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正式服刑
“一二一,一二一, 加速改造,早日新生, 一二三四。” 在对面犯人的口令声中,我拿着笨重的行李在狱警的驱赶下和另几个跟我一样的人,应该说和我一样身份的罪犯,艰难的向前走着。我们就这样被齐阳看守所以每人一千块的价格卖给了这座叫青州的监狱。 一切都是新奇的,正如别人所说这里是一所现代化的正规文明监狱,而且还是一座花园式的监狱,它有着现代化气息的高楼大厦,还处在青州市市中心的位置。围墙上不单有高压电网而且还有武警二十四小时荷枪实弹的站岗。刚进大门那一栋栋的楼房就耸立在我们的眼前,面积很宽广,里面是一个硕大的院落,一排排的墙上写着醒目的标语,什么“重朔自我,脱胎换骨,加速改造,早日新生”之类的标语到处都是。我们被分到了入监队,进行入监教育,说是入监教育其实是让新来的犯人知道这里的规矩和体验这里的痛苦。在这里让每一个新来的犯人深有体会的就是华丽的外衣下隐藏的却是无边的黑暗和无尽的痛苦。 “把东西放下,有什么违规的东西全部拿出来,什么现金、手机、刀具之类的东西都主动交出来。” “快点,别他娘的磨磨蹭蹭的,不交出来等会搜出来后果自负。”几个凶巴巴的剃着光头的犯人大声的叫喊着。 “报告,我这有四百块现金。”说着我掏出了母亲给我的现金。 “叫什么名字?” “罗钦” “好,我给你记上,到时候给你上帐。” “还有哪个有现金没?有的话交出来给你们上帐,不交的话等下我们搜出来就没收了。”另外几个人看到我把现金交了后也都把现金交了出来。随后几个光头搜了我们的身和行李,什么也没搜出来。弄完后带上我们几个去到了监房,我们跟很多新来的人一样被安排在学习室。因为我们是监狱最后设立的一批入监教育的新犯,以后所有进监狱的新犯都会先由看守所送到中转站,在那里学习三个月之后再统一配送至各个监狱,所有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正式的场地和宿舍。入监队是跟老弱病残队合在一起的,在一层楼,我们这一批六十多个新犯就只能享用一个学习室。学习室大概三十多平方,晚上五六十个人全部打地铺睡地上。 我们把行李随便找一个地方放下后就跟着入监队几个管事的犯人来到了一楼的车间。在车间里我们先理了个光头,理好后随便在自来水管下冲洗了下,随后安排我们做事。做的是劳务加工,是做鞋面,用针和线把几个鞋面手工缝合起来。弄好后差不多十一点钟了,管事的也就没给我们下任务了,只要我们先学着做。学很容易,我没几分钟就学会了,就坐在那里试着做。边做边看了下车间的情况,这个车间本身是一个食堂的一部分,不大,摆了好些桌子凳子就湊了个车间。我们五六十个新犯,还有老弱病残队的人一起共用,非常的拥挤,空气也很不好。那些老弱病残队的老犯一般拿着材料回宿舍去做,做好交任务就行了,车间里基本上是我们这些新犯。 十二点钟开中午餐,饭挺多的,一般都吃不完,菜是红烧茄子,还行,油也很多。吃完饭没两分钟就集合,随后来了个管教干部。 立正 稍息 立正 向右看齐 向前看 报数 一,二,…六十七 蹲下 “你们到这里来了,首先要弄明白三个问题: 这是什么地方? 你是什么人?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告诉你:这里是监狱,你们是罪犯,你们到这里来是来改造的。清楚没?” 清楚了没?管教干部大声的喊问。 “清楚了”我们所以人大声的回答着 “好,现在我来问你们,你们大声的回答。” “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监狱”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罪犯”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来这里改造” “好,很好,既然你们弄清了这三个问题就好办了。在这里一切行动听指挥,你们只有安心改造,积极改造才能缩短你们的刑期。只要你们肯努力、肯吃苦、我相信你们都会得到减刑奖励的。你们要用汗水去洗刷你们心灵的污垢,更要用行动去证明你们从新做人的决心。你们虽然是罪犯,但是你们也有你们的权利更有你们的义务,监狱法规定每个服刑人员都必须参加劳动,你们是以劳动改造为主,你们每个人都必须参加劳动,这是你们改造的主题,希望你们都能积极改造积极劳动。在这里,你们除了劳动外还要学习,学习行为规范,学队列,你们要做到劳动学习两不误。