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世上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 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 九月的古都洛阳仍然炎若洪炉，与终南山的阴凉天气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正午时分，大道上行人寥寥，零零星星的小贩，都躲在阴凉处纳凉。知了的聒噪声，使得行人们心烦意乱，一个个行色匆匆。炎炎烈日下，突然一阵风过，引起不少行人驻足，抬头望天，只看到刺眼的日光下，没有一丝云彩，只有两旁还在摆动的树叶，告诉人们似乎有风来过。 “老牛鼻子，快点呀！”道青背着一个登山包，戴着一个休闲帽，脚踩登山靴，身着休闲衣，俨然一个徒步爱好者，但是穿惯了宽松道袍的她，仍感觉满身的不舒服，停下来使劲的抖了抖身子，然后朝后方看了看，道明已经被甩出了老远，甚是焦急，遂喊道。好似自己不是道士似的。 后面正悠哉悠哉一边喝着小酒的一边哼着小曲缓慢前行的老道差点被喉咙里的一口酒给呛着。尼玛，刚教会了这小妮子如何须子纳物，说着把小师叔的小给去掉，现在倒好，直接不叫小师叔了。道明看看四周无人，大袖一挥瞬移到道青身边，倒把正兀自撕拽着裤子的道青吓了一跳。 “老牛鼻子，你这是作甚？”道青往旁边一闪，瞪了道明一眼。 “哎呀呀，青儿小师侄，不是你让我快的嘛！”道明呷了一口酒，笑道。 “可是师父说，不能用真气的，你想暴露目标呀！”道青眼睛圆溜溜的偷瞄了一下四周，随即朝着道明大吼道。 道明那火腾一下子上来了，“你个小妮子，你你你，咋给师叔说话那，好歹我也是一代掌门，再说了，谁说我用真气了，谁说我用真气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用真气了，这是我新领悟出来的御风，御风，懂不懂？不用真气的，懂不懂！” 道青一听，单手托腮，小脑袋一歪，然后眨巴眨巴美丽的大眼睛，对着道明咯咯咯的干笑了几声，心里想着，你个老牛鼻子，敢藏私！ 道明吓得一哆嗦，“你要干嘛？” 道青突然双手搂住道明的一只胳膊，一双大眼睛来回转了那么几圈，然后摇头晃脑的笑着说道：“师叔呀，我的好师叔，我的胖师叔，我的五代单传的师叔，最疼我的师叔，你看，咱们这个破宗，哦不是，咱们这个仙宗，就我一个弟子不是，以后还要靠我发扬光大不是，这个作为长者你也不能藏私不是？”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我教你还不成，只是师叔给你打个商量，这以后呢，不要再叫师叔老牛鼻子，师叔好歹也是一代掌门，别人听到多没面子！”道明快被道青左一个不是，右一个不是给绕晕了，忙投降道。 “好呀，好呀！”道青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道明，连连点头，心里想着整个宗里面就咱仨人，有谁会看热闹？不管怎滴，能学到东西就行。 道明差点口吐白沫，道：“这个功夫的好处呢，就是不用真气，只要有风，就可以用，怎么用都不会累，是我从第三代祖师整理出来的第一卷的和第三卷的里体悟出来的。重点就是，借助风势，随风而行，首先要放空自己，把自己想象成风的一部分，你就是风，风就是你，风往哪吹，你就往哪飘。风有多快，你就有多快。这就是所谓的道法自然。另外，在里面也有神游八荒，一念万里” 老道正啰嗦着，突然一看，人呢？左瞅瞅，右瞅瞅，哪里还有道青的人影。刚要喊，远方就传出道青的声音，“老牛鼻子，这个好好玩呀，我停不下来，额，停不下来了，哈哈哈。” 老道伸出去的脑袋突然卡在了那里，又感觉到哪里不自然，看了一眼还僵在半空中手，忙收回来，抚须叹道，“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师兄从哪捡回来的怪胎，这小妮子，修道跟喝水时的，体悟道法也快，我辛辛苦苦几十年体悟出来的，她一点拨就会了，这我也太没面子了吧。”忽然又想到刚才这小妮子左一个不是，右一个不是的，绕来绕去好似都成了自己的不是了，遂跳脚大声喊了起来：“你个小妮子，我哪里不是了，我哪里不是了，不好好学道，就知道耍嘴皮子，你，你，欺师灭祖你！”只是哪里还有道青身影，倒是引得正自经过的三两个行人驻足。道明老脸一红，干咳了两声，兀自摇了摇头，又呷了一小口酒，慢悠悠的边走边哼他的小曲去了。 洛阳东南三百余里的一座山上，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片片黑云朝山头聚来，越聚越多，越聚越厚，那云层之中，又时有电光闪动，随着云层的相互挤压，然后一只触角像极了漏斗似的向下延展，最后形成了一个大大的挟雷裹电的漩涡飞速的旋转了起来，远远望去像极了传说中的龙吸水。