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原则
莉娜的冰雪聪明克鲁是有领教的。 难道她真的会看不出自己的目的所在吗？ 不可能！ 格雷和爱丽丝加入到这个队伍中算得上是外来人员，克鲁不可能给予他们完全的信任，这是应有的戒备，人之常情，很多人遇到这样的状况会做出两种选择：一是远离威胁，另外一种就是假装亲近而暗地里戒备。 第一种当然是在自己对他人无所求，第二种则适合自己有所求，但同时又不敢信任别人。 克鲁和格雷兄妹的情况适合第二种，按照常理来讲应该要曲意逢迎，得手之后在该怎么办酒怎么办，但克鲁偏偏没有做出两种选择中的任何一种。 他选择了让格雷兄妹留下，那就意味着兄妹二人身上有着克鲁想要得到的东西，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格雷心里也明白，那就是自己获得的图纸。 同时，他也将这对血精灵兄妹彻底的得罪了，因为他竟然一爱丽丝的性命要挟格雷，这显然是一种很不和常理的行为，甚至可以说是很傻。 克鲁做出的决定只会让他的目的变得赤裸裸，而且更加难以达到。 试想格雷既然已经知道克鲁对那些图纸志在必得，他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手里还有那些图纸，克鲁就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两败俱伤的结果不可能是克鲁所希望的，从这位黑暗魔法师看到图纸时那种夸张的惊讶神情上就能够看得出来。 那么克鲁难道就真的这么傻吗？ 连这么简单地状况都看不出来吗？ 莉娜可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克鲁的决定无疑是当下最明智的了。 为什么？ 首先，格雷和爱丽丝的身份是血精灵，用人类的话说就是异族，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类和精灵族这种天生的身份差异使得双方不可能建立起高度的信任，最少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这是缘于血管深处的东西，早已经深入骨髓，虽然克鲁自己对于种族的差异并无排斥，但这并不代表格雷兄妹也和他同样豁达，就是说无论克鲁做出多大的努力都不可能消解精灵兄妹的戒心。 其次，格雷兄妹身上所携带的东西的确是克鲁志在必得的宝物，那些设计图纸对于克鲁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无论落在谁手里都是不能够接受的，因而，控制住这两人就显得尤为重要。 最后，二人既然不可能真心实意的跟随自己，与其这样在暗地里防备，倒不如将这种冲突摆在台面上来，那样特里和尼雅夫妇就不用担心受到误导而犯错误，同时格雷虽然会有其它的心思，但也因此受到直接的监视，让他有些束手束脚，这种直接的监视比暗地里的勾心斗角让克鲁安心得多，因为接下来他们还要穿越法里斯山脉和宾夕法尼亚平原，其过程不可能一帆风顺，他希望格雷和爱丽丝不会在期间添乱，要是中间弄出什么乱子来，克鲁最不放心的是莉娜，她可没有足够的实力保护自己。 莉娜知道这些，她能够明白克鲁的苦心，也对心上人如此为自己着想感到幸福，而她所不理解的是：那些图纸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血精灵王子说是地精时代的某种武器，莉娜却不相信。 在魔法方面莉娜在这一行人中最差的，但是若说察言观色，这里没有人能够比得上莉娜。 多年的贵族生活勾心斗角可不是白活的，莉娜能够从克鲁最细微的表情中看出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她知道克鲁绝不认为那是什么武器，必定是另外的什么东西。 她当然非常好奇图纸上所绘制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她也只是简单的问问，而且也并没有直接问，而是希望能够获得一些信息，显然克鲁并不愿意告诉她，或者说是现在不愿意告诉她。 莉娜是一个识大体的女人，克鲁不愿意说她也就不会刨根究底的去问，她知道这会让男人反感，他不说自有他的道理。 克鲁当然不愿意说，这种工程学的东西的确不好谈论。 先不说莉娜能不能听懂，就是这东西自己怎么去解释都是个问题，因为这其中牵扯到自己的穿越和前世的身份，这是克鲁最忌讳谈论的问题，自己的来历太过匪夷所思，完全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和接受的，自己已经因为黑暗魔法的原因而够苦恼的了，再加上这么一个身份，恐怕以后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莉娜能够理解并不代表其他人都能够理解克鲁的苦心，其中就包括特里和尼雅。 这对夫妇并明白克鲁为什么会做出这样不理智的决定。 在他们看来，现在人手不够，正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的时候，虽然格雷和爱丽丝是血精灵，但是他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应该可以争取一些，克鲁却没有丝毫争取的意思，而是将这两位实力不低的精灵推向了对立面，如果他们能够为横渡法里斯山脉出一份力，安全系数无疑要打很多。 