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鸣惊人(3)
吕娘将鹿鸣扶起,只听鹿鸣哭道:“熊!好大的熊!”吕娘脸色大变,心里挂念丈夫,将鹿鸣推到颜玉蟾跟前,急声道:“姑娘看好他,我出去瞧瞧。”也冲了出去。鹿鸣吓得不知所措,小脸煞白。颜玉蟾将手搭在鹿鸣肩上,道:“鸣弟别怕,扶我出去。” 两人刚出了房门,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所惊住。只见一只硕大无比的灰熊,正呲牙咧嘴地在那嚎叫,鹿正被它抱在怀中,浑身鲜血淋漓,已然气绝身亡。鹿鸣“啊”的一声,晕倒在地。颜玉蟾连忙扶住他,抬头看去,只见吕娘站在不远处,怔怔地瞧着,似是吓傻了一般,动也不动。那灰熊将鹿正扔了出去,丢在吕娘身旁。吕娘缓缓地过去,将他扶在怀中,木然道:“终究还是找到我了。” 那灰熊忽然站起身来,口中说道:“有股诱人的味道,我便来了,听起来你似乎认错人了。”吕娘也不睬它,回头对颜玉蟾道:“姑娘,婶子有一事求你。”颜玉蟾道:“婶子别说话,你快抱着鹿大叔过来,我自有法子保住。。。。。。”尚未说完,吕娘摇头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装疯卖傻地躲在这里,终究还是害了大哥性命。我。。。。。。我。。。。。。不能再害鸣儿了。你答应我,好好看着鸣儿,别叫人欺侮他。”灰熊精喝道:“罗唣什么,你们一个也别想逃!”颜玉蟾怒道:“贼精怪,再不走开,休怪我不客气!”那灰熊嘿嘿一笑,猛得向吕娘扑去,忽然眼前一黑,被一记重拳打飞了出去,轰得一下摔出去好远,扬起阵阵灰尘。颜玉蟾豁尽全力站起身来,颤巍巍跑到吕娘身边,关切道:“婶子,咱们快走。” 吕娘置若罔闻,只是怔怔看着鹿正,眼泪扑籁籁地流了下来。颜玉蟾道:“婶子,快走吧!”吕娘道:“姑娘,我将鸣儿交给你了,告诉他,他爹爹叫。。。。。。鹿正。。。。。。他以后要堂堂正正做。。。。。。做。。。。。。人,再告诉。。。。。。告诉他。。。。。。她娘亲对。。。。。。对不住他。。。。。爹爹。。。。。。没脸再见他。。。。。。。”声音越来越小,鲜血自嘴角缓缓流出。颜玉蟾见她面有异样,低头看去,竟是一把匕首直插入在吕娘腹中,当即大惊道:“婶子,你这是何苦!难道连鸣弟弟也不要了?”吕娘含笑不语,好半天才怔怔地轻声道:“既然说了黄泉路上一起走,我怎么舍得叫你孤零零的,我。。。。。。我不舍。。。。。。”眼泪顺着脸颊而下,含笑而亡。 此时鹿鸣幽幽醒转过来,见吕娘闭目不动,颜玉蟾满眼泪花,心头咯噔一下,叫道:“娘亲,你怎么了?”飞奔过去,摇着鹿正和吕娘,哭道:“爹爹,娘亲,你们怎么了?快起来,鸣儿害怕!”颜玉蟾垂泪道:“鸣弟弟,他们。。。。。。他们去了。”鹿鸣“哇”的一声扑向父母,悲痛欲绝,放声大哭起来。 “哭什么,马上就送你们去见他们!”灰熊精嘴角渗着血,看来也受伤不轻,却显得更加狰狞,缓缓走过来,看着面前的“水甲灰熊精”,道:“小娃娃,这是什么东西,倒是有意思。” 颜玉蟾心道:“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我既然答应了婶子,定得保鸣弟弟周全才行。”淡定道:“你可识得这‘哭塌天甲’?”“哭塌天甲”四字如雷贯耳,灰熊精唬得险些站不住,但细细想来,却也觉得荒唐,半信半疑道:“就凭你一个小小的人儿,也想拿些破铜烂铁在这唬我?‘哭塌天甲’乃仙圣十宝之一,百年前便已失传,你才多大?