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小镇疑云（2）
两人随着小二下了楼，只见一个干瘪瘦小的男人正坐在那里，一身大红官服，耀武扬威的甚是神气，正是饮马镇的县官洪彦宏，前边乌泱泱地站着一群人，鹿鸣，阿猫和蚕宝也身在其中。 洪彦宏阴丧着脸，一见那小二，怒气冲冲道：“张百顺死去哪里了？” 小二哆哆嗦嗦道：“回大老爷的话，我家掌柜的一个月前出镇采货未归，小的。。。。。。小的实在不知。” 洪彦宏道：“斗魄大会眼看就要开了，左城主千叮万嘱，不可出事，不可出事，这个节骨眼儿上。。。。。。简直可恶！”吓得小二与那厨子大气也不敢出。 那洪彦宏兀自在那骂着，过了一会，走来一个官差，三十上下的年龄，一脸的精明能干。 洪彦宏道：“杨捕快，仵作可验过尸身？”杨天佑是衙门的捕快，此案便是由他负责。 只见他将两把黑色的匕首递给洪彦宏，道：“死者一男一女，男的叫张铁，女的张李氏，夫妇二人七日前来这投宿。张铁死在后院茅房前，生前曾大量饮酒，被人刺心而死。张李氏则死在二楼客房之中，亦是饮酒之后，死状相同，看来是一人所为。目前只知二人系夫妻，尚不知哪里人士。” 洪彦宏一面将匕首举在眼前，一面道：“一模一样的匕首？咦，好像有字。”往近了一瞧，只见一把刻着：“何镇江”三个字，一把上刻着“张美娥”三个字。 洪彦宏凝神思索，口中喃喃说着：“何镇江？柳如娥？名字这么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杨天佑道：“大人没有记错。二十年前，有对夫妇在这客栈里被人害死，正是这何镇江和张美娥。” 只听“啊”的一声低呼，那厨子脸色苍白，眼珠瞪得又圆又大，失声道：“鬼！是鬼！他们的冤魂来索命啦！”说着起身要跑，一旁的衙役早已扑到跟前，一把将他制住。 杨天佑喝道：“大人跟前，胡言乱语地成什么体统？” 那厨子被他这么一声喝，清醒了几分，战战兢兢道：“小的，小的一时沉不住气，大老爷莫怪。。。。。。莫怪。”话虽如此，但面上毫无血色，跪在地上仍是瑟瑟发抖，显然是在极力克制。 离雪离暗暗察看众人颜色，或诧异、或悚然、或愤怒，虽不似那厨子惊慌失措，但却并非无动于衷。 洪彦宏怒骂道：“装神弄鬼的王八羔子，老子捉到你，非活剐了不可！”他虽是官家大人，但骂起人来如同市井无赖一般，大庭广众之下亦是毫不顾忌，甚是不堪。众人均想：“这官老人气昏了头，连身份也不顾了。” 洪彦宏骂了半天，对杨天佑道：“你分了两队人手，一队给我全镇搜查，一旦发现可疑之人，立马绑了。你亲自带一队，将这客栈给我围了，谁也不许出去，彻查，彻查到底！” 又道：“再派几个精明点的往附近的集镇查探，定要将张百顺绑了回来见我！” 黄林一听要围了客栈，登时急了，说道：“洪大人，在下要去炎后城参加斗魄大会，只是碰巧路过此地，实在与在下等无干，还望大人明察。” 洪彦宏站起身子，冷笑道：“案子一天不破，谁也别想拍拍屁股走人。斗魄大会尚有四个多月，你就安心在这给我呆着，自有放你的一日，当然了，除非你不是凶手。”目光在众人面上一扫而过，转身走了。 杨天佑命人将张铁夫妇抬回县衙，对众人道：“都在候着，谁也别动。”说着与一众衙役出去了。 众人各自寻了位子坐下，各怀心事，一时倒显得寂静。小二忙去搀那厨子起来。 许是跪得久了，又或是受了惊吓，那厨子刚起了半个身子，脚下不稳，又要摔倒。他长得又高又壮，小二哪里扶得住？两人一个踉跄，摔在了一起。 那少年离得最近，忙和小二将厨子扶起来坐下，离雪离倒了一杯水过去。那厨子道：“多谢，多谢。”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歇了一会，脸色才缓和了些。 离雪离睁着一双大眼，微微有些惊恐：“大叔，难道真是鬼么？可别吓我！” 鹿鸣道：“什么鬼啊怪啊，可别信他。有我在，谁敢欺负你？”他和离雪离一样，虽然一副小孩的模样，但是言谈举止毫无稚气，自有一股气势，让人不敢小觑。众人侧目而去，均想：“这些小娃娃可不简单。” 那少年微微一笑，低声道：“小meimei，你哥哥可真疼你。”离雪离脸上一红，朝鹿鸣眨了眨眼，示意他不可说话，对厨子道：“原来大叔是诓人来的。” 那厨子急道：“怎么是诓人！我师父说的，还能有假？他当年便是这店里的大厨，我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离雪离道：“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厨子刚要说话，似乎又觉得不妥，支吾道：“小孩子家，打听那么多可不好。” 那少年笑道：“我们倒是也想听听，大叔但说无妨。”