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传烈,万声恶,满城郭。一二五
嵩山之盟乃中原武林最大的盛事,其中又以剑试最为引人,毕竟比起十大门派闭门商议,这剑试看的见摸的着,既能增广见闻,又凑了热闹,这才引来无数江湖中人。也正因此,唐逸的这份宣言才更加的引人注目。等到唐逸和唐月回转之时,登封内外,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唐门出言必胜的消息。 唐逸要的便是如此,自己这番必胜之语自然是传的越广越好,为此他走的并不快,任由那些江湖客们在旁指点,好为他们再增些谈资。而且他那身棉袍金环的打扮,儒雅的样貌,也确实格外的引人。 唐逸这一路缓步行来,要说之前人们还有谈论究竟此番嵩山之盟会有个怎样的结果,或是剑试中哪些高手出场,胜负又会如何。可等到唐逸走过,这些人的口中就只剩下唐逸一人了。 尤其这少年的姓名年岁与那近日遍传的恶徒一模一样,这更引起众人的兴趣,要不是因为唐月就陪在唐逸的身旁,这些江湖客怕是早便直接来问。如今疑问憋在心里,那份疑惑不仅没有减去半分,反是愈发的高涨起来。 为此,这些江湖客窃窃私语开来,先是言到这唐逸有够狂妄,随后再说到崆峒刻意传出来的谣言。那些谣言自是由头至脚的污蔑唐逸,唐月耳朵好的很,听了个真切,心下不禁暗恼,当下看看唐逸,却见少年反越来越是愉快。 “是了,他可能听不到这些人在说什么吧?”唐月心下有些庆幸,暗道:“若是他听到这些谣言是如何的污蔑于他,怕怎也忍受不住。” 其实唐月不知,唐逸虽然失聪,可随着震骨传声的日益精深,周身一丈内的声音越来越是清晰,就算那些人的声音都刻意压的低了,但他们所传的谣言却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别说唐逸眼下能听个囫囵,就是只看脸色口唇,他都猜的到其中内容。 对于这些人的议论,唐逸不仅没有像唐月想象中的愤怒,心里反而更加的高兴起来。要知崆峒这谣言越是恶劣,形容中的自己越是卑鄙丑恶,日后真相大白于天下之时,崆峒便摔的越狠! “等到了嵩山之盟时,我当众指认崆峒,崆峒定会抵赖,不过唐冷应该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而且我已大致猜将出来,他那法子确也可行。” 唐逸果如唐冷所言,已经猜到了唐冷的安排,所以对指认崆峒的结果,心下很有把握。也因此,对今日这谣言污蔑就不很在意了,甚至觉得让他们传的越恶越好! 只可惜,唐逸低估了谣言之恶,高估了自己的忍耐。 “你们那消息早便过时了。” 唐逸在前面走着,便有好事之人在后跟随,嘴巴亦是不停。 “段兄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别的传闻?不如说来听听?”似乎与那人熟悉,登时便有几人同声问到。 听到这些人对谣言如此感兴趣,唐月眉头一皱,心道:“这些人枉为男子,却与那长舌妇无异。就算被人蒙蔽轻信,可也非义愤填膺,反倒有不少人兴致勃勃,着实令人厌恶!” 唐月没有回头,跟在她身后不远的那些江湖人自然不知唐月已是极为不满。他们虽慑于唐月的名头,可仍难管住自己的嘴巴,就听那段兄低声炫耀道:“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听说那恶徒唐逸不仅未死,还自大漠回了来,反将冯家少爷给杀了!而且是当着冯家小姐的面杀的!任凭那冯家小姐如何哭喊求情,却仍下得狠手!” 众人闻言,倒吸口冷气,都道这恶徒怎么这般残忍?当然,也有早便知道这消息的人,不屑道:“杀了那冯家少爷算什么,你道那冯家小姐就无事了么?” 唐逸听到这里,心下猛地一沉!几乎便要停住脚步!随即就听有人追问道:“田兄可别卖关子,那冯家小姐怎么了?难不成也被杀了?还是,还是?” 那人说到这里,话声有些异样,言下似还有三分期待。那田兄闻言,嘿嘿一笑,也没多说,众人见他笑的暧昧,却都心领神会,当下有厌恶不屑的,也有暗道不出所料的,更有人追问细节。 