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多情精怪无情人
山庄外残垣断壁,庄内却是另一番景象。零零散散的几个婢女小厮各自忙活,灶房里厨娘大汗淋漓,手忙脚乱,庭院间小厮穿梭往来,大厅里虽无琴瑟之声,但却不时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金庄主的盛情款待,谢镇就此谢过,来来来,干!”谢镇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金盆子放下酒杯,说道:“谢狱长、花狱长,两位大人大驾光临,金某心中实在高兴,只是粗茶淡饭怠慢了两位,请两位大人恕罪。” 谢镇显然心情大好,大笑道:“哈哈,金庄主实在客气,如此佳肴佳酿,金庄主费心了。” 金盆子有意结交是美塔,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阿谀奉承,溜须拍马自不用说,光是这一桌酒席就花了三百两纹银。婢女将酒杯斟满,金盆子举起酒杯对花花道:“花狱长,我也敬你一杯。” 花花白了一眼金盆子,冷冷道:“本公主不喝酒。”金盆子一怔,随即道:“原来花狱长是不饮酒的,金某糊涂,竟不知道。花狱长,金某先干为敬,不周之处还请恕罪。” 金盆子将酒喝完,脸上毫无尴尬之色,只是笑道:“花狱长脸色白里透红,红润明亮,金某还以为是饮酒之故,却原来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花花当即换了一副神情,喜笑颜开道:“呵呵,这倒是实话,本公主生下来脸蛋就这般娇丽,红扑扑地向个红苹果,也难怪金庄主看走了眼,呵呵呵呵呵......”众人在他那娇羞的“呵呵”声中面如死灰。 “你确定不是抹了一盆的红胭脂?” 花花抓起手边的酒杯便朝鹿鸣掷了过去,鹿鸣微微欠身,酒杯砸在墙上,摔个粉碎。 “哎呦,庄主的金玉满堂杯,可惜了,可惜了。”鹿鸣脸色带着笑意,装模作样道。 金盆子更是心疼的脸皮直抽抽,心中叫苦不迭,却又不便发作,只是对鹿鸣道:“鹿鸣,两位狱长叫你坐在这,可不要一时得意,忘了自己的身份,还不快向花狱长赔罪!” 谢镇忙道:“无妨,无妨,他两个斗嘴斗惯了,花狱长定然也不会怪罪。”扭头对花花道:“花狱长,咱们来了是客,主人家面前,可不得失了礼数。” 花花不屑道:“什么礼数不礼数,这小子和我八字犯冲,我可不稀罕。再说了,咱们是客,他就不是客了?”谢镇道:“鸣弟是这里的人,可不算客人。” 就听西星忽然说道:“怎么谢镇长不知道么?这鹿鸣小子不过是我庄主的一只斗奴罢了,算不得人。两位狱长莫要为了这无足轻重的精怪起了争执,伤了和气。” “什么?”花花和谢镇皆一变色,惊声道。谢镇难以置信地看着鹿鸣,颤声道:“鸣弟,你当真是......” 鹿鸣看到谢镇惊慌失措的神情,暗自心道:“谢大哥知道我是精怪,可不拿我当兄弟了。若无名大哥也知道了我的真正身份,是不是也是如此?鹿鸣啊鹿鸣,你推心置腹的地和他们攀交情,讲情义,原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越想越是心寒,越想越是生气,霍得一下站起身来,怒气冲冲道:“不错,我便是精怪,倒叫哥哥失望了。” 谢镇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好半天才说道:“鹿鸣......兄弟,你这是什么话?我只是没想到......可没有旁的意思,你不要误会了。”他话虽如此,但称呼已然从“鸣弟”变成了“鹿鸣兄弟”,言谈举止显然已经生分了。 “好啊,”鹿鸣冷笑道,“谢狱长果然重情重义之人,倒愿意与我称兄道弟,只可惜我鹿鸣是个无足轻重的精怪,高高攀不起。”心中却道:“总有一日,我鹿鸣要堂堂正正地活着,不用遮遮掩掩,不是低人一等,你们瞧不起我,我就将你们全部踩在脚下!” 自鹿鸣随颜玉蟾出来,到处都是歧视的目光,冷冰冰地没有一丝人情味。原来他也不计较这些,心想着你们看不起我,我也瞧不上你们,谁又欠着谁?可是日子久了,接触的人也越来越多,每次自己真心诚意的付出,得到的却是冷酷无情的嘲笑,对世人的失望越来越大,失望变成心寒,寒心生出怒火,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鹿鸣满脸通红,紧握住的双手不住的发抖,眼中便似要冒出火来。离雪离从未见过鹿鸣如此暴怒的神态,惊了一身的冷汗,忙过去拉住鹿鸣,低声道:“鸣哥哥,你怎么了?” 鹿鸣一转眼看到离雪离那焦急仓皇的面容,满腔的愤怒顿时化作凄然无奈,委屈道:“小雪,我心里难受。” 离雪离横了一眼谢镇,谢镇忙低下头不去看她,颇有些心虚愧然。 “你心里难受我知道,咱们这就走吧。”