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朱古力答应得痛快，这大出李阿姨所料，当下是求之不得，却并没有留意到朱古力的尴尬处境，马上摆明道理讲清责任，以便将来发生意外也好有理可说。 现如今，任何事情皆都存在不确定性，如果当事双方能提前声明，那事后就不会有太多的麻烦，彼此也不至于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这李阿姨非常现实，做事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上班？坏了，她马上就要走了，可、可、可，怎么张这个嘴呢？万一被拒绝了怎么办……不管它了，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朱古力心里暗暗焦急，不知如何才好，眼神中饱含求助，但又望而怯步，方才李阿姨那番话委实难听，曾几何时他听过这种不近人情的大实话，差点令其打消了念头。 只见朱古力犹豫再三，却忽然喊道：“李阿姨，请留步。我、我、我、我……” 正准备去上班的李阿姨闻声一愣，回身一瞧，见朱古力那嗫嚅的神态，却当即让她会错了意，诧异的问道：“什么事？不会吧，难道你想坐地起价？在路上咱们就把价钱谈妥了，你还有什么事？”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您看……能不能……先给一点点工钱？” 尽管朱古力羞于启齿，但毕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不管怎么样，就算羞死人，也要厚着脸皮提，否则遭罪的就是肚子。 “这怎么行，不行，绝对不行，你拿钱跑了怎么办？” “不会，绝对不会。”朱古力眼神散乱，可能是饥疲交加的缘故吧，见李阿姨拒绝的很痛快，心里一急，连忙保证，并指天发誓道：“如果我是这种人，天打五雷轰，必遭天谴，不得好死！” 发完誓，朱古力挺直腰杆，似乎忘记了疲惫和饥饿，目光希翼的望着瞬间冷若冰霜起来的李阿姨，那悬到嗓子眼的那颗心卟嗵卟嗵狂跳，好像随时都能蹦出口腔！ “你说得再好听也没用，发毒誓能当饭吃吗？这个社会，尤其处在发达的大城市，誓言等于放屁，有几个人能遵守，连老公都能骗老婆，老婆更会耍老公，你一个外地人，想出人头地，必须要有真材实料，才能站稳脚跟。唉，说这些都没用，你出工，我出材料，先干活，后结算。我验收后，质量没有问题……钱，一分也不会少给你。” “完了，完了，没戏了，没指望了，连老天爷都不帮我，活该饿肚子！”朱古力心里拔凉拔凉的。估计秦叔宝卖马都未曾这么难堪，不禁心里一片黯然：“唉，一文钱真的能难倒英雄汉吗？” 朱古力发得毒誓犹如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奏效。李阿姨表情又冰冷又坚决，涉及到钱的问题，绝不妥协，且充分发挥中年女人所特有的行事方式。基本上，好话和坏话说尽，挖苦讽刺和唠唠叨叨并举，正常男人，一般情况下是讨不到任何好处的。最后，还要手工挑不出毛病才付钱！ 这个社会，充满了尔虞我诈，她不得不防。 事不关己的水灵儿高高挂起，但又于心不忍，何况这里又没有她插嘴的份，因为她是被生拉硬拽来的，这个大哥哥能不能干成都无所谓，如果大功告成，那她也能沾一些光且能得点便宜，正好弥补一下缺失。 虽然只接触了短短小半个时辰，但她从朱古力的言谈举止中，感受到了一种浓厚的真挚。 以方才所见，水灵儿绝对相信朱古力的人品，甚至还萌生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感觉。当她听闻李阿姨那近乎绝情的冷嘲，这让她不由心生同情，忙出言反驳道：“你、你、你也太不相信人了，他确实是个好人，心地善良，又富有同情心，绝对不是你口中的那种人。假如照你这么说，难道这个世界上连一个好人都没有了，那岂不是全乱套了……” 立在一旁猛使眼色的朱古力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任由她说下去，不过，运气好的话，李阿姨说不准还真让她给说动了。 毫无疑问，成功的人和从不信命运的人，都会把运气撇在一边，抓住机会，不放过任何可能让他成功的机会，决不会等待运气护送他走向成功，他们一般都善于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换取更多更大的成功机会，绝不坐等和漠视身边的一切…… 朱古力或许有些饿晕了头，居然相信起运气来。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大多数人对运气都采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千万别信运气！ 李阿姨闻言，面色不愉的对着水灵儿，口气不善道：“你小小年纪懂什么？你哥哥都没反对，你瞎cao什么心，没吃过亏，就学不了乖。现在的人，为了钱，什么下三滥的勾当都能干的出来，骗术五花八门，防不胜防。卷款潜逃的大有人在……小孩子，说了你也听不懂，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好吧，我同意，干完再算帐。” 事到如今，无可奈何的朱古力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怎奈空有一身男子汉气概，事到如今却一无用处。 他暗自拽了一下还想发表高见的水灵儿，示意她赶紧闭嘴，不要再作无谓的劝说，水灵儿十分不解，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看来，只能这样了。”朱古力心中沮丧，脸上仍然强装自然，他可不想因为一顿饭钱而把李阿姨惹恼了，万一钱要急了，精明的李阿姨一怒之下，把他扫地出门，那就得不偿失、欲哭无泪了。 李阿姨见他不再多言，返身就走。 水灵儿黑溜溜的眼眸露出不屑，她气气的背过娇躯。而朱古力则不敢稍有大意，陪着面色已由阴转晴的李阿姨走到门口，才暗自松了口气。“都说女人反复无常，遇事斤斤计较，翻起脸来就像梅雨季节一个样，俗话说的好：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既然这样，可千万不能因小失大啊。忍忍再忍忍吧，饿急了，多喝点自来水就解决了！”朱古力这才深刻的领略到世态之炎凉，并不会因交浅言深而稍有改变。 方走出不多远，但见李阿姨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急急的冲了回来，站在门口目送的朱古力那放下的心顿时又悬了起来，不知李阿姨因何如此匆匆而回。 “小朱，人老了，脑袋就是不中用，我差点忘了告诉你，厨卫拼花案例在箱子底下，陶瓷店已经设计好了，图纸尺寸都是按现场1：100的比例绘制，而且宣传样册上还有铺装实例作参考，只要按图施工，就一定不会出错。嗯，还有件事，这里的材料我都有数，晚上我会来核实的。” 李阿姨的最后一句话，很显然似有所指，朱古力是谁？他吃了这么多年苦头，儿时常常为了吃上一顿饭，不知要看多少人的眼色，况且他又不是傻瓜、蠢蛋，当然一眼便能看清她的意思，心里大不以为然，“嗯，放心，我可不会动手脚，鸡鸣狗盗的事我从来没干过。” 李阿姨话里的意思明摆着，朱古力沉默以对，心里明镜似的。 看到朱古力脸色难看，甚至有些难堪挂不住，李阿姨赶紧适可而止不在多说，返身下楼去了。 目送走李阿姨，朱古力缓缓转过身来，苦笑着双手一摊，有些幸灾乐祸的水灵儿不禁撇了一下嘴，朱古力见状，无所谓的笑了笑，无奈道： “不要紧，勒紧裤腰带，干上一下午，晚上才好开口要。你要是等不急，多喝点凉水就挺过去了。如果，实在熬不住，还有一个办法，你躺在木板上，死劲瞪着房顶看，眼睛累了，自然就迷迷糊糊就范困。睡着了，当然就不晓得饿了。等你再一觉醒来，我活也干完了，钱也要到手了。所以，人要讲信用，没开工，就要钱，这确实不合规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