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阿兰迪斯的新仆从们
天色渐亮，从不同方向刮来的雪片令的眼前视野变得单调异常，咬紧牙关之余，海崔杰恩也悄悄侧过身、试图从灰白中辨别出诺斯安吉亚斯的所在--尽管那儿早已化作废墟，但对于后者而言，那儿却有着特殊的意义。 至少诺斯安吉亚斯曾一度成为他的希望…… 但现在，雪地中仅存着众多来至恶魔与马匹的杂乱脚印，这些污浊或焦黑的足迹互相交织，继而被呼啸的风雪所吞没。 “该死的暴风雪！” 海崔杰恩用他发红的手指轻轻抠下凝结在棉布表面、相对靠近口鼻位置的两圈白霜。按照往常，这样规模的降雪至少也得等到年终的夜星之月，最起码不是在暮阳之月的当下~ 可话说回来，连死人都能够重新站立，这点怪天气的确算不上什么…… 想到这里，海崔杰恩也颇为忐忑地打量着前方的骑手，以及簇拥在骑手身旁、扛着各式怪异武器前进的恶魔们--漂浮术士头顶上方的几枚深绿色火球似乎起到了隔绝坏天气的作用，但至始至终，阿兰迪斯却从未回过头、或是命令恶魔们停下脚步。这让海崔杰恩意识到自己令他的新主人失望了--至少其提供的情报并没有派上用场。 “……快起来！你这只懦弱的蛆虫！” 身披魔铁半身铠的恶魔守卫骂骂叨叨地冲上前来，一边用他的赤红色铁手套将海崔杰恩从地上拽起，“要出发了，该死的凡人！” 将那段不堪的记忆暂时抛之脑后，海崔杰恩也慢慢呼出一口气--自己在对方眼里还有着利用的价值，至少对方还为他提供了类似马匹的古怪坐骑； 那恶魔领主……不，应该是海崔杰恩的新主人只是碰巧选中了他--最起码在杰尔森训练的术士学徒中，自己的水准也不过中等偏上罢了。 只是不知道这诅咒式的行军究竟还要持续多久？ 弯下身去，海崔杰恩正用途中扯下的一截枯树枝敲打他的皮靴~~随着时间过去，因体热融化的雪水又在皮靴表面重新凝结。倘若置之不理，这些冰凌只会越积越厚，直到将他的脚掌和马镫完全冻结在一起。 好歹虚无缥缈的众神似乎听到了他的祈祷。 数分钟后，队伍终于在某处靠近溪流的林间空地停下脚步，似乎得到了升着营火与收集柴薪的命令，恶魔们很快四散开来，cao着它们的怪异武器和成捆树枝在树林间来来往往；还有相当数量的恶魔则自动接过了警戒与侦查的任务。 升腾而起的火焰很快向周围辐射出阵阵让海崔杰恩难以抗拒的温暖，他几乎是本能地靠上前去，只是对于阿兰迪斯的畏惧让后者远远坐在了营火的另一边。 此刻，手里握住烧火棍的术士正直直地直盯着跟前的营火。撇去在其宝石色瞳孔中跳动的火焰。后者脸上几乎不存有一丝表情。 但海崔杰恩却十分清楚这静谧不过是掠食者的伪装。正如猛兽的周身花斑与柔软皮毛，上前虎摸的结局无非是自寻死路……除此以外，阿兰迪斯并拢的双腿上似乎还蜷缩着一团黑色的物事，那毛茸茸的小东西不时抬起它的rou垫。似乎想要从术士那里讨得一些rou食。 营火的热量驱走了寒冷，却抑制不住从腹中升起的饥饿感--环视周围，不远处的河滩已被寸许厚的积雪所覆盖，半透明的冰层则和细碎的鹅卵石凝结在一起，并向着溪水中央延伸。 海崔杰恩很快注意到阿兰迪斯身边的另外一个身影，对方虽然和阿兰迪斯一样披着宽大的黑色斗篷，但从后者的身形外貌却不难看出是一位人类； 而且是年轻的诺维森河间地人！海崔杰恩微微眯起了眼睛--虽然他自己也不过二十五岁，但按照当地的惯例，海崔杰恩正应当迎来其第二或第三位子嗣的降生。 似乎感受到前者的注视。对方也收起他面向营火所伸展开来的十指，并用其黄褐色的瞳孔匆匆扫了前者一眼。 诺维森自治领的河间地可不比莱顿河支流所分出的三河领。的确~从山谷汇出的溪瀑提供了充沛的灌溉用水，但山区严酷的冬天却使得坚持留在当地开垦的人为数寥寥。