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一个多月前的那天早上，突然就下起了暴雨。 如同天空豁了一个口子一般，密集的雨水倾盆而下，伴随着电闪雷鸣，整整下了三天雨势才有所缓解。 那天直到半夜，冉卫国才好不容易把手里的事情解决了，他便带着几个同伴冒着大雨赶了回来，又毫不停歇的招呼留守的几个兄弟把他们一并带回来的几个人安置好。 正自忙碌之间，他就被一个精瘦的中年人叫住了。 “老冉，你那边弄干净了？” “嗯，干净了，虽然没揪住那个妙姐，不过运气也还不错，至少逮住了他们老大。”说着冉卫国向一个一脸戾气的中年人那边抬了抬下巴，忍不住勾了下嘴角，“有他在的话，收拾掉他们整个势力也是迟早的事。” “那行，这里就先交给小陈他们几个吧，你跟我们来。” 听出话语中的急切，冉卫国便收回目光，看向那个精瘦汉子：“怎么了？” “阳县那边有点危险了。” “阳县？临河的那个？” 精瘦汉子凝重的点了点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让你跟着去，但是……” 不等他说完，冉卫国就一把抓起了刚刚脱下的外套。 “行了别说了，赶紧走吧！” 十几个人行色匆匆的上了几辆车，坐在后排的冉卫国和其余几个人一起听着副驾驶上的精瘦汉子大致分析着目前的情况，但听了一会儿他就因为车辆产生的些许颠簸而有了些困意。注意到冉卫国眼皮打架的模样，旁边的同伴便关心道：“老冉，没事吧？” 使劲眨了眨眼，冉卫国摇摇头道：“没事。” “瞧你困成什么样了，还说没事。你多久没睡过觉了？” 多久？ 冉卫国自己也有点记不清了，他努力回想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两天没合过眼了，但他还是笑了笑，道：“没多久，没事。” 一听就知道他这是在说谎，同伴不禁摇了摇头：“你啊……算了，你还是趁现在眯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想想自己这状态确实也不好行动，冉卫国便点了点头：“嗯，行。” 但是刚闭上眼睛，他却想起自己好久都没联系家人了，便使劲眨了眨眼取出手机，但看见时间他就迟疑了起来，犹豫片刻后，他还是拨通了许瑶的号码。 电话刚响了一声就接通了，从那头传来有些期待的声音。 “老冉？” 光是听见那声音，冉卫国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嗯，是我。兴华睡了没？” “他明天还要上学，已经睡了。” “那就好。小瑶你也应该改改习惯，早点睡的好。” 许瑶似乎微笑了起来：“没事，听到你的声音我睡得更踏实。” 心头一阵暖流涌出，冉卫国的眉眼之间都柔和了下来，他又轻声询问道：“最近身体怎么样？” “我没事，你呢？有照顾好自己吗？” “嗯，当然。” “那你今天……能回来吗？” 听见那忐忑的声音，冉卫国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开口：“小瑶，我今天怕也回不去了，得去阳县那边一段时间……”听见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他连忙又道，“不过你放心吧，过几天我肯定回去！” “……我知道，我没有怪你。你自己要小心一点。” “放心吧，又不是第一次去了。”那依旧柔和的声音让冉卫国放下了心，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哎，等我回去了，记得做你拿手的红烧rou给我吃啊，想的慌。” 许瑶笑了：“好。” “那我先挂了啊。” “嗯，注意安全。” “哎！” 一如既往的对话。 于是许瑶就像过去许多次那样，与儿子冉兴华一起呆在家中，担心而安静的等着冉卫国回来。 墙上的挂钟走动的声音在安静黑暗的屋子里回响，时针已经快指向了数字“四”，许瑶却依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回去卧室。 蜷着身子往沙发里缩了缩，许瑶看了看茶几上寂静无声的手机，又看向了大门。 也许下一刻，手机就会响起，或者，大门会被小心翼翼的打开，然后那个疲惫的身影就会出现在门口。 她不禁如此期待着。 可是，就像过去的那些天一样，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看到他回来的身影，也没有再听见他的声音，自那天以后冉卫国就杳无音讯，许瑶唯一收到的联络，就只有几天前来自冉卫国同伴的电话。 “许姐，你冷静点听我说，老冉他……” 电话那头极其吵闹，那个男人的声音却十分沉重，他传达的消息让许瑶呆呆的睁大了眼睛，甚至无法听清他后面的话，直到她慢慢回过神来，才听到男人尽量放得轻松的声音。 “……不过事情还不到绝望的地步，现在只是找不到他了而已，也可能根本就没什么事，我们会尽全力去找他的，你放心，我就是先跟你说一声……” 然后，那通电话就在那头陡然变大的吵闹声中结束了。 到今天为止，已经一连六天过去了。 那支手机，却一直没有再响起。 一道闪电亮起，短暂的照亮了黑暗的客厅，照出了摆放在柜子上的冉卫国的照片，也照出了许瑶眼角的晶莹。 在惊雷声中使劲往沙发里缩了缩，许瑶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 ——其实早就能猜到结局了，不是吗？ 后半夜，暴雨依旧没有停歇，许多路灯之类的公共设施不得不临时断电，失去人造光的照耀之后，不见五指的黑夜再度来到了人类的世界，只有不时划过夜空的闪电能短暂的照亮四周，也照出了那个在雨中慢慢前行的身影。 撑着一把伞慢悠悠的趟过积水的路面，怀里抱着散发着热度为她驱散寒意的苍炎，苍狐终于回到了刘渊桦这边。 “怎么样？” 没有说自己那边如何了，苍狐收起伞就直接向刘渊桦询问。 看了看即使撑了伞也还是被大雨淋湿的苍狐，刘渊桦微微皱了下眉，扣指轻弹之间她身上几乎湿透的衣物就全干了，他这才回答道：“先后来了四拨人，都是在楼外观望了一下就走了，不过身上的恶意很明显。” 向刘渊桦道了声谢，苍狐看向黑暗中唯一亮着的那扇窗户，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就抓紧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