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达文松监狱
海崔杰恩对于弥漫在空气中的焦糊味似乎已有了些抵抗力，而聚集在空地的一百二十三名囚犯则茫然地打量着四周……以及这股接管达文松监狱的新势力。 按照常理，蛮荒地区的胜利者更习惯将敌人的首级砍下，然后用长矛整齐地插在占领区周围作为其武勇的象征--无论是来至食腐飞禽的啄食、还是头颅本身地腐烂进程、再到无孔不入的绿头苍蝇与快速繁殖的蛆虫，这一至始至终被恶臭所包围的特有风景足以端正相当一部分幸存者的立场。 除了把守着监狱的出入口与各制高点，这些大多长有尖角的红皮肤生物并没有太多其它的举动--虽然他们不时对末日信徒尸体流露出几许贪婪和饥渴的神情，但似乎因为提前接到了命令的缘故，在多数俘虏看来，这只来历不明的武装还保持着良好的军纪； 直到恶魔们开始把散布在战场周围的遗骸搜集到一块，然后逐个剥去死者的衣物，接着向对待其它战利品似的将这些赤条条的尸体堆积成一座半人来高的小丘，现场俘虏们这才变得战战兢兢起来。 “安静！一群白痴！” 约翰抬起手中的轻制硬弩骂道，但这样的威胁收效甚微--甚至几个胆大的俘虏还吹起口哨、或是向他露出嘲弄的笑容。 无意间瞥见挂在恶魔守卫巨剑倒刺上的碎rou，约翰也在旁边暗自点头：或许备上一把双手剑是个不错的主意…… 与此同时，麦雷德克正将精力投入所谓的“生物组织结构讲解”中，只可惜作为学员的海崔杰恩嘴里早已充斥着胃酸与胆汁的酸苦味，他双手拄着一根没有任何装饰的白杨木法杖，一边用死鱼般的眼神注视着麦雷德克和其身边的七八具“教学材料”。 不等萨特影舞者着手进行下一例开颅术，断断续续爆发出几缕火光的东北方渐渐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引得众人纷纷侧目之余，一位背着与其瘦削身体并不相称巨剑的黑色骑手也向着监狱方向疾驰而来，后者的尖细下巴与精致面容似乎给人以遐想地空间……可转瞬之中。一股浓厚的阴冷气息随即笼罩在达文松监狱的每个角落。 瑟瑟发抖之余，术士腰间的红宝石法杖则让不少人想起了吟游诗人歌谣中的安格玛巫王--来至深渊与烈焰的致命阴影，无人胆敢直视的恐怖存在。 简单地扫视全场过后，阿兰迪斯经过法术增幅的声音开始在破败的监狱空地中回响。讲话内容大致为俘虏们可以保留他们的私人财产、物品和其在当地的不动产，作为代价，在场的青壮年必须作为辅助兵为术士本人和苍白之手服役数月，期间苍白之手军团将负责他们的一切食宿、并提供日常所需的服装、护甲和武器。 军团会尽量保证他们的安全，并保证不将他们作为炮灰投入战斗；期间如有负伤或是战死的，军团方面会提供一定的抚恤。 当服役结束时，后者可以获得少量的金钱和战利品作为津贴。且视他们在服役期间的表现。阿兰迪斯也会免费提供部分工具甚至奴隶、帮助其建立新的居住地和垦荒点。另一方面。愿意继续服役的人将被正式编入苍白之手军团，享受军团士兵的一切待遇。 但这样或类似的说辞并不被所有人认可，例如在史学家培根斯托德姆所著的中写道； “阿兰迪斯死亡信标和他的手下在诺维森等地的所作所为完全是*裸的屠杀。虽然阿特戴文官方坚持称这些行动的最终目的是为了配合奥斯比斯方面对于邪教与地方强盗势力的清剿，以及为后来的垦荒行动提供空间，但结合前文所列出的材料不难看出，所谓的‘清剿’不过是抢劫、奴役、掠夺等一系列野蛮行径的集合……” 从表面来看，虽然阿兰迪斯自动省略了诸如“不愿服役”、“拒绝清剿伪教残余势力”类的选项，但在恶魔们染血的刀锋面前，囚犯们表现得还是十分配合……除纷纷表示愿意“入伙”外，他们老老实实地又很快排成一列长队，然后从恶魔手中接过从末日信徒那里剥下的服装。 “新兵”们并不排斥衣物的各式破损与斑斑血迹。糟糕的处境令他们没有太多选择，甚至连那些散发着怪异臭味、完全不合使用者尺寸的皮靴与兜帽都遭到了抢夺。 “分配到衣物的人到我这里来。” 