拿捏了片刻,那田兄这才缓缓道来,说的却是唐逸如何凌辱那冯家小姐。听身后讲的越来越不堪入耳,唐月眉头再是一皱,脸色微红,暗道了声龌龊!不过唐逸却是暗松了口气。虽说那些人竟是谣传自己对茹妹辣手摧花,令少年恼恨非常,但他方才担心的是冯茹被崆峒下了狠手灭口,然后反污到自己的头上,如今看来,却是没有的事,那些人虽然口里污秽,但传闻中的冯茹却还是活着的。 只是那些人似是说上了瘾,这谣言越说越是离奇,有言到唐逸当众侮辱冯家小姐清白的,也有说冯家小姐那是自愿,为的是要唐逸放了他的弟弟,甚至还有人说这一切都是那冯家小姐指使,为的不过是争那家产,与那唐逸不过是狼狈为jian。 谣言虽是崆峒传出去,可其后如何发展便再不受任何人的控制,自是越传越奇,唐逸也是越听越恼,心道:“我若被污也就罢了,怎么连茹妹都被牵连进来?她一个女儿家,主持冯家产业本就艰难,再被污蔑,日后可如何生活下去?” 唐逸心下怒气渐炽,便在此时,就听那田兄再道:“说起来,那恶徒未死,可那恶徒之母却是死的透了,倒也算是报应。” 唐逸听到这里,眼睛骤地一缩,脚下虽然未停,可嘴角却是微微一撇,一丝森寒的笑意露了出来。 听到那田兄又有新的消息,众人自然不会放过,随后便听那人笑道:“听闻那恶徒之母自从事迹败露后便逃离冯家,随后病重而死一命呜呼了。想来这天理循环,也不是全然不报,只不过有早有晚罢了。”那田兄刚刚说到这里,忽然就觉得腿肚上一麻,哎呀一声惊呼,跌在地上。 这些江湖客本是听的兴致勃勃,忽见那田兄摔在地上,当下便关心道:“怎么了?” 那田兄只觉得腿肚子上奇痒难耐,当下顾不得什么,就坐在地上,三两下将裤腿扯开,只见这片刻工夫,小腿已经红肿一片,粗的竟与大腿仿若!红艳艳的煞是惊人!
“吓!” 旁观之人俱都被惊了一跳,当下便有人骇道:“田兄,你被什么蛰到了?怎地肿的这般吓人?虽说惊蛰已过,可这天寒地冷的,你又穿的这么厚,哪会有这么厉害的蚊虫?” 借众人混乱,唐逸也装做奇怪,回头看去,就见那地上蹲着一个中年人,年岁大概在四十左右,愁眉苦脸的,眉眼挤做一团,显然极是痛苦。 那田姓中年人跟在唐月身后,可似被蛰到的地方却在腿肚,自然没多少人去怀疑唐月。真有懂得其中手法的人,更不会开口道破,毕竟这姓田的方才太过没有眼色,离着唐月不远,便敢胡乱搬弄是非,早便有人暗道:”难道他不知唐家大姐也是个女子?偏要说那么多龌龊事。他眼下不过是痛痒罢了,显然唐家大姐手下留了情面,否则以唐门的暗器毒药,真要想取性命,这会早便死的透了。“看着那人跌在地上痛痒难耐,大冷天里却满脑门的汗水,唐逸暗哼了一声,转头而去。 前车之鉴在眼前摆着,不论有心还是无心,唐逸的身旁虽然仍有许多人,可说话的却少的多了。便如此,再过不久,天色将黑,唐逸二人终于回到城中住处。 回来之后,唐月和唐逸也不休息,先是一齐去见唐冷,将今日经历说了一遍。对于此番唐逸出言必胜,唐冷明里也没说什么,既不夸赞也不指责,只是询问几句擂台的样式地利便就着他们休息去了。唐逸知道唐冷定能看出自己的打算,当下也不多言,告辞而去。 出得屋来,唐逸长出口气。这一日里他的心情先好后坏,本想要那田姓的江湖客付出些代价,可未想唐月先一步下手帮自己惩罚了,唐逸也便没有再计较下去。毕竟那人口德恶劣,但终究与主凶差的远了,要不是他辱及茹妹和母亲,唐逸根本就不会在意。 念起唐月,唐逸心道:“月姐方才应是用了九转十回。可这要比唐镰射那些固定的木模难上许多。当时那么多人在侧,月姐却能朝后施为,暗器绕过那许多人的腿脚,最后击中姓田的,这份拿捏可真是出神入化了。” 唐逸暗赞唐月的暗器功夫,心里更是感激她,不仅因为唐月为自己出了口气,更因为唐月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听的到声音。也便是说,唐月帮自己出气,根本就没有想让自己知道,也没有想过要回报。 “只可惜我若报仇成功,便要回平凉守护茹妹,月姐的这份心意却是难报了。”唐逸眉头暗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