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听书
洛凡和傲雪久别重逢，心里欣喜。每日或画画，或弹琴，或下棋，终日相伴，也非常幸福。 这日洛凡想要出去走走，因而和傲雪说，约了洛嘉和轻寒，大家一起去潮湖书馆听书。 书馆坐落在西湖边上，时至冬季，天气也有了寒意，大家到书馆里闲坐，又有吃喝，又有娱乐，又可闲话聊天，真是逍遥自在。 洛凡等捡了一个清静干净的桌子坐了，临着窗，可以看到西湖的美景。 店中小二哥见几位穿着华贵的少爷小姐进来，忙过来招呼。 “列位客官请坐，我们这里有各式小吃小菜，精致茶，不知想吃点什么？” 傲雪想了想说：“一碗西湖桂花栗子羹。” 轻寒也说：“我要一碟春卷。” 熙熙也忙说：“我要一碟脆皮马蹄糕。” 洛凡因为第一次来江南，不知道风土人情，不知道应该要点什么，只看着洛嘉。 洛嘉因为跟随父亲哥哥常年经商，多次来往江南，也深知乡土风味，说道：“要两小笼蟹黄小汤包。多上醋碟。” 小二一一记下了，转身忙去准备去了。 熙熙忙给少爷小姐逐个斟上茶来，大家一面喝茶一面听书，等着上点心。 不一时，碟碟碗碗摆了一桌子。 “小凡，来尝尝这个，看和咱们东都的风味有什么不同吗？”洛嘉夹起一只小汤包放在洛凡的醋碟子里。 洛凡夹起咬了一口，真是香润可口，笑着点头。“真是，江南忆，最忆是杭州。” 傲雪拿小勺吃着羹，听着先生说书。 “列位看官，今天说一段《火烧宝莲寺》故事，话说……” 大家全都听得入了迷。 正这时，只见门口大摇大摆进来了两个人。 熙熙抬头看见，竟然是潘仁和贾苗两个阔少爷。 原来，潘仁和贾苗自那日在西湖游船上选婿招亲，两个人投了脾气，相见恨晚，自此常在一起饮酒作乐，往来相交日益深厚。 两个人今日闲暇，也来这里闲坐。 “少爷您来了？要吃什么？小的这就去准备。”小二满脸堆笑。 “要一条上好的西湖醋鱼。你知道吗？鲤鱼不过一斤的叫做拐子，过了一斤的才叫鲤鱼呢。你拿过来我瞧瞧。”贾苗摇头晃脑说道。 小二忙答应，又看着潘仁。 潘仁刚要点菜，忽听得邻座两个人谈话，说什么“令尊”、“贵庚”，心里奇怪，不知道这是什么名菜，从来没有吃过，因此大声说道：“我要令尊！还要贵庚！” 小二一听，大惊失色。旁边众人都哄堂大笑。 贾苗不知道潘仁不懂这两个词的意思，以为他要拿小二取笑开心，不觉大笑，赞美道：“好！仁兄真是高明的很啊。” 潘仁洋洋得意，也大笑起来。 小二没奈何，不敢得罪客人，只得下去，胡乱准备些吃的罢了。 不一时，小二拿了一条新鲜活鱼来给贾苗看。 “嗯，还算凑合吧。只是你不要拿着走，就在这里弄，省的抵换！” 小二没奈何，只得当面收拾。收拾好了，拿去做了，端上桌来。又有一碟子清炒芦笋，一小盆西湖莼菜羹。 贾苗一面吃鱼，一面不住点头。 潘仁看了芦笋和汤羹，说道：“这小二果然是个滑头！原来芦笋就是令尊！莼菜就是贵庚！哼！我当什么羹呢！原来是这个！还说是什么贵羹呢！简直胡说！” 贾苗正在吃鱼，忽然听到潘仁骂他，一急，一个鱼刺卡在喉咙里，拼命咳嗽起来。 满座哄堂大笑，连先生都乐了，也不说书了，都看着他们大笑。 傲雪一看是这两个宝贝，不觉也和轻寒相视一笑。 贾苗咳嗽了半天，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来，没好气骂道：“胡说！我看你才是胡说呢！呸！你爸爸便是芦笋！你妈才是莼菜呢！” 又是哄堂大笑！ 洛凡笑的伏在桌子上起不来。洛嘉都笑出了眼泪。 连柜台里掌柜的都哈哈大笑，不小心算盘掉在地上，摔断了骨子，算盘珠子滚了一地。 潘仁见贾苗误会了，忙赔笑说道：“贤弟你听错了，我何尝骂你？咱俩这么好，不能够！我是骂他！”说着，顺手指着店小二。又忙给贾苗捶背。 “哦！原来是骂他啊！恩，好，那我就不着急了。”贾苗恍然大悟的说。 大家又哄笑。 店小二看潘仁指着自己，真是哭笑不得，心想自己得罪谁啦？平白的挨一顿骂？又不敢发作，只在那里憋气。 潘仁和贾苗见众人都笑他们，这才环顾四周。忽然看见傲雪和轻寒，眼前一亮，立刻来了精神。 两个人忙都站起来，嬉皮笑脸的过来问好。 “哎呀，原来两位小姐在这里，真是巧的很呐！真是有缘呐！真是……” 熙熙看见他俩轻薄，忙挡在前面，笑道：“什么真是假是？我看是糊涂事！你们两位，一个是黄公子，一个是唐公子。