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天养和尚
袁真听到此处，心里一想，距那安姑娘的十六岁生日只有两年多的时间了，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想将两味药材寻齐，怕是很难。要是果真找不到，只怕难逃香消玉损的下场。心里不禁替他担起心来。 此时外面传来小和尚的敲门声，原来是斋饭已经做好。无尘大师请袁真一起用斋，袁真累了一宿，肚中早就饿了，也就没有推辞。 ………… 斋饭是在一间小小的膳房里用的，止有袁真三人，安小姐的饭菜是天养送去了她的房中。天养的手艺很好，稻米粥煮的香喷喷，几碟小咸菜加两块腐乳，袁真连吃了三大碗。用过斋后，天养收拾了碗筷，又捧上两杯清茶。无尘大师向天养低声吩咐了几句话，天养便转身去了，只留下袁真和大师二人喝茶。 喝过茶，袁真心里惦记那四个同伴，就欲告辞回去，到大梁城向方大人告知情况，也好加派人手上山来接应。正欲开口辞行，无尘大师却先开口了，“适才听小施主说，大梁城正闹贼，贼xue就在这大梁山上，老衲这里有件事好生为难。说不定还要有劳小施主，帮上一帮。” 袁真和无尘大师接触的时间虽短，但对他极有好感，此时听他似乎有事相托，便正容道：“大师有何烦难之事，尽管吩咐，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定当不辞。” 无尘道：“安姑娘今年已在本寺住满三月，本拟明日下山回京。往日这山道平静，或是老衲，或是天养，就可护送安姑娘下山。到了大梁城中，自有驿站官差护送她进京。如今这里已有贼踪，只怕道路不会太平。我欲亲自送安姑娘下山，又怕贼人来寺中捣乱。何况你那四位同伴不知去了何处，老衲也想去探探他们的安危。如若让天养一人送她们吧，老衲又有些放心不下。”说到这里，便住口不说。 袁真一听，便知晓了无尘大师的意思，说到：“大师慈悲，在下佩服之至。我那四位同伴，就拜托大师去寻到她们的下落。至于安姑娘的事，请大师放心，我和天养师兄一起护她下山。” 无尘大师听袁真此言，不禁大喜，“适才见袁施主与小徒相较，并未使出全力，却能与小徒战的不分上下，武艺明显在小徒之上。如若能得袁施主的护送，老衲就大大放心了。” 袁真谦道：“大师过奖了。在下于武学一道只学了些皮毛，适才要不是天养师兄故意相让，我早就败了下来。不过请大师放心，在下武艺虽然微末，但就算舍了这条性命，也定当与天养师兄一起保护安姑娘二人的周全。” “如此甚好，老衲已让天养去了大梁城，雇顶小轿回来。小施主今日就在寺中歇息，明日一早，同她们一齐下山。这里有十两纹银，就当作是护送的酬劳。” 袁真见无尘大师拿出银子，本欲推辞，心中却又转了一个念头，道了声谢，就收了下来。 ………… 袁真便就待在寺中。一天之中，那安姑娘却没有再出过房门。只有翎儿跑进跑出，收拾随身的东西，也没有顾上与袁真说句话。天养和尚直到快天黑的时候，才带着两个轿夫和一顶青衣小轿回到寺中。 无尘大师安顿好众人，将天养和尚叫到自己的房中。一开始并没有说话，只是表情有些凝重，似乎在考虑什么。天养见师父如此，一时也没有开口。无尘大师思忖了半晌，像是终于做了什么决定，然后才开口，向天养问道：“徒儿，你知道为师为何给你取了个法号叫做天养？” 天养和尚其实心中对此早有疑惑，只是没有向师傅问明。此时见师傅问到，知道他一定会告诉自己情由，故而没有接话，只是望着师傅。 果然，无尘大师接着道：“这也是你我师徒的缘分。就在安姑娘上山那年，师傅下山去城中办事，回来的路上在路边见到你。那时你才四五岁，夹在一群野狗之中，被撕咬着。你被咬的一身伤疤，却一直没有哭喊，只拿两只眼睛盯着我看。我连忙将那些野狗赶开，带了你回寺，那时你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后来我用药草把你擦身，又细心照料，你才慢慢好了起来。之后我问你甚么，你都答不上来。为师又下山到附近的村中城里到处打听，却一点没有你家人的消息。为师无法，只好给你剃度，收你做了徒弟。又因你小小年纪就流落在外，有人生无人养，故取了个法号叫作天养。幸好那时安姑娘已经上山，还带了林嬷嬷和许多生活用品。要不然，师傅自幼出家，哪里懂得照顾小孩，又如何将你抚养长大。” 天养对于小时候的事情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自己从小就是和师傅生活在一起，还有个小meimei，还有个嬷嬷。那时候师傅对自己很严厉，每日要自己念佛抄经，还要练习武功；嬷嬷却很疼自己，常常拿了meimei的糖果给他吃，破了的衣裤也是她缝补好。 后来知道meimei姓安，却不是这寺里的人。再后来，嬷嬷走了，再没有回来过，却来了个调皮伶俐的翎儿meimei。只是在某一些瞬间，他记忆的最深处似乎有类似恶狼眼中绿光一样的东西闪过，可连他自己也难以觉察到。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出生在这大梁寺中，对于自己的出身来历，也想过很多很多，却从来不敢问师傅。此时听师傅所说，虽与自己平日想的有些不同，也不至于太觉意外。只是连忙跪在地上，对着无尘大师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师傅的救命之恩、养育之情，徒儿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万一。” “你快快起来。今日为师将实情告知于你，只因你明日就要下山远行。”无尘大师顿了一顿，又接着道：“玉不琢，不成器。为师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独自一人云游天下了。你如今已经长大，可平日最远也只去过大梁城，也该到外面的地方磨炼磨炼了。明日安姑娘就要下山回京，这次就由你护送她。到了大梁城，你也不要急着回来，一直护送她进京。” 天养大惊道：“这……这……，师傅，这以前到了大梁城，都是由大队的官兵护送，为何这次却要我一直送上京？而且我从未去过京城，只怕路上会出意外。” “安大人已来过信，这段时日朝廷有事，故不能安排大队人马护送。由大梁至云阳，一路都是官道，只要你们瞒过身份，小心行路，也不至有意外发生。而且，我还有封书信要你交于京城护国寺的无根师伯。” 天养见师傅如此说，不敢违拗，只好应承下来。 “还有一事，我看那姓袁的少年秉性淳厚，武功也是不弱，故请了他明日和你一同护送安姑娘去大梁城。一路上你们要小心在意，如有变故，一定要与他同心协力，一齐抵敌。” “完成事情之后，你就在外历练一番，过了三年之后，你才可以回寺中来。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你也去歇着吧。师傅夜间要去山中深处，去寻那另外四人，不知何时能回来。如若明日清晨师傅还未归来，你们便自行离去。” “师傅……”，天养自小便跟在师傅身边，从未长时间的离开过。此时要离他远行，而且三年见不到师傅，心里的离别之情顿时涌了出来。 “出家之人修的是什么，为师平日里怎么教你的难道忘了吗？你待在师傅身边，永远也修不到佛门的真谛。”无尘大师的语气有些严厉起来。 天养看着师傅，猛地又跪倒他的面前，砰砰砰的磕起头来。这次不知磕了多少个，直到有鲜血溢出，才站起来转身出门，将门掩上。 无尘大师站在房中，看着徒儿转身出门，脸上的严厉顿时缓和下来，眼中有一抹柔色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