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黑刀浮现
虎骨破缓缓站起身来,抬头凝视鹿鸣,忽然全身一颤,目光紧紧锁住鹿鸣头顶漂浮着的一个黑色物事,胸中一荡,吐出一大口血来,大叫道:“你。。。。。。你来了。。。。。。” 原来那黑色的物事不是别的,却是一把短刀。它停在半空,材质如同蝉翼,刀身有黑色花纹,镂空处却是透着亮光,黑白辉映间透出阴寒之气。刀尖对准虎骨破直冲而下,虎骨破不惊反喜,扑上前去,只见一道血线,右臂竟被卸了下来。 身旁的鹿鸣浑身发黑,竟不知道被什么力量牵引起来,眼神空洞,似乎晕了过去。渐渐地,浓重的黑色气体不知从何而来,一层一层,将鹿鸣包裹起来,渐渐漂浮起来。 虎骨破大惊失色,颤声道:“这不是。。。。。。不好。。。。。。不好!”那黑球摇摇欲坠,忽大忽小,虎骨破一跃而起,双掌抵在黑球之上。 霎那之间,虎骨破浑身被勾出浓重的黄色气劲,尽数投入黑球之中。渐渐地,黑球停止了晃动,但却渐渐变小。虎骨破被吸附在黑球之上,大喝一声,黄色气劲更加浓重。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虎骨破浑身气劲由黄转黑,越来越多,股股流入黑球之中,黑球缩小之势渐小,然后由小转大,浑厚浓重。又过了一会,虎骨破自黑球上坠下,气劲荡然无存,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黑色巨球亦轰的一声响,气劲四射而出,鹿鸣亦紧随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而他身上也恢复了原先的气色,连黑斑也不见了。 亦不知过了多久,鹿鸣醒了过来,脑中空荡荡地一片,抬头去看,忽见虎骨破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心头大惊,连忙跑过去,扶起虎骨破叫道:“虎爷爷,你怎么啦?”虎骨破动也不动,毫无气息,已然气绝身亡。 鹿鸣嚎啕大哭,悲痛欲绝。他自进了聚财山庄,离雪离时冷时热,阿猫贪生怕死,其余之人,不是如鸡婆婆般不疼不痒,便是如兴虎般凶神恶煞,唯有虎骨破,虽然凶巴巴地,却是真心实意地对他,教他练武。虽只处了短短数日,鹿鸣已将他视为亲人,与颜玉蟾无异,却不知为了什么,竟撒手人寰,叫他如何不伤心欲绝,想起前路漫漫,自己孑然一身,又是害怕,又是伤心,越哭越凶,似乎要将眼泪一次流完。 也不知哭了多久,鹿鸣双眼高高肿起,布满血丝,低头看到盘根错节交织在一起的铁链,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右掌链环劈出,层层劲气竟将铁链打断。鹿鸣将扣在虎骨破四肢上的铁环扣扯下,垂泪道:“虎爷爷,鸣儿被欲将您带出这里,但一想起外面更加肮脏不堪,怕污了您老人家,您在这安息吧,鸣儿一定会来看您。”说着,运气内劲,腾空而起,那石壁光滑,毫无借力之处,但鹿鸣手足似有粘稠的液体附在上面,吸力甚强,几个起落,竟跃出了洞口。 鹿鸣只觉内息充沛,似是源源不断,暗自心道:“虎爷爷内功心法果然厉害,我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力。”来到土丘旁,将黄土刨开,尘土飞扬,砂砾激荡,朝坑里落去。 直将那土丘刨去了一半还多,鹿鸣又跳落进石坑,他身轻如燕,竟稳稳落地,毫发无损,连自己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他将散落的土层往虎骨破身上堆去,不一会,便将虎骨破完全掩埋了起来。鹿鸣坐在一旁又哭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与虎骨破告别。 