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奶奶

    学校保安终于反应过来，冲上来死死按住韩镇。这时候，“rou球”已经被揍成了猪头，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哼哼。不少学生都受过被“rou球”的欺负，不时响起喝彩叫好的声音。

    韩镇打得有些累，毕竟昨晚到现在还没吃过饭，这对于17岁的男孩子来说简直不可想象。好在他也习惯了，只是刚才体力严重透支，又有伤在身，现在也是强撑着才没有倒下，只能被保安围坐在垫子上休息。

    他脑袋里乱哄哄的，还没从刚才的兴奋劲儿里缓过来。他搞不明白，谁会突然把运动场的垫子拖过来救自己一命，也搞不清刚才脑海里浮现的声音究竟是什么。

    不管结果怎样，现在可比刚才爽多了，韩镇暗想。起码，这种爽快是死亡都没办法带给他的。

    想到这，韩镇从垫子上站起身来，伸手一指，正是刚才跟在“rou球”身后嘲笑自己的学生：“你，衣服脱了。”

    那个学生一直是“rou球”的跟屁虫，昨天打架的时候也有他。从来都是最积极挖苦、嘲讽韩镇的死对头，现在看到“rou球”被揍得惨不忍睹，心里早吓得不行。现在被韩镇盯上，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韩镇虽然经常打架，但大多是被动防卫，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生猛，先是从5层楼顶跳下来，没摔死但也明显伤得不轻，竟然还敢猛揍“rou球”。光这份气势，就已经把这帮半大孩子镇得死死的。至于学校老师和保安，平时吓唬吓唬学生没问题，但是真碰上敢玩命的愣头青，也有点招架不住，尤其是韩镇这样一穷二白被逼上绝路的孩子。真逼急了，再爬上楼顶跳一次，那就真的没法挽回了，就算真要寻死，也千万不能死在学校，那样的话，不知道多少人会被牵连。所以，一时间还真没人敢跟他顶着来。

    韩镇见那小子没反应，有些不耐，直接走过去，一把扯开校服拉链，把校服上衣扒了下来。一边往自己身上穿，一边说：“别磨蹭，赶紧把裤子脱了，还有鞋，一起脱。”

    那学生吓得大气不敢出，乖乖地把裤子和鞋袜全脱下来，只剩一个鲜艳的红内裤套在身上。韩镇也不客气，仅凭没受伤的一只手穿戴整齐。

    果然还是宽松的衣服穿得舒服啊！韩镇满意地抬着胳膊原地转圈，满足地叹了口气。

    教导主任凑过来，用自以为镇定的声音问：“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韩镇摇摇头，瞥了胖主任一眼，他对这个胖子可没什么好感。自己的班主任李望春和胖主任是两口子，俩人狼狈为jian，在学校里算计了不少正直的老师。名声相当差。韩镇可以肯定，等自己确定没事了，胖主任绝对会翻脸不认人，以后怕是难以继续在这读下去了。

    想到这里，韩镇觉得真是无趣，这所学校、这学校里的人，都太无趣了。于是他扭头走出人群，义无反顾地离开江南一中。

    走在大街上，韩镇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怎么跟奶奶交代。但很快，他就把情绪抛到脑后，自己要是死了不是更惨么。至少现在，他，韩镇还活蹦乱跳地活着，还手脚不损地回家了，爸爸mama没有了，但他还有奶奶。他将来就靠自己赚钱养家，总能过得比现在受人歧视要好。

    想到这些，韩镇不知不觉间加快脚步，恨不能早点到家，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奶奶。全没注意到，身后一直有辆黑色轿车慢慢地跟着自己。

    轿车里，刚才出现在学校里的高大身影正手握方向盘，不急不缓地说着话：“老太太，你可以跟他道个别再走。”

    后排的座椅上，一个苍老且略带倦意的声音响起：“算了，看看就行了，等他大了，会明白。”

    如果韩镇在这里，他一定立马认得出说话的正是自己整天浑浑噩噩的奶奶。此刻，韩镇的奶奶一身深蓝色的粗布中式外套，虽然款式老旧，但却整洁得让人惊讶。老人的眼睛一刻不停地跟着走在路边的韩镇，微胖的面容尽显慈爱。随后，老人用手捋了捋已经稀薄的银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声音说：“小镇，你要好好长大，奶奶不能看着你成家立业了。”

    开车的男人沉默不语，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隐现青筋。黑色的轿车渐渐消失在大街上的车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