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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指点

    酒意熏熏之中,崔硕心头的记忆一点点生动起来。

    崔硕觉得自己此番穿越,还算是幸运,因为他穿越来的南宋,虽然疆域萎缩得偏安一隅、虽然与金国战事连绵,但是对文人而言,绝对算得上中国历史上最好的时代之一。

    终南宋之世,一直秉承北宋统治集团始终“右文”之国策,尊重知识分子,重用文臣,提倡教育和养士,优待知识分子。

    在这一点上,和秦朝“焚书坑儒”、汉朝“罢黜百家”、明清“**”相比,两宋时期可谓是古代社会思想文化环境最为宽松的时期,而崇尚文治之国策,客观上对经济、社会、文化之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

    两宋之“右文”,其政策措施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为推行崇尚文治政策,其二为采取寒门入仕政策。

    宋王朝对文人士大夫采取了较为宽松、宽容的态度,欲以文化成天下,对士大夫待之以礼,不得杀士大夫以及上书言事人,确立了兴文教、抑武事的崇文抑武大政方针。

    在这种政治氛围下,知识分子的思想十分活跃,参政议政的热情空前高涨,在一定程度上出现了“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局面,从而有力地推动了宋代思想、学术、文化的大发展。

    正是由于两宋重用文士、优待文士、不杀文臣,因而南宋时常有正直大臣敢于上书直谏,甚至批评朝政乃至皇帝的缺点,这与隋唐明清时期的动辄诛杀士大夫的政治状况截然相反。

    南宋采取寒门入仕的政策。为了吸收不同阶层的知识分子参与政权,两宋对选材用人的科举制度进行了改革,全面消除了魏晋以来门阀士族造成的影响,可谓是不拘一格用人才。

    两宋科举取士几乎面向社会各个阶层,再加上科举取士的名额不断增加,在社会各阶层中形成了“学而优则仕”之风。

    南宋时期,取士更不受出身门第之限制,只要不是重刑罪犯,即使是工匠商贾、乐杂僧道、农户,甚至是杀猪宰羊之屠夫,都可以应试授官。正因了如此,南宋的科举登第者多为平民,从而开创了清明政治之局面。

    再说南宋之科举,实行解试、省试和殿试三级考试制,解试有州试、转运司试、国子监试等,每三年举行一次,而方才吕蒙提到的绍兴府秋闱就是解试的之一。

    但就南宋的地方科举考试来说,和明清差异甚大,地方上实际上只有解试一级,相当于明清的乡试,生员考取后即可获得举人之功名。因此故,南宋之世尚无童生、秀才之说。

    而有宋一代,科举考试的科目经过了数次之更易。北宋前期,科举考试的科目为进士、明经、与诸科,而诸科又包括九经、五经、三礼、三传、三史、学究、明法、开宝通礼等科。

    宋神宗任用王安石变法时,罢明经与诸科,其理由是此类考试只是死记硬背而已,而不管是否通晓义理,而只保留进士一科取士,进士也不考诗赋,而只考经义和论、策。

    崔硕就如此一边想着,一边浅酌美酒,待前后基本想得明白,那酒盏也是已经见底了,崔硕喝干了最后一滴酒,施施然将酒盏缓缓放在石桌上,冲着吕蒙、徐勿天、刘牧禾三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眼看着崔硕陷入了沉默,三人也随之安静下来,在他们眼中看来,崔硕的沉默隐隐间透着一股子捉摸不透的神秘感,只是崔硕不说话,他们一时间却不知如何发问才好。

    刘牧禾是个自负的人,但同时骨子里蕴含着绍兴读书人的机灵劲儿,他天生就佩服那些有真才实学的诗赋才子,刚才一番交锋,崔硕小试牛刀展现出来的诗才已经令他深为折服。

    待静下心来,与崔硕一番闲谈之后,他竟然又在崔硕身上发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度,和平日里自己见过的那些所谓的才子们,竟是截然不同,但这不同在何处,他一时说不上来,唯一能从表象看出来的就是崔硕虽为寒门农家子,但那份不卑不亢的气度,着实非寻常所能有。

    本来听崔硕发问,语气说得深为平淡,他倒没有如何放在心上。但又见崔硕听了徐勿天的话后,竟是颇有深意地浅浅一笑,就不再开口,一双清澈的眼睛笑眯眯地望着自己三人。瞧着模样,显然那一问之中藏着些什么玄机。

    刘牧禾心想:这崔硕才子莫不成对今岁绍兴府秋闱生了兴趣,亦或是推测出了解试之脉络。此等未卜先知虚妄之说,刘牧禾原本也不相信,但是这秋闱已是时日无多,临近命运的转折点,莫说是刘牧禾,就是一向沉稳的徐勿天和豪爽洒脱的吕蒙也变得迷信起来。

    今日他们三人说是来饮酒赋诗不错,但真实的目的却是烧香拜佛,祈求着云门寺的千手千眼观音保佑,期待着在秋闱一举高中。香油钱捐了出去,菩萨坐下头也磕了,但却未得到一丝的神明暗示。

    意外地在这云门寺后院中遇到这么一位才子,此间的玄妙令刘牧禾心底泛起了嘀咕:难道今日得遇这崔硕,就是神灵的指引?

    心下想着,此时的刘牧禾身上的傲气渐渐退去,消散得不见一丝踪影,他望着崔硕的眼神温暖了许多,其间隐含着一丝渴望,他心想:若这崔硕真能猜度一二,那对自己今年之秋闱,岂不是大有好处?

    刘牧禾抿着嘴在心里掂量了一番,待想好了说辞,便出言试探道:“我大宋朝进士科,自王相公变法以来,惯以经义为主,至jian相秦桧暴卒,而行诗赋、经义并重之途,分科取士。至于今岁秋闱,这诗赋之科是否加试经义,经义之科是否兼考诗赋,文人士子议论纷纷。听闻史相公力行经义而欲废诗赋,却不知眼下是何结果,不过......这诗赋之学,还请崔兄多多指点才是。”

    刘牧禾这番话说得甚是客气,和初见面时的锋芒毕露、咄咄逼人相比,简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刘牧禾的傲气也是要看人的,对崔硕这等远超于他的诗赋才子,他打心眼里佩服,崔硕的谦逊更是令他心底放开了顾忌。

    方才刘牧禾说话的时候,崔硕听得十分仔细,这刘牧禾说得如此明白,崔硕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刘牧禾这恰似有病乱投医,妄图从自己这里掏出些内幕来。然则,崔硕这个会稽城外的农家子,纵然有些诗才,却又怎能知道那所谓的内幕,在这一点上,刘牧禾忽略了。

    吕蒙此时已是屏住了呼吸,想听听崔硕到底有何高论,那徐勿天将酒盏在手中,慢慢地举到嘴边,嘴唇沾了沾,静静地等着崔硕发话,他虽然心底几乎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期待着崔硕能爆出什么猛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