鹿鸣施展轻功,往西院而去,只见空荡荡的,并不见一人,心中纳闷,刚转过一条抄手游廊,空气中飘来一阵饭香。鹿鸣大喜,循着香味一路过去,来到一处瓦房前,推门进去,果不其然,正是厨房。 厨房里并无人影,案板上摆着熟食,鹿鸣顿时食指大动,抓起来就啃,又舀了些清水就着,吃得津津有味。只一会功夫,一条烤羊腿便下了肚,鹿鸣看着剩下的一根羊骨,忽然想到:“若虎爷爷还在,我偷些羊腿猪蹄给他,那老人家定然高兴的紧。”一想起虎骨破,不由得黯然神伤。 忽然外边传来脚步声,鹿鸣一惊,回处看去,只见一个高高的柴火堆,忙跑过去。刚一蹲下,门便被推开,进来一高一矮两个婢女,皆一脸稚气。 两人一进来,那高个婢女“咦”了一声,道:“羊腿怎么不见了?”矮个女婢翻翻案板,道:“见了鬼啦,明明刚才还在。”高个女婢道:“定是喜玲那个馋猫偷了去,刚才出去时可见她在外边鬼鬼祟祟的,看我不告她一状。”矮个婢女道:“吃便吃了,反正是昨日招待大人们剩下的,谁还顾得,多一事不如多少一事,咱们赶快收拾了,别一会赶不上了。” 只听得两人叮叮当当地一阵忙活,鹿鸣等得心焦,只盼着她们赶快离开。只听那高个女婢道:“你说剑冬jiejie是被那小精怪杀了么?”鹿鸣心中咯噔一下,侧耳倾听。矮个女婢道:“安总管一口咬定,兴虎说得有鼻子有眼,连庄主都信了,我看错不了。” 高个女婢打了个寒颤,道:“那日里学狗叫,我还当是个脓包呢。”转而嬉笑道:“虽然脓包,不过也叫jiejie饱了眼福不是?”矮个女婢啐道:“小蹄子,就我看了?我看就你笑得最响,胆子最大。” 鹿鸣浑身一震,心里想:“他们说的精怪,便是阿猫?剑冬又是谁?”原来鹿鸣自被剑春二人擒住,大骇之下,加剧了失气之后病症的显露,人顿时也便的混沌痴傻,什么也不记得了,若不是离雪离以奇门异术救了他,早就命归西天了。所以女婢提起“剑冬”之名,他便不能想起,剑冬便是他亲眼瞧见剑春将之杀害,而虎骨破将其生吞活咽之人。 太多的疑问,鹿鸣有些焦躁不安。二女嬉闹了一会,只听矮个婢女道:‘别闹了,一会要赶不上‘斗神仪式’了。”高个女婢一边洗着盘子,一边问道:“jiejie,你也没见过那仪式怎么样的?”矮个女婢摇头道:“我也是听说,山庄不能私自杀死精怪,除非他自个儿死了,就像和阿狗那样的。”高个女婢道:“听说是死了,都说是病死的,谁不知道是兴虎做的孽。”矮个女婢神情略微紧张:“嘘,不要命啦。”高个女婢道:“怕什么,喜顺什么都说啦,一个精怪,打什么紧。”矮个婢女道:“也不知丢到了哪里,却找不到尸身,雪离姑娘费了好大的劲找他,听说惹得婆婆不高兴了。”高个女婢脸上怪怪地,低声道:“你说,是不是。。。。。。”矮个女婢白了她一眼,道:“雪离姑娘傲着呢,凡人哪能入得了她的法眼,况且还是个精怪。” 鹿鸣听到这里,想起离雪离为了自己不惜违抗鸡婆婆,心中不禁一荡,激动的热泪盈眶。高个女婢吐了吐舌头,道:“然后呢?”高个女婢道:“看你打岔,我说到哪了?”矮个婢女道:“庄里不能私杀精怪。”高个女婢道:“对了,犯了罪的精怪,就阿猫那样。。。。。。”高个女婢忽然笑道:“阿猫阿狗,亏兴虎想的出来。”矮个女婢道:“谁说不是呢,哎呦,你别打岔行不行?就阿猫那样的,若是要处死,必须要准备仪式请示斗奴之神,斗奴之神同意了,才能杀他。”高个女婢道:“斗奴之神怎么同意,没影儿的事?”矮个女婢道:“这我也不知了,不过庄主信这个,若是私自处死了阿猫,惹怒了斗奴之神,以后庄主可就别想做买卖了。听说火武做斗奴行当的,都供奉着,可灵了。” 高个女婢笑道:“这么麻烦,交给兴虎怕也就一会的事,打个半死往那一丢,可不就随阿狗去了。”鹿鸣顿时有气:“你两个也真歹毒,我们与你无冤无仇,干什么咒我们死?”他哪里知道,在火武,精怪其实与畜生无疑,死两只精怪就好像见了两只死耗子,只会招来唾弃厌恶,哪有丝毫同情之心,是以二女虽然年幼,想法却是深入人心。 