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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第三节 格萨尔王 下

    喇嘛王:“这种惩罚看样子有点惨。郭姆去世后,阎罗王毫不留情地将她打入地狱,既不念她是格萨尔的母亲,也不念她是龙王邹纳庆的女儿。”

    偌尔曼:“那格萨尔能忍耐情愿吗?”

    喇嘛王:“那能呢。争胜好强的格萨尔得知他母亲落到地狱里,受苦受难,自然怒火冲天。他有身是胆,闯入阎王殿拔剑怒吼道:‘你们这些阎王和判官,竟然将格萨尔的母亲受苦难。今天,你们有力量的使出来,有神威的显出来,有快马的跑起来,有武艺的拿出来,一神变的飞上天,无神变的钻入地。现在,我格萨尔要救我妈出地狱,你们谁敢阻拦,我就给你们些颜色看看,敢于我斗的,我的宝剑就会把你们砍。让你们都完蛋——”

    偌尔曼:“那阎王敢不敢应战?”

    喇嘛王:“格萨尔厉害,阎罗王也不瓤。见格萨尔来地狱逞强,阎罗王不禁冷笑道:‘你格萨尔竟然胆大包天,敢于我挑战。我说你论身体,你大不过须弥山,论语言你猛不过紫雷电,论权力你高不过阎罗王,论心志你比不过虚空界。不是你母亲不信我佛法,而是你这个做儿子的罪恶大,你格萨尔作恶的孽果,成熟在你母亲的身上。今天,我告诉你说。你要挥剑斩杀我阎罗,会砍断你自己的脖子。你做的善事,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现在,你要继续行善才能救你母亲出地狱。你要来我这儿逞强闹事,你母亲就要受更多的苦——’这就是阎罗王告诫格萨尔的话。”

    偌尔曼:“那格萨尔到底打不打?”

    喇嘛王:“阎罗王的一通话,气得格萨尔浑身打哆嗦,但他又怕打起来,救不了母亲反而坏事。在反复权衡中,他便听从阎罗王的劝告,先下去与母亲见一面再说。虎头判官自告奋勇,给格萨尔带路,领他先看八冷地狱,后看八热地狱;那儿的恐怖程度,令人不寒而栗。”

    偌尔曼:“难道比但丁在《神曲》里,所描述的还有过之而不及?”

    喇嘛王:“但丁《神曲》描述的地狱啥样子?我有所不及。但是,八冷地狱有八层,一层比一层冷九倍。最冷的一层,冷气将铁球冻裂成一千块。见八冷地狱里的人,还要被刀砍,被锤砸,其悲苦声撕心裂肺,格萨尔‘心中十分悲哀,眼泪象树叶上的露珠滚落下来。”

    偌尔曼:“那格萨尔可是心如刀绞,他会怎么办呢?”

    喇嘛王:“他悲痛之余,诚心诚意向诸佛祈祷,从体内发出一股有力的风,吹过他们身上,又用力念了一声‘啪’。那时候,冷狱中受苦的人,全都出了地狱,到极乐净土去了。”

    偌尔曼:“好,他救人于苦难之中,算是个大英雄!”

    扎布:“大王,格萨尔观看苦难的行程,还未走完。那地狱还怎样呈现在他面前?”

    喇嘛王:“他观看地狱的行程中,八热地狱也是八层,一层比一层热九倍。最热的一层,火焰中用人头灶石架起一口铜锅,这铜锅之大,周围可以走十八站驿道。铜锅内铁水沸腾,浪花翻卷,数不清的男人女人,在铁水中上下滚动,其哀号声惊天动地。”

    扎布:“啊,那才是真正的炼狱!”

    偌尔曼:“那些人在煎熬中,还不脱一层皮!地狱之囚,活得真不易!但是格萨尔好象还未走出地狱?”

    喇嘛王:“是的。接着,虎头判官,又引格萨尔参观孤独地狱,那儿的男男女女,都在烈火中耕种庄稼。”

    偌尔曼:“他们为什么在烈火中种庄稼?”

    喇嘛王:“我一说你就明白啦。因为,这些人生前总爱嚼舌头挑拨是非,每个人的舌头被扯得老长老长。再下一处是血海地狱——一路走,格萨尔越看越难受,便再次向诸佛祈祷,先是向普贤菩萨,后是向莲花生大师,结果,地狱里的芸芸众生,都给他超度到极乐净土去了。”

    偌尔曼:“这个结果虽好,可格萨尔的母亲还是未找到?”