他故意将“我”说成“我们”，这便将在座的一干人等都拉下水了。 那厨子本就介意有人会忌讳这事，眼看着无人反对，齐刷刷地瞅着自己，倒也放宽了心，呷了一口水，徐徐道：“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这里的老掌柜得病死了，咱们张掌柜因为娶了他家的姑娘，便接了这家客栈。后来老板娘害病死了，我家掌柜就独自一人经营这客栈，他为人精明，几年的光景便将这里打理的红红火火，还和我师父研制了一种独门香料，加在rou汤之中，更加鲜美独特，成了饮马镇的一绝，很多人便是慕名而来，好不风光。有一日，店里来了两个客人，便是这何镇江与张美娥。听我师父说，这何镇江和张美娥与富贵城颇有些渊源，这次便是到富贵城寻亲访友去了，那张美娥怀着身孕。。。。。。” 离雪离听到这里，神情一紧，问道：“你说那张美娥有着身孕？” 那厨子道：“可不是，我师父说，看那肚子，怕是要生了。”离雪离不由自主地向那绣娘看去，心道：“又是一个快生的？” 那厨子道：“张美娥有着身孕，山路不敢多走，便在这饮马镇稍作休息。说起来，这张美娥极爱小店的烩面，住了几日，竟不想走了。何镇江最是溺爱这位娇妻，两人便在这里住下了，看那意思，倒似是要将孩儿生在这里。” 那少年蹙眉道：“你说那何镇江爱惜妻子，我看倒也未必。都说妇人产子最是吉凶难测，他妻子临盆在即，这里缺医少药，但凡有些差池，岂不是妻子俱危？” 那厨子道：“客官有所不知，这何镇江于妇科医术最是精通，他妻子在他的调理之下，也面红体康，毫无不妥，等到临盆之时，只要请个经验老道的稳婆，这孩子应该稳稳当当落地，并无大碍。”那少年“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那厨子道：“他二人对人极是亲切，出手阔绰大方，住得久了，不仅与掌柜伙计相当熟络，就连那投宿之人，亦是谈笑风生，相处的甚是融洽。张美娥性格开朗，最爱结交朋友，与店里的一位年轻姑娘极是投缘，两人每日里坐在一处，磕着瓜子，说些闲话，倒把何镇江都冷落了不少。”紧接着神情一变，“可就在这时，出事了！” 众人被他吊起了好奇之心，连那因为体力不支便要昏昏欲睡的老头也支着个脑袋，聚精会神地听着。 离雪离催促道：“出什么事了？” 那厨子道：“一天用过晚膳，张美娥和那姑娘又坐在一起聊天，过了一会，何镇江见妻子并无不妥，便上楼去了。两人正聊着，张美娥肚子忽然开始剧痛起来。那时店里尚有人在，掌柜的张罗着，一面叫一个伙计去找他的姑母......” 离雪离打断道：“找他姑母作甚么？” 那厨子道：“那伙计的姑母就是个稳婆，住在镇东。伙计去了之后，掌柜的便和店里的人上楼去找何镇江。刚走到门口，只听里边传来一声惊呼，掌柜的大惊之下推门而人，只见......只见何镇江倒在了地上，已然死了。” 他话一出口，面馆之中登时鸦雀无声，气氛一下子凝固阴沉了起来。 各人面上都流露出一丝惊恐，也终于明白这厨子为什么突然间方寸大乱。 二十年前的一件旧案如今仿佛旧事重演，何镇江之死与张李氏之死一般无二，任谁也听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了。 离雪离问道：“张美娥呢？” 那厨子叹口气，道：“也不中用了，不知道是谁将何镇江之死告诉了她，大惊之下，母子双亡。” 离雪离又道：“那官府怎么说？” 那厨子道：“那时候还不是现在的洪大人，叫什么我却不记得了。那官老爷查了许久，断定是飞贼闯屋杀人，因为屋子里凌乱一片，而张美娥临死之时也提到过什么宝贝之类的话，将屋子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什么宝物，显然是被人拿走了去。” 离雪离道：“那个年轻女子可是这镇上之人？除此之外，当时还有谁住在客栈里？”那厨子摇头道：“这个可不知道啦，当时官司一出来，唬得全镇上下人人自危，可乱了好一阵子呢。”顿了一下，又道：“你们现在知道我为何那副模样，若不是鬼怪，还能是什么？” 青牛一拍桌子，喝道：“你便说鬼，干怪什么事？指桑骂槐说我们这些精怪，我可不饶你！” 那厨子忙道：“是鬼，是鬼，瞧我这嘴，对不住啦。” 青牛“哼”了一声，才又坐下。黄林道：“鬼魂之事太过荒诞，依着我看，便是飞贼所为。” 离雪离却道：“黄庄主说的甚是，鬼魂之事太过荒诞，依着我看，便不是飞贼所为。” 青牛眼睛一瞪，又拍着桌子喝道：“你说什么？”鹿鸣将眼睛瞪得更大，也一拍桌子，大声道：“就你会拍桌子？小雪说不是飞贼，也没说是你，急着不打自招么！” 青牛气得哇哇大叫：“兔崽子，你太嚣张了！”鹿鸣毫不示弱道：“打架么，来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