突然一声霹雳，犹如一道金光巨斧，劈开了那浓厚的云层，照亮了大半个黑压压的天空，顿时风雨大作，天雷滚滚，紧接着又有一道闪电劈来，那山顶之上顿时光彩大胜。那天雷更是一道接着一道劈下，接连九道，一道比一道强横，一道比一道凌厉，仿佛要将这山头劈成灰灰。然而天雷又仿佛被人束缚般，只在那方圆不足半里的天空肆虐，光亮也仿佛遇到了无形的障碍，每次想要外散，都被束缚了进去，天雷和闪电越强，那束缚越大，声音也越大，一时如远古猛兽的嘶吼，一时又如海底的巨龙的啸傲。那方寸之间的风雨雷电快速的汇聚着，缠绕着，压缩着，最后竟然形成了一道圆周一米左右的强光击向了那座山头，远远望去，仿佛那厚厚的浓云之中一只天眼，正巡视这一界，真是好个壮观景象！ 九道天雷过后，云层快速的散去，天气骤然转晴，转眼间天边已没有一丝云彩。抬头望天，又是一轮烈日当空。只有地上微湿的泥土，草上晶莹的水珠，告诉人们这里似乎刚下了一场雨。 此山名为盘古山，传言当年盘古山上时有神光显现，更有蜃楼仙境为乡民官士亲见。 每次奇景临世不过半日即没，其中有仙楼宫阙，井然杼比；麒麟、彩凤、青鸾、仙鹤、白螭、神龙戏于其间；琼草玉树，遍地可见；灵果珍品，望而垂涎。仙人飞相来往于瑶宫紫阙，且有彩裳宫娥、童子相随而行。仙气氤氲，自在非凡。 其中有一大殿其势最伟，殿前正门上有一青玉大匾，上书“盘古神殿”四大錾金字迹，气势恢宏，庄严非常。殿外庭中有一高逾百丈的玉雕，周身不见半点瑕疵，通体莹光润透，更不显丝毫雕琢之工迹，纯朴自然，浑然天成。此玉雕所绘乃一神人，但见此人，虬髯浓眉，金刚怒目，方口大耳，上身赤膊，肌rou虬结，下身槲叶围裙，不失庄严。手执一利刃巨斧，挥天斥地，慑泣鬼神，正是有开天辟地之功的盘古大神。 据记载：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后乃有三皇。数起于一，立于三，成于五，盛于七，处于九，故天去地九万里！ 又据记载，“盘古之君，龙首蛇身死后骨节为山林，体为江海，血为淮渎”盘古山是淮水发源地，为天下四渎之一。 世传盘古氏九月初九圣诞，而此地，正是盘古诞生之地。 又据野史云，不知何时，盘古遵鸿钧法旨，以盘古斧开天辟地，以太极图定地火风水，分清浊乾坤，开辟世界，演六道轮回，生生不息。盘古薨，元神化为三清，那身体精血大部分便化为九大巫神，还有一小部分流转于六道轮回之中。 由于年代已久，上古时代至今已亿万年矣，所以大都已失考，而现今盘古山上只有一座年久失修的盘古小庙，且早已断了香火。 奇的是山顶之上有一块巨蛋一样圆润的顽石，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其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有二丈四尺围圆。三丈六尺五寸高，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二丈四尺围圆，按政历二十四气。上有九窍八孔，按九宫八卦。 刚才那九道天雷，正是劈向此石，受天雷之力激活，内育有一婴，正自左右踢挠，却怎么也蹬不开这薄薄躯壳。 原来人间灵气几近稀薄，天雷之后，无后继灵气滋养，那顽石外壳正逐渐萎缩，愈发坚硬起来。眼看婴儿胎死壳中，恰在这时，一名女子御风而来，正是道青。 道青落到盘古山前，正看到一颗半人高的巨蛋立在那里正自左右晃动，巨蛋四周尚有雷光闪动，透过阳光，隐隐看到巨蛋之中有一物体正在左右踢挠。 道青远远围着蛋壳转了几圈，虽然早有听师父分说，然而此等事情乃是第一次亲见，还是好生惊奇。道青几次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这颗奇异的蛋，但是看着蛋壳上那隐隐流动的雷光，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她可不想被一颗巨蛋击倒，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被师父和师叔笑死。 过了不久，巨蛋渐渐的稳定了下来，外表的颜色渐渐的变深，刚才还鲜活润泽的外壳渐渐的枯萎，变的暗淡无光，拖着下巴正围着巨蛋左右观瞧的道青暗道一声不好，想着忙从怀中掏出师父临行前给的九块远古玉玦，洒向天空，单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九块玉玦闪动着青光飞上了天空，然后摆成一个大大的卐子，在顽石上方飞速的旋转了起来，最后形成一道光圈，向着巨蛋套去。 随着道青口中默念，青色圆环慢慢变大，然后套上巨蛋，巨蛋重新变的光滑润泽了起来，外壳渐渐的变的透明。紧接着九道光柱从圆环中射出打向顽石，对应九窍，巨蛋接触到光柱越发的晶莹剔透起来，里面的婴儿似乎感应到了外界的变化，求生的欲望使得他踢挠的更加剧烈。 