有没有信心?” “大声点,有没有?” “有”我们都被他的激情点燃了,所以都热情高涨,没想到这种激情的代价就是以后两个月里非人的折磨。他只说了我们的义务却没说我们的权利。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地方我们只有义务,那些所谓的权利我们基本上不会享受。 管教干部一走我们就被管事的光脑袋(犯人)安排学队列。学队列我没觉得什么,毕竟在读高中的时候搞过军训,也没感到吃力。只是有些年级大点的,或者脑子反应慢点的就显得力不从心了。有些连左右都不分,结果可想而知。那些没过关的时不时的会挨个耳光和飞腿,不过这比起看守所来就显得文明多了。 下午吃红萝卜炒rou,后来才知道青州监狱每天都有一餐荤。看到这里的伙食我觉得还过得去,最起码比起看守所里的‘东南海’要强一百倍。我甚至突然觉得监狱还是可以的,但是接下来的待遇就让我知道了我的这种想法是多么的幼稚。 晚上教我们唱歌,教了三首,一首《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一首《团结就是力量》。还一首牢歌,叫《六四四一歌》,是一个罪犯写的,据说写这首歌的罪犯还因此减了一年刑,歌词是这样的: 祖国在召唤我/ 人民需要我/ 亲人在盼望我/ 朋友鼓励我/ 告别昨天与罪恶决裂/ 加速改造重朔自我/ 高唱六四四一歌/ 昂首阔步迈向新生活/ 同学习、同劳动/ 同出工同收工/ 同生活同娱乐/ 六四四一牢记住/ 牢记住/ (白)集合列队、固定行位;集体学习、固定座位;参加劳动、固定岗位;休息睡觉、固定床位 思想上互相帮助/ 劳动上互相协助/ 生活上互相照顾/ 行动上互相监督/ (白)严禁脱管和单个行动,严禁脱管和单个行动 唱完后我们被安排做事,每人任务是五双,我大概做到十点左右就做完了,刚准备去交货时被我旁边的同犯拉住了。 “你是齐阳的吧?” “是的,你怎么知道?”我疑惑的问着我旁边的这个和我年级差不多的同犯,不过我一问出口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听他的口音是我们市里面的,我说话的口音是明显的齐阳口音,而他也是一口市里面的土话,也很容易分辨,所以他知道我是齐阳的就不足为奇了。 “我们是老乡,我是市里的,我叫李喃,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罗钦,我去交货你怎么拉住我?” “你等下再交,你如果现在交的话,明天就会加你的任务,这里的任务是天天加的,你做得快就加得快,做得慢就加得慢,你做得再快也做不完。你还是等下再去交,现在还早,等过了十二点再去交。” “你怎么知道的?”我带着疑惑的问了这个叫李喃的老乡。 “我来了快一星期了,我其实做事也挺快的,我也跟你一样第一个晚上是五双,等第二晚上时我的任务是十双了,别人才六七双,就是因为我十点钟做完后交了货。我现在的任务是十二双,每天要做到十二点多才做得完。” 听了李喃的建议我的货没交,拖到了快十二点的时候才交,以至于我第二天任务是七双。在和他的交谈中得知他是犯抢劫罪进来的,判九年,比我早到这里一个星期。 晚上十二点钟点名,点完名后完成任务的就洗澡睡觉,没完成的继续下到一楼车间去接着做。我在李喃的带领下去洗了澡,随后摊铺睡觉。我们两个把铺摊在了走廊上,刚摊好就有两个人过来了,在交谈中得知他们也是我们的老乡,他们是老口子(进来久的犯人),是老弱病残队的。聊了一会他们就走了,走的时候问我借了两包精白沙的烟。我从看守所来的时候带了四条精白沙的烟,后来才知道这些所谓的老乡其实是来蹭烟的。 慢慢的李喃就睡觉了,而我却怎么也睡不觉。心中感想万千,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现在连床都没有,接下来会是怎样?答案是不知道。心里有个声音对自己说:即来之,则安之,既然是来受惩罚的,也就没必要要求太多,最起码这里比看守所要好得多,这就是我第一天的感受。 第二天六点钟被哨子声吵醒了,才知道要起床了,早上吃的是腊八豆,挺下饭的,由于胃口好,吃了挺多的。吃完饭后就做事,上午的任务是七双,下午晚上也是七双。中午十二点吃饭,十二半到三点队列训练,训练完后接接着做事。晚上六点吃饭,六点半到八点学习。晚上学的是《监狱服刑人员行为规范》,这行为规范分五章,共三十八条,要求我们一个星期背下来,到八点钟的时候我就基本能背下来了,然后就接着做事。