小丫头,谎话也不是这么随随便便说的。” 颜玉蟾道:“你若不信,尽可以试试。”灰熊精见她神态自若,成竹在胸,竟有些胆寒,再看“水甲灰熊精”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模样,又信了几分。它还未修炼成人,终究是畜生的心性,一旦嗅出危险,拔腿便想逃走。 灰熊精刚要转身逃去,眼神一阵闪烁,双耳竖起,似有什么声音传来,顷刻间,浑身棕毛倒竖,呲着尖牙,怒吼道:“若你能赢我,怎会端坐不动,放我离去?就算你有‘哭塌天甲’在身,怕也是有心无力,明里示强,实为示弱,可见你说话不尽不实。” 颜玉蟾强行施术,早已是外强中干,“水甲灰熊精”体型硕大,要想维持已是不易,方才那一拳已几乎耗尽真元,颜玉蟾只说不动,其实已无力再控制,只望那灰熊精萌生怯意,但见它去而复返,凶态毕露,实在想不通哪里出了差错。 慌乱的神色一闪而过,颜玉蟾强装淡定道:“既然不信,便来试试。”忽然眼前一个人影窜出去,正是鹿鸣。这下可把颜玉蟾吓了一跳,拼劲全力控制“水甲灰熊精”追去,却迟了一步,口中叫着:“鸣儿,回来!”但鹿鸣理智已失,只想着与灰熊精拼命,如何肯听?灰熊精有心戏耍一番,也不杀他,只是轻轻一挡,鹿鸣便被甩出了数丈之外,摔得皮开rou绽,满身是血。 颜玉蟾只怕鹿鸣有失,拼劲全力运起“哭塌天甲”,但那水汽只凝聚了水珠几颗,便即散去。灰熊精讥笑道:“我说什么来着,小丫头装得挺像,中看不中用!”颜玉蟾懊恼不已,再一看,只见鹿鸣摇晃着站了起来,浑身是血,但眼中的火焰却有增无减。 颜玉蟾厉声道:“鸣儿,你不是他的对手,还不快走!”鹿鸣咬紧牙关,履蹒跚地向那灰熊精挪去,血迹在他身后曲曲折折,却毫无停下来的意思。灰熊精不待鹿鸣走进,大吼一声,强劲的气波将鹿鸣震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下,便不在动弹。 颜玉蟾急火攻心,抬头看去,竟是鹿鸣又站了起来,只是低着头,看不清楚面容如何。灰熊精冷笑道:“嘿嘿,原来愤怒也有这般的力量,可以叫人奋不顾身!可惜你太弱小了,即便装满了愤怒,风一吹便就倒了。你这种程度的小子还有脸和我叫阵,不顾死活地冲上来,究竟是第几次了?凭着一腔热血是杀不死我的,愤怒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所以说你一定会死。因为胆小而软弱,因为愤怒而莽撞,连刀也会变得迟钝,你就是这样被我愚弄致死的!” 鹿鸣低头不语,身边柔风轻抚,渐渐地,由小转大,狂风大作。一股黑气自他身上散发出来,卷起吕娘和鹿正,只是转了几下,两人的尸身便已经不见,之后凝结在一起,形成一个大黑球,猛然回到鹿鸣体内。 鹿鸣猛一抬头,双瞳布满血丝,脸色由白转黑,眼神凶狠残暴,仿似换了一人,凶狠狰狞,全身出现了一副黑色的盔甲,黑气缭绕,诡异莫知。只见鹿鸣面容扭曲,青筋爆现,低沉着声音道:“你说的,我既软弱,又莽撞,凭这迟钝的身体是杀不死你的。这话只说对了一半!我何止软弱,简直是胆小如鼠!我怕的要死,双腿抖得站都站不稳了。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付你,已经足够了!”话音刚落,鹿鸣已不见了身影。 灰熊精唬得一愣,只觉得一阵凉风吹过,身子已经被斩成了两截。断口之处冒着黑气,将庞大的身躯上下裹住,越来越多,如同虫蛹般倒挂在半空。片刻之后,“黑茧”逐渐缩小,自下破开,哗啦啦地白骨散落下来,堆成了一座“骨山”。 鹿鸣头昏脑涨,眼前净是父母惨死的一幕,惊得浑身冷汗直冒,再睁开眼,只见一地的白骨,灰熊精已不见了踪迹。鹿鸣转身向颜玉蟾看去,刚要说话,只听颜玉蟾急声叫道:“小心,后边!”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痛,身子一软,扑倒在地,身上竟压着一只雪白的大蜘蛛。