道青看着渐渐有了裂痕的巨蛋，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汗珠，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重，然而玉玦上的灵气渐渐不支，仔细静听，能听到咔嚓咔嚓玉玦开裂的声音，想必其中蕴含的灵气已是几近枯竭。 “哎呀我去，姑奶奶信了你的邪！”道青随口甩出一句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山野粗话，盘膝坐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全身真气灌输到双掌上缓缓向玉玦推去，真气透过手臂源源不断的向玉玦输送，玉玦顿时青光大亮，再一次快速旋转了起来，里面的婴儿仿佛看到了希望，四肢蹬动得更加厉害，大概过了一刻钟，顽石终于咔嚓一声，裂为两半，一个婴儿嘴里吮吸着手指，坐在那壳里正眨巴着一双大大的清澈的眼睛看着道青。 道青收回真气，玉玦无了真气支撑，顿时化为齑粉，一阵风过，随风飘散了。 哇，大功告成，道青长出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感觉浑身都要虚脱了，想要站起来，怎奈眼前一黑，差一点晕了过去。奶奶的，本姑娘几十年的修为呀，回去一定要找老牛鼻子补回来。道青想着，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布块走向了坐在地上正张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婴儿。 道青摊开布块走向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婴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下手。 “奶奶的，忘了问老牛鼻子如何包裹婴儿了。”道青转着一双大眼睛围着婴儿转了一圈，然后将布块放到了地上，抱起婴儿放到了布块的正中间，然后拽起四角，在婴儿脑袋上边系上一个蝴蝶结。 “不对，不对。”道青看着四面漏风的包裹里的只漏出双手和双脚，正自左右踢挠的婴儿，一边嘴里嘟囔着，一边揭开四角，然后将婴儿抱了下来。上一刻还被遮住脑袋的婴儿的眼睛再次看到了阳光，顿时安静了下来，一只小手伸进了嘴里，张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身前来回转悠，一脸狂躁的道青。 “哎，有了。”道青突然看到远处晃晃悠悠，蹑着小脚走路的道明，撇了撇嘴，然后拿起布块，将婴儿的两只胳膊举起，然后布块围着婴儿的身体缠绕了一圈，又在旁边随便找了一条长草，在婴儿的腰间一系，道青做好这一切，看着自己的杰作，竟咯咯咯的兀自笑了起来。 这下肯定行了！道青想着，弯腰一把抱起了地上的婴儿。 还没有来得及抱进怀里，道青只感觉自己手上一滑，反应过来时，已是晚了，只见手上只剩下那块破布，而那刚刚还包裹在布里面的婴儿，正坐在地上，两只委屈的眼睛望着道青，已是泛满了泪光，原来婴儿顺着包裹下面的漏洞直接滑了下去。 “哦哦哦，都是jiejie不好，别哭，别哭！”道青偷偷的看了看还远在天边的道明，一边哄着坐在地上的婴儿，一边将圆筒型的布条套在了婴儿身上，然后抱起婴儿，将下面的漏洞折住。 看着怀里泪光点点，一张小嘴用力允吸着自己一根手指的可爱的婴儿，道青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点向了那婴儿的小鼻子，没想到婴儿竟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伸出放在嘴里的晶莹剔透的小手，抓向了道青的手指。 道青又逗弄了两下小孩子，准备起身离开，婴儿脑袋突然转向了后面，哇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怎么了，小宝贝？哦哦哦，小宝贝不哭。”道青一边哄着怀里的婴儿，眼睛顺着婴儿的目光看向了后方，那两块躺在地上的蛋壳。 “哦，小宝贝你不是想要那两个难看的蛋壳吧？”道青瞅了瞅地上裂为两半的已经变成紫黑色的两个壳，突然想起临行前师父的嘱咐，撇了撇嘴，袖子一挥，将两个紫黑色的蛋壳收进了芥子须弥里。 婴儿看到道青收了地上的两个蛋壳立马停止了哭泣，脑袋钻进道青的怀里，小脑袋贴着道青的胸部一阵乱蹭，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道青一时间被怀中的婴儿蹭的那胸前小鹿乱状，说不出的羞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