矮个女婢不屑道:“你懂得什么,庄主这是要杀鸡儆猴,做给旁人看得。你想想,院子里养着多少精怪,阿猫最不起眼,却敢杀了剑冬,若不严惩,那还了得?”高个女婢附和道:“是了是了,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些个鬼东西!你不知道,那些精怪长得人高马大,各个凶神恶煞一般,我见了心里直害怕。”矮个女婢笑道:“我看你是瞧得春心汤漾,快把持不住了吧。”高个女婢啐道:“没个正经,我不睬你了。”两人又嬉笑起来。
鹿鸣心中确定无疑,不禁血往上涌,站起身来冲了出去,吓得两个婢女哇哇大叫,摞好的碗碟打了个尽碎。鹿鸣一路向东院而去,刚进了大门,眼前人头攒动,将cao练场三面围住,正北面摆着一个长桌,桌上水果香茶,应有尽有。桌后坐着四人,中间一瘦一壮两个汉子,神态倨傲,那瘦小汉子左臂衣袖空荡荡地,竟是断臂,最外各坐着一个胖子,穿得奢华无比,他们身后则各站了数人,鹿鸣一眼就认出了鸡婆婆和离雪离。 鹿鸣不及细想,蹲下身子将土灰往脸上一抹,低着头混进了人群。他身子瘦小,东挪西扭地挤到里边。鹿鸣往前一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若不是提前知道,说什么也不能将眼前之人与阿猫想在一起,只见他脸上浮肿得大了一圈,眼睛被挤得成了一道线,身上更是体无完肤,晃晃荡荡地站也站不稳。鹿鸣低呼一声,幸亏身旁熙熙攘攘,谁也没主意到他。 只见场上走上一人,正是兴虎,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他面朝着北跪下,恭敬道:“庄主,斗神仪式已经就绪,可以开始了。” 金盆子心情似乎不好:“废什么话,赶快开始!”兴虎应了一声退下。金盆子身旁那壮硕汉子将头一扭,笑道:“庄主似乎心情不佳,可是我们不请自来,坏了庄主的兴致?”金盆子还未答话,最外边那白胖男子接口道:“小翻鬼大人,这您就不知道了,金庄主是出了名的。。。。。。简朴,死了一个精怪难免rou疼。”小翻鬼大笑道:“这种精怪死一千个打什么紧,回头我找些个头大的送给庄主。”转头对那瘦小的汉子道:“哥哥,你说如何?”大翻鬼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金盆子道:“大人言重了,金某惶恐,不敢劳方长大人。”那白胖男子道:“这个自然,谁不知道这聚财山庄的精怪多如牛毛,哎哟,还真长得像牛毛一样哩。”金盆子身后众人已然变色,金盆子更是恼得眼中冒火,却不便发作。 那白胖男子见金盆子脸色有异,更是得意,笑道:“金庄主,贵庄的斗神仪式,咱们财来庄要横插一脚,当真对不住了。”金盆子心中骂道:“少******扯淡,不是你怂恿翻船二鬼,哪轮得到你?你的斗奴杀了我的,传出去你可得意了,奶奶的,这哑巴亏吃得窝囊!” 原来这李财来也是一庄之主,他的财来庄亦是训练斗奴的,两人一直暗中较劲。斗魄大会在即,他忽然心生一计,拉着翻船二鬼一同到聚财山庄,明为做客,实则刺探虚实。翻船二鬼素日里和李财来交情不浅,一接到邀请便欣然应允,一行人兴冲冲地赶来,倒叫金盆子措手不及。 小翻鬼一听说有热闹瞧,便嚷着要来看斗神仪式。仪式要由精怪来充当斗神使者,金盆子本来准备妥当,但李财来一撺掇,小翻鬼便来个顺水推舟,硬是叫李财来带来的斗奴处死阿猫。 金盆子恨得牙痒痒,无奈翻船二鬼乃火武黄玉方长,实在得罪不起,只得应允。自来之后,李财来便冷嘲热讽,无非是盼着金盆子恼羞成怒,将王牌亮出,而他却只带了二三流的斗奴过来,指望着以小博大。金盆子哪里吃这一套,嘴上不冷不热地回着,就是不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