    喇嘛王:“我给你说了,你才知道。此后,虎头判官最后引格萨尔,走上了一条铺了花绿彩砖的小路,对他说,他的母亲也走了,也不在这儿了,也到极乐净土去了。”

    偌尔曼:“这么说来,格萨尔最终是靠超度他人,而不是靠武力神力,救了他母亲,那结果也很好。由此可见,格萨尔史诗的佛教色彩是十分浓重的,且往往隐艰深教义于生动故事中。”

    喇嘛王:“你的观点,我虽然赞同。但如果把这部伟大史诗,只看成是教化民众的宗教作品,那就大错特错了。”

    纪蒲泰:“事实上,它是一部关于藏民族的,尤其是康区藏民生活的‘百科全书’。因此,它的文学成就也辉煌灿烂。”

    喇嘛王:“当然,它史诗般的叙事,远远流传,更令人刮目相看。”

    偌尔曼:“是啊,这样一部在世界文学史上十分难易得见的文学作品,是值得很好地看上一看!但我还有一事,深埋我心间,还想请大王谈一谈?”

    喇嘛王:“何事,让你不解?说出来好让我给你排忧解烦?”

    偌尔曼:“在我们的交谈中,经常听你们谈到莲花生大师,但我并不知莲花生大师的来历,在此,我借此机会,请大王谈一谈,也好了结我的心愿。”

    喇嘛王:“要说莲花生大师呀,他神通广大,法力非凡。他原为公元8世纪时期印度乌苌国王子,后成为印度佛教密宗的得道高僧。”

    偌尔曼:“啊,既然他是密宗的高僧,那他的故事一定好听?可乌苌国在哪里?”

    喇嘛王:“只要你有这样崇敬的心情,我就把他的故事讲给你听。乌苌国位于今巴基斯坦印度河的上游地区,和瓦特河流域地带。传说中的莲花生大师身世奇妙——”

    喇嘛众臣:“大王,我们只知道莲花生大师从印度而来。但莲花生大师的真实身世,我们还真不知道?还是大王说详细些好。”

    喇嘛王:“那我就给你们说说他的出生。据说,乌苌国国王因扎菩提,一日在皇宫花园中发现了一名男婴,这个婴儿当时就躺在湖边莲花座中。因扎菩提国王遂收养了他,并视如珍宝,精心呵护,成为乌苌国王子。”

    扎布:“既然是王子,他怎会成为莲花生大师?”

    喇嘛王:“你不用着急,听我慢慢告诉你。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这个男婴长大后,抛弃了王子身份出家修行,因其身世得名莲花生大师。”

    扎布:“啊,原来是这样的!”

    偌尔曼:“大王,莲花生大师在哪里修行?”

    喇嘛王:“这是后话。出家后的莲花生大师,在当时印度最著名的那烂陀佛学院学习,接受传统佛学教育。”

    纪蒲泰:“莲花生当时,后来去了哪里?”

    喇嘛王:“莲花生大师一生学无止境,后来,因不习寺院生活,永不满足的他四处游历,并跟高僧大德修行,最终证得菩提,成为印度密教名僧。以后的事儿,你们有的知道了。谁接着给二位学者介绍介绍呀?”

    喇嘛首相:“好吧,我说说吧。在藏传佛教中,他的名声极大,被尊称为乌苌大德。有佛经将其列位释迦佛后第二位大佛。据说,他大法力与神通无边,为金刚手、观世音和文殊三尊合一之化身。”

    外交大臣:“据说,正是这莲花生大师生前著述颇多,后人为保护这些珍贵的佛学著作,曾秘密地将它们埋藏起来,等待将来时机成熟之时,自有有缘人来发现。”

    偌尔曼:“啊,这种保护佛学著作的事,我可从未听说过!”

    喇嘛近臣:“我听说过赞佛之语,告诉你,那大可不必纠结于此。”

    偌尔曼:“师傅,请讲,以解我心中之疑?”

    喇嘛近臣:“十地法界护法金刚,神通广大的四大天王,法力非凡来到人间,请大显神通威仪展现,把妖怪邪魔外道统统驱赶,让三根本化身再现人间,让无穷众生享受菩萨德行。这就是赞佛之语。若有不明,你自己多修行,自己理解去。”

    偌尔曼:“那莲花生大师是如何来藏的?”

    喇嘛王:“据说具誓金刚单坚当年,曾阻挠莲花生大师来西藏。”

    偌尔曼:“具誓金刚是何神王?竟敢阻挠莲花生大师进藏?”