凑在一起，就是荒唐公子！荒唐公子好，我们这里有礼了！” 大家又都大笑。 两个恶少更加来了精神，赔笑道：“哪里，哪里，过奖了！自从那日见了两位小姐，我们回去念念不忘，不想今日又相遇，小姐一向可好啊？” 傲雪和轻寒不想理他们，只当听不见。 洛凡和洛嘉看他们不怀好意，哪里肯容忍？都站起来护着自己的娘子。 “什么人？大呼小叫？这是我家娘子，岂容你们在这里搭讪？” “再不退后，我们不客气了！” “啊？是你们两个。那天就瞧你们不顺眼！好好的婚事，被你们两个给搅和黄了。还敢来问我们？你们是什么来头？如何敢比我们？呸！”两个恶少，气急败坏，招呼家丁，就要动手。 傲雪见要相恶，赶紧拦住洛凡，“我们走吧，不要惹事，和他们计较什么？” 轻寒也忙拉着洛嘉的手，说：“走吧，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几个人把五两银子交给小二，出门就走。 众家丁看见洛凡和洛嘉腰里都挂着宝剑，哪里敢阻拦？ “哎呀，不能走！你们快追啊！真是一群废物！”贾苗大骂不止。 两个恶少忙要去追，却被店小二阻拦，“两位少爷，还没付账呢！” “呸！你就认得钱！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多少银子？”潘仁没好气的骂道。 店小二因为挨了骂，也没好气，赌气说道：“令尊三十！贵庚八十！还有一条活鱼！不是拐子，是真正的鲤鱼……” “呸！嚼舌头烂了嘴的东西！谁和你背菜谱呢？快说多少钱！”贾苗也急着追人，没好气的也大骂。 “一共二两银子。外加听书的一两，共是三两。” 潘仁瞪他一眼，赶紧掏银子，谁知出门竟忘带钱，浑身上下摸了，都没有。 “哎呀，你干嘛呢？满身摸虱子呢？”贾苗急的不行。 “坏了！没带钱啊！”潘仁傻眼了“你带了没有？” 贾苗浑身一摸，也没有，“说好是你请客，我也没带钱啊。” 两个阔家少爷这回可呆住了。 怎么办？两个人面面相觑。 忽然，贾苗看见对面有一家当铺，忙把潘仁身上穿的一件刺金绣的锦缎棉袍扒下来，交给家丁，“去！到对面当铺里当三两银子去！” 潘仁惊的大叫：“我的袍子！” “哎呀，什么袍子？回头人家都跑了！你还要袍子？快去！快去！” 家丁一道烟跑出去了。不一时，拿了三两银子和一张当票回来了。 贾苗抓过银子扔给店小二，又把当票往潘仁怀里一塞，拉起他就跑。 一帮人跑出书馆，哪里还有傲雪他们的影子？气的直跺脚。 “哎呀，真是晦气啊！好好两只白天鹅，飞了！” 贾苗也没了兴致，垂头丧气。 潘仁只顾看当铺，想要记住地点，明天来赎他的袍子。看了半天，看见当铺外面的门上挂着一挂大蒜。点点头。记住了。 一帮人又围着西湖转悠了半天，终是一无所获。 没奈何，贾苗告辞走了。剩下潘仁一个人，没有袍子，冷的发抖，一溜小跑往家走。谁知路过当铺，发现没了那挂大蒜，心里吃惊，不知道是不是这家当铺。 来回走了，心里起急。 邻居一个小哥，看见他团团乱转，过来问道：“请问大哥找什么？” 潘仁忙说：“我找一挂蒜！” “哦，原来是找算卦的啊，巷子口就有。”小哥遥遥用手一指。 “哦，我说的呢，原来是搬了家了！这家人，搬得也倒快！”一路叨咕着，来到巷子口。看见一群人围着一个卦摊，心里奇怪。“不是一个楼吗？怎么搬了家变成摊子了？” 心里正在奇怪，算卦的老头看见他，忙招呼：“这位少爷是想算卦吗？” “对！就是蒜！蒜！大蒜！”潘仁高兴了。可找着了！ 老头一听说要“大算”！心里这个高兴啊。可来了大主顾了！ 忙招呼潘仁坐下，问：“贵庚啊？” 潘仁一听更加高兴，对了，就是因为吃贵庚欠的钱哦。 忙说：“八十！” 老头一听，吓了一跳，上下打量，说：“您老可够年青的啊！” 周围人都哄笑起来。 “那您的令尊？” “三十！”潘仁乐呵呵说道。 “啊？——”老头大吃一惊。 “那您到底属什么啊？” “赎什么？当然是赎棉袄啊！”潘仁把当票往桌上一拍，说。 众人看见是一张当票，这才恍然大悟！全都哄堂大笑起来。 老头笑着说：“您属猪属狗我都能算，您要是属棉袄，那我可算不了啊！” 潘仁听了，在大家的哄笑声中抱头鼠窜而去。 不小心摔倒，连屁股好悬没摔成四瓣，捂着屁股，一瘸一拐走了。 哎呀，好晦气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