再往北，翻过龙喉隘口则又是另一番光景--阿特戴文的群山与诸多山谷是整个普莱斯顿行省中出名的混乱区域，凶恶的怪物与野兽出没其中。强盗、流放者、罪犯、山贼、路霸、盗墓贼、雇佣兵等则大致构成了当地的人口，甚至只要当事人愿意，在一天之内完成上述三四个角色间的转换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追随者？仆从？同伴…… 海崔杰恩的脑海中很快闪过了几组词汇，但突然抛向他的物事却打断了他的思考，海崔杰恩摊开手，将来物接入怀中--入手却是半截表面烤得微微发黄的小麦面包。 “吃吧。” 握着另外半截面包的诺维森河间地人用着颇为含混地声音开了口，“我叫约翰维吉尼亚，叫我约翰就可以。” “海崔杰恩。” 海崔杰恩露出了颇为尴尬的笑容，但约翰并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回应--后者只是匆匆埋下头，用其满布血丝的双眼直盯着跳跃的明黄色火焰，余出的左手更是深深地埋在灰白色斗篷之中。 结合衣物间的皱褶，要猜到那是匕首或是短刀一类的武器也不算什么难事。 海崔杰恩皱了皱眉，他并不清楚是否因为进入阿兰迪斯防护法术影响范围的缘故，肆虐的风雪似乎有了减小的迹象，木柴燃烧所发出的噼啪声与碎雪下落时制造的沙沙声混杂在一起，半响，他终于咬了一口对方扔来的面包； 但这点食物对于海崔杰恩饥饿的肠胃倒不如是种刺激--几乎是三两口解决了手里的半截面包，他又将头转向了阿兰迪斯~ 确切的说，营火一端传来的动静吸引了海崔杰恩的注意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术士的手中竟然多出了几串生rou，且随着阿兰迪斯握住木签的手指微微活动，木签上的rou串也在火舌的炙烤下散发出令人无法抗拒的特有香味。 眼看一滴明亮的动物油脂从微微变色的烤rou底端下落，继而发出响亮的噗嗤声响。海崔杰恩根本是不受控制地咽下一口唾液。 “嗷呜……！” 眼看阿兰迪斯陆陆续续掏出一些瓶瓶罐罐，开始撒上孜然、rou桂、丁香类的香料与泛白的粗盐颗粒，黑豹幼崽的反应也变得更加有趣起来--艾罗斯特眼巴巴地看着不远处的食物，嘴里发出急切的叫声。 “你也要吃吗？小家伙？” “嗷呜~” 艾罗斯特用它小巧的爪子在术士的膝盖前轻轻地刨着，一边又仰起脑袋，用可怜巴巴地眼神望着阿兰迪斯。 “在座的各位都是幸运女神的眷顾者。” 摸了摸新月行者头顶的绒毛，阿兰迪斯也用颇有意味的眼神打量着海崔杰恩与约翰，“在不久之后的将来，你们将会认识到这一点。” “至于你，海崔杰恩。有时候想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海崔杰恩几乎无法正对阿兰迪斯的直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身所有的秘密和想法都会暴露在那宝石色瞳孔之下。 “我……我会献上我的忠诚！我发誓！”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而阿兰迪斯则微笑着地递过几串烤rou。 “不胜感激！” 不再观看海崔杰恩的狼吞虎咽，阿兰迪斯也吩咐几只相对手巧的魅魔接替他的工作，将自己从物品栏中取出的生rou、土豆、洋葱等食材清洗或是削皮切片……术士则来应付怀里嗷嗷待哺的小家伙。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艾罗斯特新月行者便解决了七八串阿兰迪斯制作的烤rou，虽然浓厚的香辛料让小家伙一连打了好些个喷嚏，但从后者丝毫不见起伏的柔软肚腹来看，艾罗斯特的食量似乎还在阿兰迪斯的预料之中。 “到底是挂着‘新月行者’称号的德鲁伊嘛~~可惜眼下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证实自己的猜想……” 术士的笑容中多出了几分无奈，自从诺斯安吉亚斯以废墟形式重新出现在地图面板，自己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向东行进--昆卡镇应该算是继诺斯安吉亚斯和冷杉堡后相对具有价值的目标，如果自己的动作够快，没准自己还可以在末日教徒们收到风声逃走前再捞上一笔。 但是与有河流作为部分屏障的诺斯安吉亚斯不同，昆卡镇坐落于平原之中。从战略角度来说根本是无险可守，自己发动突袭的结果无非是一场击溃战。无疑，火攻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结合之前的战斗不难看出：末日信徒的士气是相当高的，但这并不能将他们等同成白白上门送死的野怪…… “主人，东南方数里格外就是达文松监狱。” 约翰用手指出了一个大致的方向。“本地世袭的麦达索特男爵将原本的哨所改造成一座中型监狱已有了些年头，传言称伪教将原先的犯人充实进了末日十字军，而狱卒和看守则填补了囚房的空余……还包括那些置疑伪教的人，说不定我们可以募集到一些人手。” 阿兰迪斯微微打量着约翰，并不只因为其特意使用的“伪教”一词--对方进入角色的速度很快，这甚至令术士联想到“扶持一个点，拉拢一大片”的手法。 “值得一试~~” 阿兰迪斯从怀里抽出一卷地图，又在膝盖上平铺开来，“我们距离昆卡镇不过三四个小时的骑程，如果加快行进速度的话或许更短。” 约翰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地图，主人。” “你可以慢慢学，我手下的恶魔也能教你。” 阿兰迪斯挥手招来一只萨特，“但他并不会一直有心情使用通用语和你交流；不要轻视它们的能力，在中小规模战斗与地形痕迹学方面，这些恶魔都拥有相当丰富的经验。” “你说的不错，召唤者。” 这只土黄色皮肤的萨特影舞者大大咧咧地在阿兰迪斯的身旁坐下，“贝恩博尔斯一族1同样精通痛苦与暗影的技艺，只是这个家伙根本不是学习魔法的料。” 麦雷德克抓了抓他的褐色鬃毛，又用不屑的眼光打量着一旁的海崔杰恩。“如果不是意志太过薄弱，那边的凡人倒是可以训练成一名合格的术士。” “他还需要时间。” 阿兰迪斯并不介意同麦雷德克进行一番交流。源自对议会及四塔方面侦测的顾虑，阿兰迪斯召唤恶魔的动作可谓是小心翼翼，而这也使得这些中级恶魔一直被雪藏于术士的召唤空间中--直到诺斯安吉亚斯才完成了所谓的“首次批量登场”。 恶魔是不会老死的，以身旁的麦雷德克为例，三百岁成年意味着萨特有着充足的时间来熟悉和掌握各种军用武器的运用，他们是专业的盗贼与游荡者，却又能够释放各种层出不穷的混沌破坏法术； 潜行、背刺、割裂、剔骨、法力燃烧、痛苦诅咒、衰弱诅咒、鲁莽诅咒、魔能火焰、黑暗术……麦雷德克几乎是如数家珍地道出了一大堆技能，只是令阿兰迪斯略微失望的是，诸如最受欢迎的嗜血术、恐惧吼叫、冲击波或是死尸复活等技能并没有出现其中。 “哈维斯神的光芒永远指引着我们！” 瞥了瞥正趴在术士肩头小憩的黑豹幼仔。麦雷德克在重复口头禅之余也不忘大谈他的武勇。类似他和其它的萨特如何利用丛林击溃了一队圣武士。又或在敌人心中大肆制造恐惧，待到月圆时一举击破上千名武装起来的清剿部队……虽然其中绝大部分在阿兰迪斯看来完全是侃大山，不过这倒不失为打消时间的好办法。 “请……请问，萨特的职……职业有哪一些呢？” 营火边突然多出了一段结结巴巴的恶魔语。这无疑来至海崔杰恩这位前伪教术士。 “恶魔语中可不存在‘请’或是‘拜托’这类词汇，你要用交涉或是命令语式才行得通，学徒！” 麦雷德克的抢先回应引来了魅魔们的一阵大笑，但前者很快摆正了他的角色，在阿兰迪斯不置可否的微笑下，麦雷德克还是老老实实地用通用语解释了一番 总的来说，和绝大多数恶魔种族相似似，萨特中极为缺乏治疗职业，而后者的混乱天性与松散的组织派系使他们对正规作战嗤之以鼻。萨特的营地和据点通常位于那些本已十分危险的地区。 相当多的萨特选择成为盗贼与游荡者。一小部分萨特成为了亡灵法师或术士，有些则转职成被称作“萨特窃魂者”或是“萨特唤魔者”的黑暗施法者，他们为前方的萨特提供远程火力与法术支援。萨特盗贼可以晋升为刺客，而类似麦雷德克的萨特游荡者则更倾向在自己的表演中加上一些法术，他们被称为萨特影舞者。除此之外。萨特族群中还存有少量的萨特欺诈者与萨特争斗者，后者在战斗中通常作为小队队长或是前线指挥官存在。 从交谈中海崔杰恩渐渐了解到：恶魔和寻常人观念中只知道使用蛮力的山怪和巨人根本不是同一回事，光是他们对于行军和战斗的理解好似为海崔杰恩打开了一个窗口，至于中间引申出的黑暗知识更是令他垂涎三尺； 海崔杰恩握紧了他的拳头，而他流露出的肢体动作也被萨特影舞者麦雷德克所觉察，恶魔先是瞟了不远处的术士一眼，接着又不动声色地继续扮演着他的角色…… “……沿着刚才的解剖线下刀，注意我的动作！” 正向约翰传授肢解技巧的阿兰迪斯毫不在意其脸颊上的斑驳血迹，“中途可以试着沿着肌rou与韧带进刀……保持一定的角度，这有利于空气进入切口……只是记住要尽量保持骨骼结构的完整。” “主人！我记住了，内脏和血rou……抱歉……！” 强忍着点了点头，约翰维吉尼亚终于坚持不住，他匆匆地转过身，快步向着小溪跑了过去。 “这约翰倒是一位自告奋勇的小青年。” 一边处理着从物品栏中取出的“恶魔饲料”，再看看约翰趴在冰层前呕吐的狼狈身影，阿兰迪斯却是暗自摇了摇头--有些时候，单纯的勇气并没有实际的用处…… 但自己也没必要打击对方的自信与上进心…… “伟大的邪恶之光！” 随着时间的推移，源自地狱犬卡尔斯的称呼已渐渐在阿兰迪斯麾下的恶魔群中普及。而当阿兰迪斯抬起头后，位于地狱犬鲍威尔肩膀、体积约有两个柚子大小的rou瘤状凸起很快令术士的瞳孔为之一亮~ 饶是浮现在信息栏下方的大段文字中夹杂着为数众多的灰色字样，但这并不妨碍阿兰迪斯一一监视这些技能的说明。 “多重法力燃烧；使用：施法者用它的三个头颅同时向目标发射出一道邪恶能量脉冲，每道脉冲将燃烧掉目标100 施法者智力及精神值之和的魔法值，并对目标造成所损失魔法值相等的伤害；该技能暂时无法释放。” “多重邪恶啃噬；使用：施法者用它的三个头颅同时对目标进行邪恶啃噬，单次邪恶啃噬将使目标受到2点的力量与体质伤害，该效果持续10min，来至不同三头地狱犬邪恶啃噬效果无法叠加；该技能暂时无法释放。” “混沌喷吐；使用：施法者用它的三个头颅同时喷出魔焰、硫磺与毒液；对扇形范围内的所有目标造成39点火焰伤害、39点暗影伤害、39点毒素伤害，并附带短暂的失明、混乱及震慑效果；该技能暂时无法释放。” “……” 阿兰迪斯很快留意到三头地狱犬技能面板的最后一条； “混乱思维；三头地狱犬的单个头颅无时不刻希望获得身体的控制权，除随时变化的战斗风格外，三头地狱犬每天可通过头颅间的互相争斗自动获得不超过其智力 精神值总额的经验；该技能尚未激活。” “泥马还是自动挂机练级的……！” 雪原中隐隐回荡着术士的哀嚎…… ――――――――――――――――――分割线――――――――――――――――――― 注释： 1贝恩博尔斯：与达科索特，索恩胡夫同为萨特部族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