    喇嘛王:“具誓护法金刚,又称具誓金刚,善金刚居士,藏名单坚。具誓金刚是藏传佛教格鲁派密院的主要护法,也是宁玛派‘三根本’护法之一。”

    偌尔曼:“所以,我有点疑虑,那具誓金刚为什么要阻挠莲花生大师进西藏?”

    喇嘛王:“因为,这里面有些名堂。据历史传说,具誓金刚听说莲花生大师,要到拉萨前往会见图伯赞普,心中十分妒恨,根本不把大师放在眼里,才起了这邪念。”

    偌尔曼:“那具誓金刚还有啥本事,将此事阻拦?”

    喇嘛王:“他想试探一下大师到底有多大本领,于是,他便逞能在莲花生大师,途径西藏吾尤西仓宗格拉山时,率领他的360眷属前往阻拦。”

    偌尔曼:“那势必将有一场大战?”

    喇嘛王:“莲花生大师是神通大师,法力无边,具誓金刚根本无法阻拦。”

    偌尔曼:“那具誓金刚怎么办?他能心甘情愿地放大师过去吗?”

    喇嘛王:“具誓金刚还未施展法术,反被莲花生大师施展神通死死地定住,无法动弹。莲花生大师见具誓金刚丝毫动弹不得,他遂逼其献出命咒,将之收为佛教护法。”

    偌尔曼:“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呀。可那具誓金刚的法相又是怎样?”

    喇嘛王:“这事儿会越说越长,我只简略地告诉你。具誓金刚法相众多,大多数时候,他以骑狮或骑羊相出现。”

    偌尔曼:“那他骑在坐骑上的形象又会怎样?”

    喇嘛王:“他的骑狮相为一面二臂,三目怒睁,面色紫红,面相恐怖,骑乘一头绿鬃白狮,身着蓝法衣,头戴白沿毡帽,右手挥舞金刚杵,左手托持滴血魔心送至嘴边。具誓护法另一个重要化相骑羊相,则为骑乘一只山羊,通体漆黑,头戴一种称为‘太虚’的特殊帽子,右手持铜冒火锤,左手托吹火皮囊,面貌较为温和。由于这一化相是铁匠装束,因此,具誓护法也被西藏的铁匠,视为他们的护法神。”

    偌尔曼:“啊,原来如此,具誓金刚是铁匠出身?”

    扎布:“你可不能胡乱称这些神。”

    偌尔曼:“那有谁能收伏这神?”

    喇嘛众臣:“收伏具誓金刚的莲花生大师,是印度僧人,他曾周游印度,广访密法大师,乃佛吉祥智的四个证得现法涅槃的弟子之一。”

    偌尔曼:“是啊,他的尊号让我尊重还来不及,那能有不尊之意?”

    喇嘛王:“这说明你对大师有意深厚,扎布曲解了你的本意?”

    纪蒲泰:“莲花生大师,与汉地佛法渊源深厚,其传授的教法一很浓重的汉地禅宗色彩。据智慧海王所著《莲花生传》载,莲花生从吉祥师子学圆满法之后,曾到五台山学习天文历数,而他的上师佛吉祥智也曾立志朝礼五台。所以,大家得知道莲花生大师到过五台山,这段渊源汉藏今后可不能断。”

    喇嘛王:“莲花生大师到五台山的经历,大家可不能忘记,今后,我们藏僧还得继续。”

    偌尔曼:“那后来莲花生大师又去了哪里?“

    喇嘛王:“亦德祖赞即位后,莲花生应邀请,前往西藏弘法,为藏传佛教的建立和弘扬作出了贡献。所以,宁玛派即由莲花生所创,因此,宁玛派奉其为开山之祖。”

    偌尔曼:“我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请教?”

    喇嘛王:“请讲。只要我知道的,绝不隐瞒。”

    偌尔曼:“在参观地狱时,格萨尔为何要向莲花生大师祈祷?难道他们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喇嘛王:“这个问题,问得有意思。我实话告诉你。格萨尔实际上是莲花生大师的化身,非同一般的隐秘关系。”

    偌尔曼:“那格萨尔还有哪些鲜为人知的故事?”

    喇嘛王:“格萨尔史诗表现了康巴人的勇武刚强,还将康巴人的幽默性格发挥的淋漓尽致。”

    偌尔曼:“他们这些性格都表现在哪里?”

    喇嘛王:“争夺岭国王位、财产及美女珠牡的那场赛马大会,就是这部英雄史诗的浓墨重彩之处。这个故事康巴人都知道,你们有谁来讲一讲?以满足他的愿望。”

    外交大臣:“要说这个起因,错通是赛马大会的发起人。”

    偌尔曼:“赛马,他为什么有这个想法?”

