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才子
李彦不动声色,推开镂花的木门,却见不大的阁楼中,只有两张圆桌,已经都坐了,还剩极少几个空位。 “咦!”正对着门,一个身穿儒衫,头上戴着缨子帽的年轻书生,捏着手中的折扇遥指李彦,露出错愕的神色:“我认识你!” 包有才眼前一黑,完了完了,居然还碰上熟人,这下肯定要被揭穿。 李彦略一沉吟,确定残存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于是故作从容地拱手微笑:“在下姓徐,这位公子不会认错人吧?” 老鸨听书生说不知道黄金菜,便对李彦等人有了怀疑,因为这个书生姓茅名元仪,是江南有名的才子,他的家姬杨宛曾是秦淮名妓,要是真有黄金菜,不会不知道。 这时见包有才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又一直是李彦这个下人在说话,更觉得有问题,遂热情地和茅元仪招呼道:“茅公子当真认识他们?” “啊!认识,当然认识,徐公子嘛!哈哈!”茅元仪微一错愕,旋即笑了起来,起身向李彦拱了拱手,热情地邀他坐到自己桌上。 看到茅元仪称呼书僮为徐公子,又是如此表现,老鸨也愣了愣。 包有才和郑书都觉得很迷惑,这书生居然称李彦为徐公子,难道真是认错人了? 李彦无奈地回头说道:“行了,扮个替身都做不好,闻香楼既然没有黄金菜,你们就回去拿材料,咱自个将黄金菜整出来,请茅兄好好品尝品尝。” 包有才偷偷抹了把汗,暗自庆幸过了一关,闻言却又微微发愣,他听懂了李彦的意思,却不知道黄金菜和那猪都不吃的番薯有何关系。 见两人还在发愣,李彦把眼一瞪:“还不快去?” 茅元仪这才听出事情的原委,不由爽朗地大笑:“徐公子,你还真是……哈哈!” “游戏而已,徐公子请!”李彦微微笑道,看着郑书和包有才下了楼。 老鸨见情况又发生了变化,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茅元仪确实认识徐公子,而这能说会道的书僮才是正主,当下不敢怠慢,连忙娇笑道:“哎吆,徐公子您有兴致,咱们闻香楼定是全力配合,也见识见识这天下无双的黄金菜。” 老鸨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将茅元仪狠狠鄙视了一番,连黄金菜都不知道,还自命风liu,说什么秦淮名楼都去过,怕也是名不副实,是被楼里姑娘包养的小白脸。 李彦在姓茅的公子身旁坐下,这才发现桌上还有两位年轻公子,每人身旁又各坐着一位女子。 茅公子左边的女子姿容秀丽,身穿绣着牡丹的绸子小袄,身段窈窕,肤色白得出奇,细长的丹凤眼顾盼间妩媚横生,水意盈盈地看着李彦,勾人魂魄。 这女子给人的感觉就是媚,浑身上下无一不散发出诱惑的妩媚气息,让人欲一亲芳泽,要说她是狐仙,倒会有很多人相信。 她身旁那位女子穿着鹅黄色碎花被子,露出一段雪白纤长的美颈,眉眼如画,温柔恬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见李彦看过去,微微颔首致意。 相比之下,黄衣服的女子就显得典雅素净,好似晓风明月,宛如花中仙子,让人见之忘俗,李彦也点头回礼,心生好感。 至于第三位女子,不禁大为失色,浓妆艳抹,也只有庸脂俗粉可以形容。 李彦刚刚坐下,庸脂俗粉身旁那位年轻的公子便轻蔑地哼了一声:“止生,这位打扮跟农夫一样的谁啊?” 李彦微微一笑,看着茅元仪道:“在下和茅公子素昧平生,也奇怪得很。” 李彦确实不记得这个人,对方又替自己遮掩,所谓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懒得虚与委蛇,直接开口问道。 另两位公子都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茅元仪哈哈一笑,对李彦道:“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友夏、仲敬,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练兵使徐大人的高足李三娃。” 茅元仪指着桌上另外两人说道:“这两位就是竟陵谭元春字友夏、钟轩字仲敬。” 又给李彦介绍他和谭元春身边的女子,却都是秦淮名妓,妩媚似妖的杨宛杨宛如,淡雅如兰的王微王修微。
而另外一张桌上的几位年轻书生,都是天津卫或周围府县闻名而来,欣赏杨、王二女才艺的风liu才子。 李彦微笑着和众人打过招呼,玩味地欣赏众人的做派,才子才女到了现代已经是贬义词,也只有这时候才能看到他们意气风发的样子。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些才子才女就好像后世的娱乐明星,是坊间谈论的焦点,有了他们在场,黄金菜计划就有了更大的成功可能。 “哦,你就是那个跟着徐光启种地的卫学学生,听说以前还做过喇唬?”钟轩搂着身旁的庸脂俗粉,略显轻蔑地说道。 李彦意外地看了看茅元仪,不仅误认他是徐光启的学生,还查过他的底细,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茅元仪不悦地瞪了钟轩一眼,拱手向李彦告罪:“李兄,在下也是功名心切,盼着能在徐大人手下效力,这才打听了一些你的情况,还请恕罪,若能代为引荐,元仪感激不尽。” 李彦点了点头,这个理由说得过去,心中对茅元仪的爽朗性格也很有好感,不过向徐光启引荐,却不能答应,因为他与徐光启根本不熟,甚至很不待见。便摇头微笑:“呵呵,钟公子说得不错,李某不过是一种田的,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钟轩不屑地哼了一声,端起酒杯继续与身旁那位庸脂俗粉打情骂俏。 茅元仪爽朗地笑道:“英雄何必问出身,三娃你跟着徐大人,还怕今后没有为国效力,出人头地的机会?” “茅某所求也不多,只要李兄将元仪的一些书稿交给徐大人就行,”茅元仪看了看身旁巧笑盈盈的杨宛:“只要李兄帮忙,元仪愿将宛如送与李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