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悲情剑客】
龚非糊里糊涂的进了春香阁,回首一看不禁叫苦不迭,几个捕快正热火朝天地推开人群向自己追来,龚非四处张望一番急的直跺脚,眼见着那几名凶神恶煞的捕快就要追赶上来,龚非灵机一动,直奔着左端的天字号客房冲了过去。 ....... 天字一号客房,门环紧掩,自房中溢出阵阵清香气息,这便是春香阁头牌艺妓禅玉儿的闺房;艺妓与平常侍妓的区别就是身怀一技之长,不必被迫用身体取悦于人,只要美貌犹在,就完全可以凭借技艺养活自己,若是时运好的话还可以寻得一个如意郎君厮守终身。 但也有一种情况,这类不轻易以美色侍候客人的艺妓会自愿以身示好,那就是出现了一位能博得她们心动的翩翩郎君,虽然这种情况很少,但禅玉儿却是其中一个。闺房中央一顶铜兽炉中燃着的煤炭泛着青焰,阵阵热浪扑面而来,吹得人心旷神怡,犹如身在暖春一般。 一柄玄铁无双剑悬挂在门扉旁的墙壁上,敞开的衣橱里倒挂几件袍衣,闺床之上空无一物,在兽炉旁边的檀木地板上,一床绣有鸳鸯戏水图的被褥平铺其上,被褥一侧撇有一件红裙衣,崭新的被褥上两个身影正纠缠在一起,春香阁头牌禅玉儿只着一身贴身纨衣纨裤,依偎在自己钟情的郎君怀中,两瓣红唇策应在耳边,禅玉儿整个身子都像触电一般立时酥了下来。 她的郎君便是楚修竹,那位风流剑客,今日是楚修竹到达长安之后二人初次相会,那日答应龚非护送董霜儿和丹阳来到长安之后,这位大剑客可谓是一路披肝沥胆,几经周折之后,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承诺,待两位姑娘安然进住董府之后,楚修竹便心急火燎地来到了春香阁,并如愿以偿地找到了自己心爱的禅玉儿。 所谓小别胜新欢,两人一见面便如胶似漆地缠在了一起,禅玉儿更是推掉了所有的应酬来服侍自己未来的夫君,为了重温当年初识时的温馨感觉,禅玉儿精心装扮,与以前一样将床榻移到了靠近门口的位置,楚修竹更是触景生情,一时间感慨颇多。 楚修竹也只着一见纨裤,一双大手轻抚着禅玉儿的鬓角,两只手已经自上而下,悄然向心上人逼近,看着禅玉儿如痴如醉的模样,楚修竹喜不胜收,正要继续时,却听到门外一阵喧闹。 禅玉儿睁开微朦的双眸,柔声问道:“竹郎,外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楚修竹被门外这么一闹不免有些扫兴,但他可不想错过这值千金的春宵一刻,玩世不恭地道:“管他做什么?又不干我们俩的事!” 禅玉儿痴迷地点了点头,满含春意的双眸又重新闭合,楚修竹已经蓄势待发,手指探到禅玉儿的贴身纨衣侧面,正要解开衣带,就听到那扇门“哐然”一声,随即便被自外撞开,楚修竹回头看去,不禁怒从心生,正要取过宝剑一看究竟,却不料身子刚刚立起一半,便被门外一阵风似地不速之客撞了个人仰马翻。 后脑与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楚修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即一阵剧痛冲脑,堂堂大剑客差点没这么一桩直接送回老家,楚修竹怒不可谒地侧目望去,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全速向房间那道贴有仕女图的木框油纸墙冲去,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原本温文尔雅的油纸墙被硬生生撞出了一个人形窟窿。 身边的禅玉儿大惊失色,连忙抓起身边的被褥裹住上身,一双美眸写满惊恐地望着那位穿堂客,楚修竹挣扎着坐起身来,单手擎地,破口骂道:“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竟敢破坏小爷的好事!我看你是......哎呦!”楚修竹话音未落,便觉又是一股强风袭来,整个人再次被地撞的斜倒在地板上。 