    外交大臣:“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玉佳马,是岭国最好的马,若赛马冠军非他莫属。所以,他对这赛马的事很起劲。”

    偌尔曼:“赛马大会在哪里举行,哪里是始,哪里是终?”

    外交大臣:“要说赛马地点的始终,错通的儿子东赞少不更事,提议将比赛的起点定在印度,终点定在汉地。”

    偌尔曼:“他儿子为什么这样搞?”

    外交大臣:“他儿子心比天高,这样赛马的结果,好让全世界都知道。”

    偌尔曼:“那部落的人会同意他这样搞?”

    外交大臣:“他的提议,意见不会统一。仲部落的森达,当即嘲讽东赞:‘那这样的赛马,还不如把起点定在天上,终点定在海底,这样场面更大。’众人听了捧腹大笑,东赞这才明白,自己说话大而无当。”

    偌尔曼:“那后来赛马大会还举行不举行?”

    外交大臣:“赛马大会如期进行。只是,比赛开始后,12岁的格萨尔似乎并不在乎谁得第一名。”

    偌尔曼:“那格萨尔在赛马中怎样行动?”

    外交大臣:“在赛马中,他一边跑,一边请医生看病,请巫师打卦。”

    偌尔曼:“他这是为啥呀?”

    外交大臣:“格萨尔自有主意,急得总管王挥鞭打他的马屁股,可他还是不在意。那时,错通一直跑在前面,心里鼓着勇气,踌躇满志。眼看就要到达终点古热山了,没想到格萨尔会突然赶上来。这场面,‘就像燃烧的干柴上泼了一瓢冷水。’,错通的心顿时凉了一半。”

    偌尔曼:“面对这局面,那错通怎么办?”

    外交大臣:“不过幸好格萨尔玩性重,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跟他的同父异母哥哥嘉察开玩笑。见格萨尔和他的坐骑江嘎佩布突然变成黑人黑马跟嘉察打起来,错通高兴坏了。”

    偌尔曼:“这场赛马,最终谁胜谁负?”

    外交大臣:“那时,错通离终点线只有一步之遥,摆在终点的饰金王座,看上去格外耀眼。可是,就在错通夹马肚子,叫他的玉佳马作最后一跃时,出了问题,这匹马反而腾空往后退。因求胜心切,错通一轱辘滚下马,徒步往终点跑。不料,他的两腿不听使唤,‘就像踏在滚筒上一样,无论怎么跑,只是原地踏步。”

    偌尔曼:“不能进步,那他还不输?”

    喇嘛王:“这场比赛,不言而喻,自然是不慌不忙的格萨尔荣膺桂冠。这应了‘马要慢慢跑才能得锦旗’这句富有哲理的藏族谚语。”

    偌尔曼:“大王可得说一些谚语的故事?让我听听稀奇。”

    喇嘛王:“这还得从头说起。在这部史诗中,岭国总管王绒察根的仆人,噶丹达鲁:‘每天要念五万遍六字嘛呢真言’。一天,总管王做了一个好梦:‘忙吩咐侍从喜饶喜措给杰唯伦珠,和喜洛敦巴坚赞两位大人写信,请他们来岭国圆梦。’。”

    偌尔曼:“那二位大人怎样圆这个好梦?”

    喇嘛王:“事情并非那么顺利。一次,总管王出言不当,得罪了远道而来的大修士汤东杰布,不得不‘捧一条绣有千朵莲花的哈达,给汤东杰布下跪磕头。’。这就是史诗中的一个插曲,下面的故事还长着呢。”

    偌尔曼:“那大王就说说那些谚语的来历?”

    喇嘛王:“接下来的故事是,霍尔国名将辛巴梅乳泽替岭国效力迎战姜国时,‘头戴金盔,身披红甲,跨上枣红千里马,威风凛凛,带领众人,来到霍尔的高山上煨桑敬神。’。那时候,趁‘格萨尔带着珠牡王妃,在查姆寺闭关修法。’,不能随便走动时,魔王鲁赞劫走了他的另一个王妃梅萨——我们所罗列的念六字真言,圆梦、献哈达、煨桑敬神、闭关修法等等,均与此有关,均为古今藏民生活中随处可见的事。同时,这部史诗也包容了大量生动活泼的藏族谚语。这就是我简略告诉你的谚语来历。”

    偌尔曼:“那大王可否为我说几句?”