术士不温不火的声音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只是无人看清阿兰迪斯在眨眼间到底做了些什么--漂浮在半空的羽毛笔、大号铁皮日志、大量被削成条状的木片，以及一罐足有火焰节南瓜尺寸大小褐色陶罐。 “报上你们的姓名、出身地、曾经的职业与特长、入狱原因，以及你目前的身体状况……遗嘱受益人的姓名与联络方式。顺便奉劝一句：不要尝试在我的面前玩花样！”阿兰迪斯邪笑着晃了晃手中的沃尔古水晶。 首先来到术士跟前的是一位披着黄褐色长发的山民。 “阿赫恩考尔文，纯爷们，来至南境的朱迪斯。” 一边说着，后者还用粗壮胳膊抓了抓他打结发油的头发，“俺伐木绝对是一把好手！设置捕兽夹对俺也不是难事；呃~被捕原因是因为走路时不小心撞到了神教的牧师，俺的身体很壮，请您放心……抱歉！大人，您还问了些什么？” “……” 阿兰迪斯很快将海崔杰恩和约翰召至身边，“海崔杰恩，你负责问询和记录；约翰，你负责向询问后的目标发放汤药，一个人一勺，大块头的给他一勺半。” 虽然这些被解救囚犯的属性已经被定义成了消耗品，但阿兰迪斯的眼中：这些消耗品也应该具有一定的使用寿命--而不是那种类似一次性餐具似的消耗品。 既然有了大致的处理意见，诸如“祛病药汤”一类的炼金产品被拿出来也不算稀奇--术士可不会无缘无故地发善心。 “老天！这难吃得就像鼻涕和烧糊的蜗牛……” 一阵摇头过后，阿赫恩考尔文也从阿兰迪斯手中接过写有他名字的木牌，并自顾自地仔细端详起来。木牌中央的流利书写体多半是阿赫恩的名字。除此以外，阿赫恩还注意到木牌前部类似大写字母“a”的怪异符号，以及底端一串看不懂的“t-lpha0i0001st”。 或许因为“祛病药汤”那不受称道的口碑，阿兰迪斯的脸色也没有了开始时的那般活络，“不要轻易遗失了~~这是作为日常领取食物和其它装备的凭证，晚些时候我会发布相应的口令与识别码，新兵！” 阿赫恩很快挺直了身体，“俺明白……遵命！长官……！” 在囚犯接受整编的同时，除留下足够维持现场秩序的看守，余下的恶魔则一直投身于清理现场的行动中--作为术士战略的一部分。想要裹挟这伙人同自己一起行动。除胡萝卜加大棒的惯用手法。摧毁掉沿途的生产生活设施也是计划中必不可少的一环。 如此一来，没有了其它生存依托的囚犯们必然会簇拥在阿兰迪斯周围，并在自己的领导下扑向一个又一个新的目标，且整个过程中。队伍的人数还能保持可观地增长--当然，想要维持这古代农民军式的战斗手段对与阿兰迪斯的时间和物品空间都是一种考验…… 在俘虏们眼中，术士所领导的这只古怪武装似乎准备卷走一切，甚至包括那些着火的木质栅栏也被恶魔们尽数拔出，然后随意丢弃在大量零碎或完整木料所堆积成的小山上，而囚室内的铁栅栏与镣铐铁链等物也被收集起来； 在阿兰迪斯眼中，前者最起码可以拿来烧火取暖，而后者则能够回炉为生铁。缴获的内容还包括鼓风机在内的一套完整铁匠设备、为数寥寥的谷物和奶酪等干货--末日神教对于粮食的重视甚至超过了术士。 ……还有各种想得到或是想不到的杂物：比如研磨粮食的石磨、空空如也的木桶--虽然被恶魔们清理监狱时顺手拆毁了不少。 收集之余，恶魔们高效地破坏着达文松监狱中带不走的一切。他们已不是第一次执行这类将某地从地图上抹去的任务：魔婴与萨特间已有了很好的默契，火焰箭与暗影箭的组合能够令受腐蚀的石料很快破碎，再加上虚空行者与长角恶魔的蛮力，几乎没有什么能够逃过苍白之手的荼毒。 二十分钟过去，坐回到骷髅马背上的阿兰迪斯略有兴致地打量起这只临时组织起来的辅助部队~而从马鞍后侧驮包中探出头来的艾洛斯特也模仿起术士的动作--后者的纤细胡须很快随着黑豹幼崽发出的稚嫩吼叫一并抖动起来。 邋遢的新兵们身披末日神教订做的制式长袍。衣缝间还能看见泛黄的囚服，他们手握人头来高的木棒，眉宇间泛着萎靡的神色；鉴于不少人将下发的木牌打洞穿绳后挂在脖颈前，这让整只队伍看上去就像是一堆山寨伪劣产品的集合。 “海军陆战队什么的果然不靠谱……” 暗自摇头之余，阿兰迪斯却从怀里掏出一块表面泛着油光的黑色矿石，“有人认识这个东西吗？我的下属在监狱储藏室里发现了不少这样的玩意。” 