还没等楚修竹明白怎么回事儿,便有几只大脚踏着自己的胸腹跑了过去,楚修竹痛的冷汗直流,仰躺在那再也爬不起身来,这时,最后一名追赶而来的捕快不经意的瞥到了蜷缩在那儿的禅玉儿,登时便色心大气,也顾不上去追赶什么流贼了,手中钢刀一扔,一股脑地向禅玉儿扑了上去。 禅玉儿惊叫一声,楚修竹一见有人对自己的心上人意图不轨,登时气的七窍生烟,也不知那里来的一股力量,就见楚大剑客纵身一跃,直直地站了起来。 那名捕快一脸邪笑地奔着眼前这个美人扑了上来,禅玉儿不知所措,只是蜷缩的更紧,一双惊恐的眸子也张得更大了,就在捕快着扑进的刹那,“噗”的一声自背后传来,捕快被定了身一样呆在那里,一阵微凉感涌上心头,捕快表情扭曲地低头看去,自己的那把钢刀不知何时竟然贯穿了自己的胸口。 又是一声清快的抽刀声,捕快双目圆瞪地仰面倒在了地上,在他身后,楚修竹发髻凌乱,咬牙切齿,一张俊面满含杀气地握着滴血的钢刀矗立在那。 ....... 龚非一口气冲破了三道纸糊的画墙,回首望去,竟然没有一个人追来,心中登时起了疑心,仔细一看,原来这里已经没有可以躲闪的地方了,这是二楼,春香阁后面便是一口水塘,自己水性可不太好,总不能因为糊里糊涂的就跳进去吧? 思前想后,龚非还是决定把这件事说清楚,主意已定,龚非转身便向回走,穿过了被自己撞坏的几道油纸墙,龚非更加狐疑起来,自己跑出了这么远,竟然没有一个人追来?这是什么情况?难道那个人被抓到了? 龚非惊疑不定地向前走着,忽然传来一阵兵器碰撞和男子呼喊的声音,龚非急忙加快了脚步,刚走出数步,龚非便看清了情况,五六个捕快正手握着钢刀蠢蠢欲动地围着一名青袍男子。 男子发髻凌乱不堪,手提一柄宝剑,那个身影很熟悉,酷似一个熟人,龚非纳罕不已,脚步也没有停下,又走进了一些,龚非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人自己似曾相识了,不是酷似熟人,就是自己的老朋友,仗剑走天涯的楚大剑客! 楚修竹宝剑一挺,一手拉着禅玉儿,面色阴冷地横扫着身前几名不敢上前的捕快,冷冷地道:“不错,人是我杀的,他欲对我的未婚妻不轨,单凭这一点就该杀!” 一个捕快自讨没趣儿地讥讽道:“敢杀寻城捕快,还这么理直气壮,什么未婚妻啊?不就是个万人枕的**么?那么多野汉子都枕过了,也不差我兄弟这么一个,小子,你给我听好了,杀人就得偿命,你若是乖乖交出身后那个娘们儿,让我们哥几个快活一番,你这条小命就还有救,要不然,哼哼,你现在就得去见阎王!” 楚修竹冷笑道:“想杀我?你们还不够格,出言诋毁我的玉儿,这一条看来,你们也该杀!”几个捕快闻言一惊,楚修竹也不再多话,手中宝剑一甩,脚下微微一转,已然冲了上来,一柄长剑挥舞如云,几名平日只会欺负平头百姓的捕快哪里是他对手,楚修竹快步如飞,手腕辗转之间已经劈倒了两个捕快。 长剑白虹贯日一般刺入身前一名捕快胸口,正要抽剑,就听到背后一声惊呼,回首望去,禅玉儿已被一名穷凶恶极的捕快用钢刀挟住。 楚修竹见状急忙抽剑,失声吼道:“放开玉儿!” 那名捕快恶狠狠地将钢刀刀刃抵在玉儿粉颈之间,朝着楚修竹吼道:“你不是很能杀人么?杀呀!还不快点放下武器!要不然,要不然我就杀了这个娘们儿!” “嗖”的一声,就在楚修竹与捕快对峙之时,右臂竟被身边剩下的那名捕快砍了一刀,衣袖一红,楚修竹疼的青筋暴起,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楚修竹无计可施,又被身边侥幸存货的捕快伤了一刀,环顾左右正要丢下宝剑,却被远处一个指手画脚的男子吸引了目光。龚非看到楚修竹的心上人被挟住,登时也是阵脚大乱。 但他马上便强自冷静下来,左思右想之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对策,与楚修竹四目相对,龚非一手做着嘘声,一手指了指堂屋的一侧,然后定了点头,楚修竹会意,极其细微地颌了颌首。 两个捕快一见这个杀人如麻的家伙乱了阵脚,便装腔作势起来,挟住禅玉儿的那位仁兄手中钢刀再次逼近了一些,刀刃已经刺入禅玉儿粉嫩的肌肤,禅玉儿强忍着痛苦,还是发出了一声叮鸣,楚修竹早已怒极,但仍平复着心境,与这两个受了惊得家伙周旋。