    喇嘛王:“在藏区,掌管权力,若是被别人夺去,头发被树稍缠住,就会身不由己,无法为百姓谋福出力;在康区,掉了牙的犏牛,喜欢吃嫩草,上了年纪的男人,喜欢娶少女;在木里,人不要心急,事情要慢慢做,心愿才能成就,话要慢慢讲,才能说明白,马要慢慢跑,才能得锦旗;在冬季,糊涂女人在帐外寒天,乳酪冻结时搅拌,不但搅不出酥油来,反而会把手冻坏;在野外,糊涂男人在冬天的雪地上赛跑,不但分不出优劣,反而会使自己摔跤;若做事,那黄野牛的肥rou,有煮熟的工夫,就有晾凉的工夫;酥油放在茶灶上,有烧茶的工夫,就有品味的工夫;利箭搭在弓上,有瞄准的工夫,就有射箭的工夫。这就是我给你讲出的一些藏区的谚语警句,希望你牢记,以便今后时时提醒你自己。”

    偌尔曼:“啊,感谢的王的关怀,我会牢记在心里。这些谚语,生动地反映了藏区百姓的生活语言特色,它充分表达了藏民广博的智慧及丰富的想象力,尤其在木里,让我更加认识了格萨尔史诗深邃的文学魅力。”

    纪蒲泰:“在木里,我们详尽剖析格萨尔史诗中的文学形象,不是我们力所能及的事,因为它史诗里的种种神性、人性及魔道的彼此冲突,不但形成了一系列引人入胜的复杂情节,有形成了一系列各不相同的性格人物。”

    偌尔曼:“这些故事中的人物,使我们感动,回味无穷,牢记心中。”

    喇嘛王:“不错,是得这么说。虽然格萨尔有降魔伏妖,造福百姓的神圣使命,但他也皆通人性,重视人世间的乐福,而且尤其不肯放弃自己喜欢的女人。”

    偌尔曼:“那么说格萨尔既是神又是人?”

    喇嘛王:“神可以变人,也有七情六欲,寻找自己心爱的女人。”

    偌尔曼:“谁是他心爱的女人?”

    喇嘛王:“岭国美女珠牡,受总管王委托,远道来找格萨尔。”

    偌尔曼:“她找格萨尔干什么?”

    喇嘛王:“她吗,叫格萨尔参加赛马大会。”

    偌尔曼:“那美女珠牡一定对格萨尔爱慕?”

    喇嘛王:“也可能是珠牡一时糊涂,尽管她本人也希望格萨尔在赛马时,跑第一名,使格萨尔娶她为妻,但天有不测风云,却在路上碰到印度少年柏尔噶,并与之一见钟情。”

    偌尔曼:“怎会出现这事情!那这还不戳了个窟窿,让格萨尔头痛?”

    喇嘛王:“正是这种意外的钟情,他们不但耳鬓廝磨,还互赠信物。此事传到格萨尔耳中,气得他拿投石器朝珠牡打石头,连发数石,打得珠牡‘牙齿全掉光,嘴巴象一个空口袋,头骷髅象一个大铜勺。’。因为这种事实在把格萨尔气死了。”

    偌尔曼:“美女变成骷髅,这如何事好?”

    喇嘛王:“这事儿,珠牡蒙在鼓里。后来,她才明白,那个帅气的印度少年,是格萨尔变的。于是两人重归于好,他俩一同回岭国的路上,恢复原形后,变得更漂亮的珠牡,又给格萨尔捉弄来捉弄去,来考验她的情谊。”

    偌尔曼:“这种事情,既表现了少年格萨尔的稚气任性,又透露出他对漂亮女人的深切疑虑。所以,我相信,这个故事是真实的。”

    喇嘛王:“这仅是对男人来说,与男人担心女人一样,女人也担心男人。”

    偌尔曼:“是啊,在真心未献出之前,男女各有猜疑,这都属于正常的。”

    喇嘛王:“所以,格萨尔的三个主要妃子珠牡、梅萨和阿达娜姆,在史诗中相互争宠,纷争闹得不可开交。”

    偌尔曼:“她们是如何争宠纷闹?”

    喇嘛王:“这场闹剧是,珠牡不惜让梅萨给魔王鲁赞劫走,梅萨和阿达娜姆则给格萨尔不断灌迷药,阻碍他营救被霍尔掳去的珠牡,致使这个营救行动被延误九年之久。”

    偌尔曼:“那这些争宠之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喇嘛王:“不管那种理由,与珠牡及梅萨比,阿达娜姆对格萨尔的爱情更为热烈壮丽。”

    偌尔曼:“是因为阿达娜姆更美丽?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喇嘛王:“所以,她的故事,你得听听。在格萨尔史诗中,阿达娜姆是女英雄。她生前横枪策马,走遍天下,张弓搭箭,保护家园,脂粉气最少。因此,让格萨尔喜欢得不得了。跟格萨尔麾下的男人一样,她替格萨尔打了不少恶仗。”

    偌尔曼:“啊,原来是这样,才让格萨尔喜欢上?”