离雪离扶着鹿鸣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阿猫和蚕宝也连忙跟了出去。 “谢狱长,莫叫这帮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坏了兴致,来来来,我再敬您一杯。”谢镇抓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将杯子重重一放,那酒杯应声而碎。 “哎呦,又一个碎了,我总共不过三个......又得罪了谢狱长,这次可算是亏本到家了。”金盆子看得rou疼,心里直抽抽。 谢镇也不说话,只是不住地摇头叹气。西星坐在一旁,心中也乐开了花。 他那日被黑衣人所伤,受了极重的内伤,可离雪离恼他曾出手伤过鹿鸣,便只以红芒术治疗外伤,不以鱼群术助他驱除体内的邪气。西星向来看不起精怪,怎会允许离雪离戏耍自己,也不叫她帮忙,只是自己慢慢疗伤。只是那邪气十分霸道邪门,足足花了月余的时间才稍稍可以起身下床,功力却是大不如从前了。今日他精神稍复,哪知一来到大厅,见鹿鸣等人大咧咧地坐在那里,直气得浑身哆嗦,想要一走了之,又怕叫人觉得他西星是被一帮乳臭未干的小精怪给气跑的,不得已只得留了下来。 刚才他听谢镇言谈对鹿鸣甚是亲密,料想他不知道鹿鸣的精怪身份,所以才出言拆穿,果不其然,谢镇态度大变,鹿鸣大怒而去,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谢镇长,鹿鸣就是一只精怪,与笼子里的猪狗有什么区别?你为了他这般沮丧,岂不是叫我们也跟着自贱了身份?”西星实在是看不惯谢镇,说话免不得有些生硬责难。 “西星,不可无礼。”金盘子不悦道。 “西星说话口无遮拦,谢镇长恕罪。” “呵呵呵呵呵呵.......”花花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花狱长,有何可笑之事说来听听,也叫大伙乐呵乐呵。”金盆子一脸的媚笑,对花花说道。 “这出戏如此精彩,岂有不笑之理?” 谢镇听他口气古里古怪,心中不悦,当即起身道:“金庄主,谢某不胜酒力,这就告辞了。”也不等金盆子说话,拂袖而去。
“耍猴的走了,也没什么可看的,我也告辞。”花花正要飘走,只听西星道:“你说谁是猴儿?” 花花笑道:“谁问就是谁。”西星道:“我看你的脸才像个猴屁股!”金盆子呵斥道:“西星,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花花怒不可遏,抓起一旁的酒杯砸了过去,却听啪的一声,酒杯被西星一躲,摔个粉碎。 “我的酒杯......”金盆子两眼一闭,真想死了算了。 “鸣哥哥,你等等我。”离雪离快不跟着,却始终慢着几步,眼看着鹿鸣越走越远,急声叫道。 鹿鸣这站住不动,待离雪离走到跟前,头也不回道:“小雪,我想一个人静静。”离雪离道:“可我不放心,鸣哥哥,我就在一旁坐着,好不好?”鹿鸣轻叹了口气道:“小雪,叫你担心了,我没事。” “那你干什么不回头看看我?”鹿鸣始终没有回过头来,只是说道:“小雪,我想小田田了,也许只有他才会看得起咱们这些精怪?他去了哪里?” 离雪离道:“自你被人带走后,忽然又来了一拨强人,南星出去追你,西星重伤不能迎敌,除了我和阿猫、蚕宝,又都被抢走了。” “是么?好,走吧,都走吧,我一个也不稀罕。”说完推门进了屋子,将门重重地摔上。离雪离正欲进去,只听身后阿猫道:“雪离,你叫老大安静一下吧,我都气的半死,更何况是心高气傲的他?”蚕宝哭丧着脸,眼泪眼看着便要掉下来。离雪离无奈地叹口气,道:“咱们回去吧,有什么明天再说。” 第二日一早,谢镇便收拾了东西要走,金盆子自然全力挽留,只是谢镇去意已决,也只好作罢。谢镇一脸沮丧,花花更是哭得稀里哗啦,拉着蚕宝和阿猫不撒手。 西星本来局看不惯他的打扮,见他和两个精怪拉拉扯扯的,心中极为不悦,索性闭门不出。 金盆子带着三剑送谢镇和花花出了庄门,谢镇环顾了一下,问道:“怎么不见了鹿鸣兄弟?” 金盆子一愣,随即笑道:“谢狱长大人有大量,也是他上辈子积德修来的福气。我这就叫他过来给谢狱长赔罪。” 剑秋忍不住道:“若是上辈子有德,这辈子也不会投胎当了个精怪了。”离雪离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金盆子呵斥道:“说什么废话,还不快去叫了那小子过来。” 剑秋撇了撇嘴,忙拉着剑夏回去叫鹿鸣了。过得一会,只见两人面红耳赤地过来,嘴里嘟囔着:“可恶的小子,嚣张什么?” 金盆子脸色一沉,问道:“怎么,那小子不来?” 剑夏道:“本来是不来的,剑秋jiejie说他没脸见人,他倒是脾气大,一下子就跳起来了。哼,难道说错了他?妄想结交权贵,只可惜一张热脸贴了冷屁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