队伍中很快有人举起手来，“报告长官！那是石炭，又被称为泥炭，可以用来烧火做饭，但是不能用来炼铁。” 略微收敛自己外放的精神力，阿兰迪斯也打量起对方--来人约莫三十五六，褐发褐眼，寸许来长的络腮胡同头顶的稀疏形成了些许鲜明的对比，牢狱生活虽然令他变得消瘦，但后者的眼神和肢体动作里却流露出精干的气息。 “你叫什么名字？” “柯维金山代。” 术士微微点头，“那跟我说说这些石炭是从哪里弄来的，柯维金？” “报告长官！南边两三里格外有一处低洼地，每年快入冬的时候我们都会组织犯人去采集一些这样的黑色石头回来，石炭和泥炭的名字都是当地人取的……我之前在威尔顿哨所服役，后来又在这里干了五六年的狱卒。” 瞟了瞟不远处的尸堆，柯维金的言谈中也多出了几分恼怒，“那帮还没死透的神棍把我们整天关在这里不说！隔三差五又颁布各种稀奇古怪的命令，让人半夜起来唱什么‘圣歌’！然后每天还要向该死的‘真神’祈祷好几次，否则就不给我们饭吃……最近几天，新来的神教典狱官想组织人手去挖石炭，准备献给诺斯安吉亚斯的主教和高级教士们取暖，所幸您的部队提前赶到阻止了这一切。” “呵呵~我和我的属下已经荡平了诺斯安吉亚斯和那里的伪教。” 阿兰迪斯并不在意柯维金话语中“所幸”一词是否由衷，相反，术士的话却在辅助兵当中引发了不小的涟漪。他们小声议论着信息的真实性，但恶魔们攻陷监狱时表现出的摧枯拉朽却令后者不得不认可这样的事实。 “……你刚才提到的石炭是露天开采的吗？” “严格意义说上是这样。” 柯维金一边露出他有些发黄的牙齿，一边用手比划着矿坑的大致形状，“也有不少的矿坑，长官！因为较下层的石炭品质要好一些，表面的多半是泥炭，但是烧起来烟很大也很呛人，没有石炭好烧……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立即找几个弟兄给您带路。” “谢谢你提供的情报，带路的事暂时不必，你先归队。” “遵命！”柯维金很快退回了队列。 将露天煤矿的信息标注在地图面板后，阿兰迪斯冲着新兵们挥了挥手，“一二小队听令，原地休息三分钟，需要方便的人可以到我身侧的废墟中自行解决，记住！时间只有三分钟！” 说罢，周身裹着黑布的骷髅马又载着术士来到由近四十具赤条条末日信徒累叠成的尸堆前，在众人不解地眼光注视下，浓密的秽邪与死亡之力开始向阿兰迪斯的指尖汇集~~片刻，如墨般的暗影能量又顺着阿兰迪斯伸展开来的手掌倾泻而下，继而“淹没”了末日信徒们尚未完全僵硬的躯体…… 待到黑雾散去，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新场景惊呆了现场包括约翰与海崔杰恩在内的所有人类--那些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竟然晃晃悠悠地重新站立起身，一边用它们茫然而冰冷的眸子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虚弱的行尸，狂躁的行尸，烟熏的行尸，迟缓的行尸，苍白的行尸，咬人的行尸，不协调的行尸，强壮的行尸，闷烧的行尸……” 逐一检视着新生行尸的名称及属性，术士也不由得感叹行尸群体复生术的效果--作为术士所接触到不多的范围性亡灵复生法术之一，该复生术可以将区域内的所有尸体转化成行尸，且视尸体生前实力随机分配所复生行尸的属性。 不过仔细浏览一番，名字出现前缀的行尸数量倒还在自己可以接受的比例内……想到这里，阿兰迪斯也转回过身，用十分严肃地神情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如各位所见，我是高阶法师阿兰迪斯，来至奥斯比斯议会及军部，此行是为清剿普莱斯顿的伪教而来，希望各位能够遵守军规、听从指挥、执行命令、保守秘密！明白吗？” “明白！！” 这一瞬间，众人原先参差不齐的回答声听上去似乎格外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