    喇嘛王:“可是,她并为因此,落个好下场。”

    偌尔曼:“她最后的下场怎样?”

    喇嘛王:“要打仗,就要杀人,正因为她杀了不少人,以致死后下地狱受苦受难。”

    偌尔曼:“那她是否甘心情愿?”

    喇嘛王:“听我解释,最叫格萨尔感动的是,阿达娜姆不惜出卖哥哥鲁赞的性命和国家,与他结为夫妻,指点他如何进入鲁赞的森严古堡。”

    偌尔曼:“啊,那她真的是把他哥哥出卖了!可鲁赞是何等人物,竟让格萨尔对他动粗?”

    喇嘛王:“在史诗中,鲁赞是一个硕大无比的粗鲁魔王,叱咤疆场,威名四扬。成年的格萨尔躺在他的床上,就像一个婴儿一样小。格萨尔端不动他的碗,也拿不动他的铁球和铁箭。但这样一个粗人,却对他抢来的美女梅萨体贴入微,言听计从,宠爱受敬。”

    偌尔曼:“那他对梅萨都干了啥?”

    喇嘛王:“他呀,真是昏了头啦。为讨梅萨喜欢,不惜将自己的要害之处告诉梅萨,因此,格萨尔才能够顺利杀了他。”

    偌尔曼:“这么来说,鲁赞真是个大傻瓜!”

    喇嘛王:“这也没办法呀!错误的行为,造成错误的后果。”

    扎布:“谁让他将自己的要害告诉梅萨,致使格萨尔杀了他?”

    喇嘛众臣:“关键时刻,女人出卖了他!”

    扎布:“为了某种原因,有时候坏事的是女人。但梅萨也是为了心中的男人,情有可原。”

    喇嘛王:“这种事儿,也能让人容忍。虽说那女人守不住自己的灵魂,可男人也有蛇蝎心肠的人,错通就是这样性格的人物。”

    扎布:“大王说说,他是如何狠毒?”

    喇嘛王:“史诗中有些情节称他是‘那种连针尖大的好处也不放过的人’。你们信不信?”

    偌尔曼:“这其中的原因,我们并不知晓。可是我们想知道他真实的为人?”

    喇嘛王:“那个蛇蝎心计的错通,格萨尔出世才三天,错通就给他送有毒的酥油食品和蜂蜜,一心要害死这个侄子。但生下来就有三岁大的格萨尔,有神力呵护,什么都不怕,他‘用风力将毒药化为一道黑气,顺着指头缝排解出去,使毒力进不到肠道里。’,结果吃了那些东西,竟然没咋的,没出事。”

    扎布:“那格萨尔可是命大福大,造化大!什么毒药也害不死他。”

    喇嘛众臣:“大王,格萨尔知道了错通害他,那错通后来怎么办呀?”

    喇嘛王:“这个错通那能甘心。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纪蒲泰:“他又耍什么阴谋诡计?”

    喇嘛王:“这会错通可是下了大力气。他请来****(指本教)术士贡巴热杂替他下毒手。”

    扎布:“那这会格萨尔可够难受。他能逃过这一劫吗?”

    喇嘛王:“那个贡巴热杂胆比天大,自持其威力。‘能将金刚石山粉碎,能将南海青龙搞到平地上来。’。他更是没把小孩格萨尔放在眼里。”

    扎布:“他们一旦斗起来,那可是龙虎斗争。谁输谁赢,可要看本领?”

    喇嘛王:“斗法时,有神功的格萨尔,竟变成了莲花生,贡巴热杂却被炸死在自己修行的石洞里。此后,格萨尔又变成贡巴热杂来找错通,索要错通家的传家宝——一根能叫人快步如飞的魔鬼拐杖‘姜噶贝嘎’。错通怕贡巴热杂向岭人告密,只好‘人家要什么给什么。’。结果,错通的这个阴谋失败啦。”

    纪蒲泰:“格萨尔多么象《西游记》中的孙悟空,有七十二变化!”