那蜘蛛浑身坚硬的短毛,如同钢针,扎得鹿鸣痛楚异常,死死咬着不放,大肆吸食,竟能看到有红色的液体在其体内流动,传眼间,半个身子竟变成鲜红。鹿鸣呼吸渐渐微弱,意识模糊之际,周身的黑甲逐渐消散,黑气全无。 眼看鹿鸣命在旦夕,颜玉蟾急得一口气接不上,险些晕倒。手足无措间,忽听有人说道:“我终于找到你了。”满是欢欣之意。颜玉蟾向那声音看去,却不是雷鼎是谁?只见他满脸喜色,炽热之情溢于言表。 颜玉蟾指着那蜘蛛叫道:“快赶了那蜘蛛,救我弟弟性命!”雷鼎见到日思夜想的心上之人,登时欣喜若狂,听得她言语,侧目看去,果见一只奇大无比蜘蛛正压在一个孩童身上吸食精血,勃然大怒道:“贼精怪,又在害人!”雷球轰然而至。不想那蜘蛛外壳甚是坚固,雷球只爆出了一道小口,刚刚吸食的血液自那伤口中股股流出。那蜘蛛吃痛松口,撤了鹿鸣便自逃去,只留下一道道长长的血迹,没入树林之中。 雷鼎收起内劲,并未追去。颜玉蟾不知鹿鸣生死如何,关切道:“那孩子。。。。。我弟弟如何?”雷鼎从未见过颜玉蟾这般慌乱不堪,微微有些吃惊,上前一步,见鹿鸣双目紧闭,小脸苍白无色,也不知死活,脖颈处四个指头般大小的伤口,噌噌得往外冒血。 雷鼎将内劲注入鹿鸣体内,一会功夫,血也止了,再过一会,有微弱的气息传来,便对颜玉蟾道:“死不了,不过也剩半条命了。”颜玉蟾松口气,道:“你快将他抱来我看看。”雷鼎当即抱着鹿鸣走过来。 刚将鹿鸣放下,见颜玉蟾浑身血迹斑斑,不由得关心道:“你怎么了,受伤了?”颜玉蟾也不说话,忙着看鹿鸣的伤势。雷鼎见着这朝思暮想的容颜,虽然苍白无力,却自有另一番柔弱之美,登时心花怒放,情难自禁,不由得看得痴了。 颜玉蟾轻轻拨开鹿鸣头发,四个齿痕触目惊心,抬头向雷鼎看去,似有询问之意。雷鼎道:“我已止了血,又输入了真气,想来无碍,将养个十天半月便行了。”颜玉蟾放下心来,刚要说些感激的言语,猛想到他是剿毁怨灵恨殿的帮凶之一,愤恨之心便起,冷冷道:“将军救了我弟弟性命,待他好了,我便说与他听,叫他心心念念着将军的大恩大德。夜深路远,荒郊之地,怕怠慢了将军的千金之躯,将军走好,恕不远送。” 雷鼎道:“我可不稀罕旁人念着我的好。”颜玉蟾只作不知,反问道:“将军不走?”雷鼎斩钉截铁道:“不走。”颜玉蟾道:“将军只想留着,莫不是和那灰熊精是一路货色,救人是假,心里打着什么坏主意?”雷鼎苦笑道:“我的心意你还不知?我岂是那种趁人之危的无耻之徒。”颜玉蟾冷声笑道:“说不得,眼下就有一件。” 雷鼎道:“怨灵恨殿之事,你当真如此耿耿于怀!”颜玉蟾道:“耿耿于怀?将军说得未免太轻了些。当日咱们约定,你若撤了兵卒,解了怨灵恨殿之危,小女便是将军的女人。可如今怨灵恨殿片瓦不存、人走灯灭,皆出自你手,既然将军生生断了咱们的情分,想来已是深思熟虑,这番惺惺作态,大可免了,省得叫人恶心。”雷鼎道:“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颜玉蟾答道:“你是我弟弟的恩人,却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