边暗自思量：其实本可以不用熬药，直接用生筋理气丸就能治好卧病在床的林儿，还能让林儿脱胎换骨，从此不再受病痛折磨。可如今方府暗流涌动，还是不宜暴露《药王经》里的神丹，免得再惹出事端。还是再找合适的机会把药给大哥和林儿服用吧。 米千阳端着熬好的药喂方藤林喝下，方藤林喝了药昏昏睡去。 米千阳摸摸他的头，看着他睡着乖巧的模样，心中叹口气暗道：没娘的孩子是根草，林儿从小少娘关爱，大哥因嫂子去世心里也对林儿有了心结，希望经过此事之后，大哥能对这可怜的孩子多上点心。 被一层淡淡阴云笼罩的方府，如期迎来了大喜的日子，这场婚礼虽然是方山续弦却胜似当年头婚，婚礼的铺张奢华比他前次婚礼不知风光了多少！ 婚礼的新娘是苏州有名的美人，而新郎的身份也和从前大不相同。 新娘子姜蓉是姜府的二小姐，人称江东第一美女，端的是娇艳如花，姜蓉比方山年轻了十余岁，正是双十好年华，这样的美女之所以愿意下嫁给方山当续弦夫人是因为之前许配的人家未等她过门就暴毙而亡了，她从此就落下了克夫的名声，没人再敢下聘迎娶，眼看由一个二七年华的青春少女就要到了双十年华，还是无人下聘，嫁不出去，简直是急坏了姜家人。 方山不介意，下聘，这江南的大美女就花落方府了。 再看新郎方山，十年前与他的前妻成婚之时，还是个默默无闻的人物，家中微有薄产仅仅够自己温饱有余而已。 如今的方山则是名声大震的江南大侠，又善于经营，把一个小小的布店做成做成了整个江南地界有名的八蚕绸缎坊，大大小小分店有百余间，坐拥万贯家财。 这样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举办婚礼，江湖上大大小小的角色得知喜讯都纷纷前来道贺，甚至江湖上两大势力的南天堡和北刹寨都派人前来参加方大侠的婚礼。 方府大摆筵席，宾客络绎不绝，花园中花团锦绣，前来道贺的许多宾客流连其中，方府的仆从来来往往其间，真是好不热闹。 方府的客厅里招待的都是身份贵重的宾客，不过也有些身份高的宾客自己走去花园散步透气的。 方家的花园在大大有名，是郑南子老前辈给花园题的匾，叫做碧池苑。郑南子老前辈是中州地界有名的大侠，善心仁厚，许多人都得了他老人家的帮助，因此在江湖上很有地位。 碧池苑种的莲花最多，此时正是莲花盛开的季节。满池的荷花与满池的碧水碧叶映衬着荷花的花瓣儿更加粉嫩可爱，更何况，在炎炎夏日下，湖中层层的绿波看起来是那么清爽，那么清凉。 园子中的客人，喜欢品酒的品酒，饮茶的饮茶，赏花的赏花，倒是各得其所。偶尔一阵微风吹过，吹起满池的荷香，令人回味。 方府的碧池苑算是这热闹婚宴中难得的悠闲之地了。 厅堂与花园中的气氛就不大相同了，端坐在客厅上的大部分是德高望重的人物，虽然也是说说笑笑十分热闹，但都是些宾主之间的客套恭维话，倒是在这园子里偶而可以听到宾客心中真正的想法。 园子中有一个模样清秀的年轻人，穿着冰蓝色的水纹薄袍，一路看一路摇着头。 一个客人走过去好奇问道：“咦张兄你怎么啦？园子里的荷花开得这么好，你怎么看上去有点不大高兴，你不是最喜欢赏荷的吗？？” 原来这蓝袍年轻人是从扬州来的客人，名叫张春，外号“快手银刀”。别看这年轻人一副清秀的模样但是犯在其手下恶人从无活口，在江湖上名气可不小。 “快手银刀”张春本来与方山并不相识，两人没有什么交情，但是方山久闻“快手银刀”之名，请中间人沈大明向张春送了喜帖，表示想要结识之意。 沈大明交游广阔，是江湖上出名的百事通，上前询问张春的客人就是沈大明。 张春见他问起淡淡说道：“我看方府波涛暗涌，并不像表面这么风光。” 沈大明怔了一怔说道：“这，小弟确实未曾发现，张兄可是看出了什么？ 张春道：“就是这满池盛开的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