但克鲁偏偏不按常理出牌。 克鲁的原则是：先信再用，不信则弃。 那种若即若离的信任状态绝不能在生死关头使用，因为接下来他们的路程不可能太平坦，必须保持绝对的信任，否则宁愿不用。 特里和尼雅所认为的可以合作在克鲁看来是最要不得的情况，他情愿选择看起来更坏的情形，这其实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置之死地而后生，首先已经将最差的情况计算在内，遇到变故时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克鲁的这种做法其实简单概括就是一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从他内心来说，并不愿意与这对精灵族为难，只是出于自我保存的需要而已，后来格雷所展示出来的东西让他觉得无法抵制，必须弄到手，只能将他们控制在自己手里。 虽然克鲁这样想，但格雷和爱丽丝却完全不这么认为。 “早知道这样我们开始就应该选择离开。”回到休息的帐篷，爱丽丝毫不避讳特里和尼雅，嘟哝着嘴对她哥哥道。 她当然不担心特里和尼雅会将她的抱怨告诉克鲁，因为她所说的是独属于血精灵族的语言，即使是一些精灵族也不能够完全听懂，更别说人类了。 格雷却不赞同meimei的话，但他并没有出言反驳，而是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爱丽丝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在遇到那个可恶的黑暗魔法师后总是做出一些奇怪的决定，从开始要求与他们同行，到后来带路，直到刚才竟然交出了他们一直以来不愿给别人的那些图纸。 正是哥哥的这些简直昏了头的决定让他们现在陷入了一场无解的危机，她到现在为止还清楚的记得那个黑暗魔法师所展示出来的力量之强大，甚至已经是准魔导师的力量，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性。 见格雷没有理会自己，爱丽丝撅起小嘴不满的低声道：“都怪你——” 格雷盯着meimei，满是沉重的叹了口气。 “事情没你想象的这么简单。” 接着又深深的吸了口气，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那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嘛！” 爱丽丝道。 “别问了，我能解决的。” 这已经是格雷习惯性的回答，爱丽丝似乎对哥哥有着无穷无尽的信心，随后便没有再问。 虽然格雷说能够解决，其实那不过是安慰爱丽丝的话，或许还有一些安慰自己的成分在内，他再次陷入沉思，仔细的回忆着这一路上的每一个细节，他始终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解不开的局，即使不为了自己，为了爱丽丝，为了血精灵一族的延续，他也必须想办法。 格雷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性，其中甚至包括现在抓住特里和尼雅，以此要挟克鲁，但他不敢，因为他不能确信克鲁是否会为了这两个魔法师而放过他们，如果这对魔法师夫妇只是无足轻重的人物，他的举动只会适得其反。 仔细的权衡之后，他还是没有做出这一冒险的举动，他不敢赌，因为他已经没有任何赌的资本。 入夜之后，格雷依然难以入睡。 他觉得自己似乎不能够抓住事情的关键，因为他总认为事情会有转机，只是自己还没有完全看明白。 从一开始遇见克鲁到现在落到克鲁的魔爪，其中的转变其实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起先克鲁甚至都将自己和爱丽丝当做包袱，极不愿将他们带在身边······ 想到这里，格雷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丝东西。 “我想和克鲁先生谈谈。” 格雷觉得已经是时候了，如果一直这样被动的让黑暗魔法师来安排，结果将变得很不妙。 特里有些疑惑的转向自己的妻子，显然他觉得这种时候聪慧的夫人能够给他一些建议，尼雅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眼睑轻轻的一眨，暗示特里可以同意格雷的请求。 这种近乎暗语的动作一般人难以看得出来，但特里显然已经领会了夫人的意思。 “我去问问克鲁先生的意思吧。” 说完，特里躬身走出了狭窄的帐篷。 丈夫刚刚出去，尼雅就带着慵懒的语气提醒道：“精灵先生，您最好还是安分点，如果论智慧，您那些小聪明在克鲁先生目前不会凑效的，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格雷不知道这位颇有气质的人类是否已经看出自己的意图，但他并不在意：“总该试试。” 听到血精灵王子讪讪的语气，尼雅只是再次说了一句：“你也许低估了克鲁先生的智商。”而后就再也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