    喇嘛王:“是呀,格萨尔会变化。第二天,错通看到贡巴热杂的石洞被炸坍,贡巴热杂面色紫黑倒在石洞里,那根‘姜噶贝嘎’拐杖,就搁在尸首旁。那时错通内心惶惶,变成一只老鼠,钻到洞里要去拿自己的那把拐杖。不料,进了洞,拐杖不见了。错通忙将鼠头变成人头,结果,还是看不见。”

    偌尔曼:“那错通怎么办?”

    喇嘛王:“也可能是天怒人怨,他才看不见。更没想到的是,再念咒变成了鼠头,却怎么也变不过去。格萨尔见了这个人头鼠身的怪物,要结果它,谁知,错通赶紧开口求饶:‘尊贵的觉如(格萨尔的乳名)啊,你不是常人,是神子,是佛祖,是上师,是本尊。你虽然愤怒,但不必记在心里。我是你叔叔错通,不要杀我,救救我,你说啥,我都听你的。’。这就是错通害人如害己的经过。”

    喇嘛首相:“大王,那格萨尔还要错通怎么说,才能将他放过?”

    喇嘛王:“格萨尔念在叔侄的情分上,放他一马,要错通发誓,以后别再起内讧,搞‘窝里斗’。”

    扎布:“那错通会能接受?”

    喇嘛王:“那时候,错通当着三个证人的面,一口答应;其中一个证人,就是藏传佛教中地位崇高的马头明王。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知趣的错通,文不能出谋划策,武不能冲锋陷阵,一辈子只会高内讧。”

    喇嘛众臣:“那错通怎样行动?”

    喇嘛王:“格萨尔在魔国的时候,给他的两个妃子梅萨,和阿达娜姆灌迷药乐而忘忧的那九年,错通不但夺得岭国的王位,而且把他的同父异母兄弟,格萨尔的人间父亲,岭国昔日的森伦王当奴仆使唤。格萨尔知道后,回来拿水晶刀抵住错通的胸口,要一刀杀了他。”

    偌尔曼:“那错通可完蛋啦。”

    喇嘛王:“那能呀。也许是错通巧言如簧,也许是格萨尔念及血亲,也许是藏区说唱艺人宽宏大量,错通没给格萨尔的水晶刀捅死,只是被天的神马江嘎佩布一口吞倒肚子里。”

    扎布:“那错通还不闷死?”

    喇嘛王:“也许是错通有点福气,还未到死期,他还能在马肚子里透气。待格萨尔把征服魔国得来的财宝、牛羊分到每家每户后,神马才打屁将错通屙出来。”

    偌尔曼:“这种事儿,还真奇怪?”

    喇嘛王:“那时候,好心的格萨尔也分给错通一份牛羊,叫他到达喀草原放马去。此时,无地自容悔过自新的错通,谢格萨尔不杀之恩,嘴里把‘好侄儿,好侄儿,叔叔错啦。’叫了千万遍,才敢把格萨尔看。”

    偌尔曼:“格萨尔的神马有多大神通,竟能保住错通的性命?”

    喇嘛王:“格萨尔的神马不但具有神性,也通灵人性,它知道主子不忍杀错通,才保住了错通的命。但是,格萨尔坐骑江嘎佩布,要比《西游记》里唐僧坐骑小白龙,有个性得多。”

    偌尔曼:“此事怎么说?”

    喇嘛王:“那时,江嘎佩布见主人格萨尔将王位,传给了扎拉王子,便将自己的鞍鞯送给扎拉王子的坐骑白宝珠马,然后与众马告别。‘在地上打三个滚,站起来抖三次毛,长嘶一声,升天而去。’。这就是格萨尔神马的故事。”

    偌尔曼:“神马离去,格萨尔能不心痛?”

    喇嘛王:“那时发生的事情,格萨尔犹如梦中。见江嘎佩布顾自离去,格萨尔的火焰雕翎箭,及斩魔剑也不辞而别。”

    喇嘛众臣:“大王,那格萨尔王怎么办呀?”

    喇嘛王:“格萨尔没了战马,没了兵器,只好带着他的两个王妃珠牡和梅萨,也升天而去,结束他在人间的戎马生涯。那年他81岁。”

    偌尔曼:“那格萨尔的故事说完啦?”

    喇嘛王:“在康区,还流传着谚语。你就是:照格萨尔的智慧说话,仿珠牡的巧手做饭。所以,康区藏民的生活,就如此简单。”

    纪蒲泰:“这些史诗传说中的故事,在我们看来,格萨尔是康区康巴汉子的非凡化身,又是他们心仪效法的铁骨硬汉。”

    偌尔曼:“所以在康区,我看到头缠英雄结的康巴汉子举手投足,就会想象出史诗英雄格萨尔的威武仪容,令我不仅动情,产生尊敬。但我还想知道,以后还发生过什么事情,使人们将格萨尔歌颂?”

