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西域有力士
果然,数十名手拿刀枪棍棒奴客模样的人从林间窜出来,有人大喝道:“又是你,刘寄奴。” 寄奴瞟了他们一眼,不耐烦道:“干嘛?” “干嘛?”一个胖乎乎的奴客横眉竖眼地道:“早警告过你,这几座山,我们家主人封了,不准任何人偷猎!” “你都说九十九遍了,我又不聋,麻烦你说点新鲜的。”寄奴一脸倦意,“他混帐刁逵凭什么不让人打猎?” 那胖大汉把头一歪,“小子。你敢说我家主人粗话。” “就他妈混帐刁逵,怎么啦。”寄奴啐了口唾沫,加重语气,“混帐刁逵!” 提起习逵,京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跺跺脚京口颤三颤的主儿。刁家是南渡高门之一,刁逵的祖父做过晋朝尚书令。到了刁逵这一代,刁家兄弟又做起生意,攒了万倾良田,家中奴婢数千人。奴客们仗着主子的势力,在京口欺压良善,横行霸道。习逵恶名远扬,人称京口之蠹。 这帮奴客横行惯的,见寄奴不服气,一旁有人叫道:“打断这小子的狗腿!” “嘿。”寄奴用手点着说话的那个人,“来!老子手正痒痒。” 众人讨个无趣,乡里乡亲,谁都知道刘寄奴,小小年纪,纯粹一个地痞流氓,打架,赌博,偷东西,无所不来,出手又不凡,众人一起上,未必是寄奴的对手。眼尖的奴客早看到刘寄奴猎杀的老虎,自忖连猛虎都干掉的家伙收拾自己岂不像碾死个臭虫。不上去打,又下不了台,一个一个的嚷嚷:“好你个刘寄奴,连我家主人也敢骂?” “我看就是欠揍!” “扁他扁他!”嚷嚷归嚷嚷,还真没人敢先上前动手。 “散了吧,散了吧。”刘穆之嚷道:“朝廷下过告示,不准封锢山泽。你们家主人能大过王法。” “什么王法不王法,我们家主人的话就是王法。主人不让猎,就是不让猎!猪头,少管闲事。” 肥猫心想不对劲呀,往常这帮人看到寄奴,吆喝两声都跑啦,寄奴揍过他们至少三遍啦,今儿我给了他们台阶下,怎么不走啊,必有阴谋。 果然,等肥猫抬起头来,巨大的阴影遮住了他。 迎面站立一个彪形大汉。锃亮的光头,面生横rou,蓬乱的胡须纠结浓密,****上身,肌rou隆起,双臂纹着见都没见过的怪兽。大汉只有一只眼睛好用,生得特别小,镶在那张大脸上像一颗黄豆。那大汉肩扛一根粗大无比的狼牙棒,棒上獠牙铁齿寒光闪闪。 我的妈呀,哪里是什么大汉,简直是个巨人。眼见巨人向他压过来,慌得肥猫叫道:“傻大个,别过来,警告你啊,我们有神箭手。”说着,招呼白衣郎道:“快过来帮忙,否则你也走不掉。”扭头看时,哪里有白衣人的影子。 “躲得真快!”肥猫由衷赞道。 那巨人根本不理会他的话,脚步咚咚震山响。 肥猫变了脸色,暗道:“今天的旅行真糟糕,出门的时候忘记看黄历。好汉不吃眼前亏。”随即转到寄奴身后。 寄奴和巨人比起来简直就是大象比小鸡,藏在小鸡身后肥猫丝毫没有安全感。 奴客们哄笑起来:“刘寄奴,你不是有力气嘛,这是我们家新来的护院,西域大力士,要是能把他打倒,山上的野兽随便你打。嘿嘿。” “你就是刘寄奴!”巨人说。 寄奴抬头瞅着那张粗野的脸,那只黄豆般独眼里露出凶狠的光芒。 “听说你的力气大,功夫好,这一带没人能胜过你,怎么样,咱们比一比。”巨人粗声粗气,咬着一口不清不楚别别扭扭的正音,边说边晃动手中足有一百余斤的狼牙棒。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怎能打得过手拿重武器的巨人。“咱们点到为止还是打趴下跪地求饶叫阿公。”寄奴仰视着巨人的独眼。 “哈,哈,哈。”巨人大笑三声,蔑视地望着寄奴,像看一只小小的臭虫,满不在乎地冷笑,傲慢道:“接俺三棒再说。”舞动狼牙棒劈头盖脸砸将下来。一百斤的巨齿狼牙棒真个砸下来,莫说天灵盖,便是铜盔也砸得碎。 肥猫早吓得跑掉。寄奴不慌不忙,闪身躲过。巨人见一棒轮空,狼牙棒就势横起,来了一招横扫千军。寄奴纵身形向后跃开。巨人怒吼着端起狼牙棒冲刺过来,寄奴向旁边一闪,让他冲将过去,顺势飞起一脚踹向巨人屁股。那巨人冲得太猛收不住势,一个狗啃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脑袋不巧撞到大石头上。石头和脑袋比起来,石头自然比脑袋硬许多。众人惊呼声中,独眼巨人扑倒在地,大地一声轰鸣。
众奴客尖大骇,叫声中一哄而散,剩下昏迷不醒的独眼巨人和一对面面相觑的小伙伴。 寄奴未料到赢得如此轻松,又不知那巨人如何。肥猫小心翼翼用力推一把趴倒方石上的西域大力士,巨人纹丝不动,接着又拭了拭巨人的呼吸。“验过,光头不是纸糊的,还有气。”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掌声响起,白衣郎从容自林中转出,赞道:“好身手!有这般武艺,何不报效朝廷。” “太过份啊!打架躲得远远的,打完架出来瞎得得。”肥猫一脸不屑。 白衣郎不理会刘穆之,继续说道:“北方人大兵压境,早晚渡江南下,大丈夫当破贼安民,留名青史,碌碌一生岂不可惜。” “等我长到你这般大,等我两个年幼的弟弟能够照顾阿母,我会好好考虑一下你的话。”寄奴边说边捡地上的猎物。 “也罢,人各有志孰能强求。你若改变主意,有心为国建功,保境安民,便到建武将军府找阿羯,只说……只说……谢家咏絮之人推荐来的。” “好说,好说。”刘寄奴随口应承,“既然您老人家这么看重在下,猎物随你挑好了。” “鹿皮虎骨我家应有尽有,先前逗你玩罢。说起来你倒救我一命,些须猎物统统归你。” “可别后悔。”寄奴将鹿夹在腋下,将剥了皮的虎负在肩头大踏步下山去。 “切!”白衣郎做出一个不屑一顾的表情,伫立山路,山风掀起衣襟,寻思道:“此人年纪轻轻,好大的力气,做那件大事或许用得上。” 刘穆之卷起虎皮,拎着兔子和鱼自后面赶来,气喘吁吁道:“瞧那人衣着打扮非富即贵,或许真有什么来路。” “管他什么来路,好久没今天的大收获,换钱买米去。” “唉。”刘穆之叹口气,“建武将军府,而今北府最火的军府。寄奴,你错过天大的机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