龚非小心翼翼地扶着凭栏绕过防栏,来到了门口,调整了一下急促的呼吸,然后扯开嗓子,朝着房中字正腔圆儿地喊道:“知府大人到!” 其实不止是长安,整个北周都没有知府这个官职,但被龚非这么一喊,两个捕快立刻就分散了注意力,就是这微微一怔的瞬间,楚修竹已然改变了事态,一柄长剑斜刺进了挟持禅玉儿那个捕快的咽喉,身后的捕快见状惊得要命,正要挥刀砍来,楚修竹这位一流剑客的宝剑已然调头,毫无阻力地在对手腹部趟开了一道血口,两个捕快僵直地倒在了地上。 劫后重生,楚修竹一把将禅玉儿拥入怀中,两人紧紧拥在一起,正要相互恩爱一番,龚非却探头进来,不合时宜地丢了一嘴:“楚兄,现在可不是缠绵的时候,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才是!” 这时,闻讯赶来的春香阁老鸨一行人已经急三火四地赶到门口,老龟公扶了扶员外冠,正要开口问个明白,早已被龚非劈头盖脸地赏了一个电光雷,随后三个人影冲破人群而去。 龚非三人刚刚跑到门口,便听到楼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号:“快来人呐!快来人,杀人啦!” ...... 馆驿的房顶之上,龚非与楚修竹并肩而坐,楚修竹的伤口已经由黄莲和禅玉儿包扎过了,望着天边的残月,楚修竹一脸苦水,就好像喝了胆汁一般。 龚非讪讪地搭话道:“想不到幽州馆驿一别我们又见面了!” 楚修竹没好气儿地回道:“龚兄啊,我算是服了,每次遇到你,我都没好日子过,对了,仗打完了么?怎么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龚非呵笑一声将自己邺城战场负伤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满怀歉意地问道:“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楚修竹又是一阵苦笑:“还能怎么办?杀了六个捕快,这长安城我是呆不下去了,想先去城外躲避一些时日,等此时风声过后便来春香阁赎回玉儿,然后远走他乡!” 龚非闻言插话道:“楚兄真的甘心就这么躲藏一辈子?” 楚修竹又拿出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道:“呵,区区几个无赖,还想让楚某为之躲闪一辈子?这帝都长安既然不容我,又何必眷恋,只要能和玉儿厮守,浪迹天涯又有何妨?” 龚非闻言心中一动,正言道:“楚兄,虽然你这么想,但这件事因我而起,若不是有个跟我长相极其相似的家伙,我们也不必落得如此下场,所以,龚某决定调查此事,一定要将那个罪魁祸首拿住。”龚非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楚兄杀了六个捕快,出去躲一躲是应该的,玉儿姑娘就交给龚某吧,明日到了董府,我就叫人去替玉儿赎身,等到此事彻查清楚后,楚某定会让你们两个有情人堂堂正正的在一起!” 楚修竹见龚非一片坦诚,心中也是一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这时,房下院中传来了吕筱的声音:“龚别将,董府的家人来了,我们可以动身了!” “我知道了!”龚非应了一声,然后转首对楚修竹说道:“楚兄,我马上就进入董府了,五日之后,咱们巷口相见,到到那时龚某一定还你清白!” “嗯,希望如此,龚兄,保重!” “保重!”龚非话音未落,楚修竹已经起身去了,龚非整了整衣襟,起身走下了房顶,刚一落地,便对吕筱说道:“吕头领,你今夜就先劳累一些,去一趟府衙,就算把这片区域给我搜的底朝天,也要找出那个和我有七分神似的家伙!” “属下遵命!”吕筱闪身去了,龚非正容地对屋中的陈绪等人道:“陈书吏,黄莲,沈姑娘,玉儿,咱们该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