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装腔作势
听说李彦要将韭黄、番薯等物推荐给闻香楼,包有才他们仍然非常担心。 闻香楼是有名的销金窟,到那里的人都是挥金如土之辈,韭黄也就与韭菜差不多,怕是入不得他们的法眼,何况番薯、包谷这等贫民也不愿吃的东西。 不过看着信心十足的李彦,他们咬了咬牙,为了将来的生活,拼了!最多被打出来罢了! 闻香楼在运河边上,临街是座两层木楼,两层之上又有阁楼,高高的飞檐下挑着一排红艳艳的灯笼,镂空的窗叶半开半闭,丝竹唱曲声隐隐可闻,不时响起一串串软媚诱人的软语娇笑。 包有才和郑书看了看华贵*的闻香楼,又看看身上破旧的粗布衣裳,都有些为难,不知道这个样子能不能进去。 看到李彦当先走向闻香楼,郑书捏着手指,很快默不作声地跟了过去。 包有才见状,也只好硬起头皮,小跑几步来到郑书身旁,做出引路的样子,心中暗暗祈祷,但愿在门口被拦下就好了,免得进去更不可收拾。 闻香楼作为天津卫最好的青楼,门口早站着两位花枝招展的小姐,见李彦过去,却频频皱眉,有个****从旁边窜出来,伸手就拦。 李彦不等他出声,抢着用江南口音道:“给我家少爷准备最好的雅间,要琴艺最好的姑娘。” 又指着门口那两位小姐道:“这等庸脂俗粉,就不用拿出来恶心人了。” 王兴是闻香楼掌柜王好贤的侄子,前来投奔不久,对于自家叔叔安排他做门口迎宾的****,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 王兴看到李彦他们衣着粗陋,本待要发作,却被李彦这席话,已经大咧咧的派头弄糊涂了,吃不准李彦的来头,下意识地向他身后看去,看到包有才,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喝道:“包打听,你又搞什么鬼?” 包有才无法,硬着头皮眨了眨眼:“四爷,这两位是松江府来的徐公子,快给侍候好了。” “徐公子,松江府的,知道不?”包有才凑到****身边,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 “徐公子?哪个徐公子?”王兴犹疑地皱了皱眉头,同时小心地打量着李彦他们。 郑书一脸冰冷,看不出底细,倒是李彦嚣张得很,不停摇头指摘这里不好,那里不行,又说江南如何,秦淮如何,气度、言谈都很不凡。 “嘿嘿,”包有才摇了摇头:“就是徐公子,瞒着家里乔装出来玩的,他们不让说,招待好了就是,不会错的。” 王兴狠狠地瞪了包有才一眼:“你弄清楚这是哪儿,别是想喇唬我王四吧?” “四爷,这是哪里话,我包有才您还不知道?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骗您啊!”包有才赔着笑,一副十足的奴才相。 王四看了看昂首走进楼内的郑书,还有一口南方话音的李彦,将信将疑地瞪了包有才一眼:“要是你带骗子来,就等着瞧吧。” 说着,就赶紧追上郑书,挤出热情的笑脸:“徐公子是第一次来吧,您这边请,楼上雅间,吴mama和姐妹们马上就到。” 李彦在前面招了招手:“我家公子听说这里号称小秦淮,故而特来听琴赏曲,那些庸脂俗粉就不要领过来了,只要琴好,能懂诗词更佳。” 李彦故作高深地说道,却将徐寡妇那借来的一小块银子扔给了****:“赏你的,赶紧去安排。” 王兴见李彦一个小厮出手就是好几钱银子,虽然并不在乎,却也多信了几分,勉强依着自家叔叔的要求,挤出满脸笑容,将他们领到楼上:“这可巧了,近日本楼来了两位江南大家,都是秦淮名妓,等会便有表演,公子不妨到楼上观风阁,只是价钱贵些。” 李彦心想等会动静弄得越大越好,便点了点头:“前面领路。” “好咧!”王兴欢呼一声,一边领路,一边卖力地推销着:“公子可要点些吃食酒菜助兴?咱们闻香楼的蒸鸡、蟹rou羹、扒海参,直沽烧酒,可都是一等一的好酒好菜。” 通往阁楼的楼梯口,打扮妖异的老鸨吴mama带着一阵香风迎过来,老远就娇声笑道:“哎呀,我说今儿早上怎么喜鹊一直在叫,原来是贵人上门,公子喜欢怎么样的姑娘,咱闻香楼一定包您满意。” 李彦故意挡在郑书面前,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已经说过要琴好,懂诗词的,至于酒菜,你说的那些好酒好菜都来一份,再来全套的黄金菜,赶紧安排去。” 老鸨看到王兴打过来的眼色,脸上笑意不减,却矜持了许多:“公子原来是为杨宛、王微两位姑娘而来,那便里面请,不过这黄金菜,却不知是何物?”
“怎么,连黄金菜都没有吗?”李彦皱了皱眉头,轻蔑地看了看疑惑的老鸨和王兴。 老鸨陪笑道:“这位公子和小哥一看就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人物,咱们还真没听过什么黄金菜,可是南方才有的特产?” 李彦摇了摇头:“也罢,告诉你们长长见识,这黄金菜就是当年正德皇帝下江南之时,在松江府吃过的三种绝妙美食,因其皆是色泽金黄,故而御口钦封黄金菜。这黄金菜不仅模样雍容华贵,滋味与众不同,更难得具有壮阳补气功用,江南高级青楼妓馆,无不常备,你等居然未曾听过,也算是糟蹋了小秦淮这名头。” 包有才和郑书见李彦说得一本正经,都有些发愣,果然是喇唬中出来的,编起谎话来一套一套,如果不是知道李彦的底细,他们怕是也要当真。 老鸨和****面面相觑,天津卫靠着运河,是南方入京必过之地,来往客商众多,对江南同行的情况也知道不少,却从未听过黄金菜一说。 听李彦的描述,这黄金菜在江南应该很有名才是,他们却没有听说过,实在奇怪。不过见李彦说得头头是道,也不像是假的,那只能说明这种黄金菜怕是菜如其名,价格高昂得很,一般人不知道。 老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李彦等人,虽然穿得破旧简陋,可神态举止也不像落魄之人,又听说是松江府姓徐的公子,不由想起昨日锦衣卫指挥使府上的晚宴,那位上座的徐大人,可不就是松江来着? 听说那徐大人为官方正,想必家教也很严苛,这徐公子穿得破旧是为了掩藏身份,老鸨自以为猜得真相,态度更加热情,娇笑着说道:“哎呀,也是天津卫这小地方不能和江南比,奴家确实未曾听说这黄金菜……” “不止你没听说,我们从江南来,也不曾听过,敢问外面那位公子,这黄金菜到底是何物?” 李彦这时已经登上三楼的廊道,阁楼内突然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自称从江南来,包有才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三娃的胡话,怕是要让人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