    喇嘛王:“公元1253年,萨迦派的八思巴,前往元朝大都拜见忽必烈大帝。”

    偌尔曼:“那这其中,一定有故事?”

    喇嘛王:“正如你说的。他路过康区江达时,于同普建瓦拉寺,并留下一具木雕黑天金刚,和一幅释迦牟尼像。这两件佛教物品,被该寺视为镇寺之宝。这座寺里,还有啥?弟子们,你们谁能回答,说与二位学者知道吧?”

    喇嘛首相:“我说一下吧。这座古寺更为人所知的是,它有一道古代画廊,很长很长。据说,这些栩栩传神的壁画,是瓦拉寺一世活佛打坐时,一次看见格萨尔君臣,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便叫画工按照他幻觉中的样子,描绘出来,供世人瞻仰膜拜。”

    偌尔曼:“除此之外,康区还有那些风俗?”

    外交大臣:“我告诉你,此外康区还有德格格萨尔藏戏,著名的丁青格萨尔舞,康区的格萨尔唐卡。每逢藏历五六月间,昌都的江达、类乌齐、贡觉、察雅、八宿等地,都要举办民间赛马节。”

    偌尔曼:“这些地方,为什么要举办赛马节?”

    喇嘛众臣:“这种节日有它的意义,用昌都人的话来说,这是格萨尔王留给他们的节日。他们于婚嫁喜庆之际,都要请说唱艺人说唱格萨尔。”

    偌尔曼:“那么说格萨尔的故事早已深入藏民的心?”

    喇嘛王:“举办赛马节,也是康区乃至全藏区的传统风俗。那些头戴羽毛的帽子,手拉牛角琴或手摇小铃鼓,说唱前或焚香请神,西方藏学家习惯把他们称为吟游诗人。”

    偌尔曼:“啊,西方的藏学家也喜欢这种传统风俗?还把他们称为吟游诗人!那么说,这些吟游诗人,跟古希腊的荷马是同行?也难怪法国藏学界泰斗石泰安(RAStein),在他的藏学著作中,是这样描述说唱艺人的:那些吟游的诗人,有着与神灵接通的灵魂,当他还没处于神迷状态时,唱说之前,他并不知道该叙述什么。但是,一但他进入神迷疯狂的状态,一切就会与时俱来,就开始背诵史诗中出现的,全部的18个王或庄园的历史。由于人们对对神迷状态表示怀疑,这就激怒了附在他身上的守护史诗的神。结果,游吟诗人抽出宝剑,刺向自己的胸膛。但是,他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这足以证明他确实是被神灵附了体。否则的话,受到如此致命的一剑,是会立即丧失的。这就是法国藏学家石泰安的描述,他让我会永远记住!”

    喇嘛王:“啊,法国还有藏学家宣传说唱艺人呀?由此更能说明格萨尔史诗,在世界文化中的伟大意义,它已跨过了国家与地区,成为世界文化遗产,让世人记忆。因此,我再告诉你,这种说唱者自然是神授艺人。而目前最为著名的神授艺人扎巴阿旺嘉措,还有比这更离奇的故事。他生前曾悄悄关照他女儿白玛:‘我死后,要把我的天灵盖留下来。这天灵盖上,有格萨尔王的马蹄印——”

    纪蒲泰:“啊,这就是神授说唱艺人遗嘱,令我们研究者得好好吟读!”

    偌尔曼:“是啊。这就是史诗格萨尔王!他让我有无限联想。因此,我想除强扶弱是人民的普遍愿望。所以,这种呼声就会孕育出一个光芒四射的英雄来。”

    喇嘛王:“所以,我得给你说几句格萨尔谚语:黄刺是乌鸦,应当摞着烧;刺槐是妖魔,应当压着烧;羊粪是饿鬼,应当撒着烧;劈柴是英雄,应当堆着烧;柏树是朋友,应当挑着烧;麦秸是少年,应当摆着烧。因此,格萨尔史诗的故事,我们还远远讲述不完。”

    偌尔曼:“这部史诗其文学形象亦辉煌不朽。所以我想,大王莫非就是格萨尔的化身?也许,我本不该这样冒问?请大王恕罪!”

    喇嘛王:“佛门禁地,不可造次,岂能乱语?但鉴于你的诚意,我恕你无事。”

    偌尔曼:“谢大王宽宏大量,今后我不再乱讲。”

    众人一看,二人说到这份上,谁也不敢搭腔。只是平静地等待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