“你家里知道你来这里了吗”李喃边做事边问我。 “应该知道了吧,你来了一个星期了,你家里来看你了没?” “我家里还不知道我来这里了,这里又没电话打,不过我早两天写过信回去了。” “这里没电话打吗?” “有是有,不过我们自己打不到。要打也是找人帮我们打。到是有几个老乡来找过我,估计他们也没混好,他们也和我们一样是做事的。还有你的烟你自己放好,这些老犯老乡知道你有烟一天到晚都会来找你聊天,无非就是想方设法搞你的烟和其他的东西,这就是监狱里的陋习,叫老口子吃新口子。我带来的两条烟都被他们蹭完了。” “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啦!” “罗钦,你是犯什么事进来的?”听到他这样问我觉得特别尴尬,毕竟我犯的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过我还是如实的告诉了他,我知道这肯定是瞒不住的。就算现在不说总有一天别人是知道的,那档案上可写得清清楚楚的。 “强jian” “不会吧?这年代还有人犯这样的事,不是我说你兄弟,你也太不应该了,为了个女的落这里来真的是狗屁不值。”在看守所里就有无数的人跟我说过同样的话,我也知道犯这种罪的确是最不值得的,现在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讲的。我都不知道当初我们怎么就会犯下这样的事情,真他娘的是狗屁不通。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我的任务就做完了,看到李喃还有两双,我就帮他做了一双,十一点我们一起交了货上楼去洗澡准备睡觉。洗好澡摊好铺后昨天的两老乡又来了,他们到也不客气,从我铺上拿起烟就点上了。 “你们想不想留在老残队?你看我们在这里多舒服,这老残队算是青州监狱最好耍的队了,而且减刑也快。其他的队那就想死了,每天有做不完的事,搞得不好还要挨打,我们有个老乡以前是八监区的,每天拉毛衣,任务完不成天天“充电”(用高压电棒电),现在充瘫痪了,最近调到这里来了。如果你们想留在这里的话我可以帮你,这里的中队长跟我关系挺好的,不过要花点钱。”其中的一个老乡边吐着烟圈边小心的跟我们说着。 “那要花好多钱啊?”李喃试探着问了问。 “也要不了多少钱,大概四五千块钱。” “那确定能搞得好吗?”李喃继续追问着。 “搞不定我跟你费什么话,真搞不好的话到时候也会退钱。你放心好了,我就是花了四千多块钱调来的,都是老乡我还会害你吗?我是看你们是老乡才跟你们说的,你知道有多少想调进来吗?” “哦,我再想想,想好了再告诉你,我总要跟家里联系下吧!你看能不能找个电话打打?”明显这个老乡的话让李喃心动了。 “过两天中队长当班的时候我带你们去打个电话,到时候你们准备几包烟。”当李喃再问的时候哨子声响起了,点名了。 “都他妈的站好,稀稀拉拉的像什么样子。”在管事犯(管事的犯人)的训斥下我们打起精神挺直了腰杆。 “李喃,罗钦,张杰……念到名字的去休息,其他的站好。解散。”听到这个管事犯说解散后我就走出了拥挤不堪的学习室。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刚刚那管事犯严厉的训斥声:“别人能做完你们就做不完是吧?你他娘的每天晚上都搞不完,你们怕是在打摆子(骂人的方言)吧?做不完就不要睡觉了,实在做不完就通宵,明天再搞不完别怪老子不讲情面。快点下去做。”那些没做完的慢慢吞吞的极不情愿的走出学习室继续回车间做事去了。还有一个年级跟我差不多的高个子站在那里愣是没动。 “你他娘的什么意思?不想去是吧?不想去你做事的时候手脚怎么就不知道放快点?别站在那里跟哈卵一样,快点下去。” “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脑袋痛得不得了,我能不能请个假?” “请你奶奶的胸,你说请就请吗?少啰嗦,你到底去不去?” “反正今天我是不会去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随你们的便了。”那个高个子也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哟嗬,听你的口气是想造反还是咋的?你他娘的别费话,一句话,去不去?” “不去” “好,你有种”那管事犯说完就走了。没几分钟后那管事犯就带来了两值班的警察。每个警察手上拿了根警棍。 “这个崽是要吃大亏了…”李喃看到管事犯把警察带来后跟我轻声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