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水落石出
“精彩,的确是精彩,牛观察果真是名不虚传也!” 及时雨宋江未等牛二说完,就鼓起掌来:“没想到普天之下,最了解我与花荣贤弟者,竟然是你牛二!” “过奖了!” 牛二说着,又搬下了中指,“排除了花荣,最可能做这件事情的就变成了青面兽杨志了。毕竟你宋公明做这件事情,当然知道借刀杀人更干净,而你最想借的,就是杨志这把刀。一来可以离间元老派与二龙山派的关系,再者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你还可以把杨志当作替罪羊抛出去,毕竟因为生辰纲的关系,他和晁盖有众所周知的恩怨。” “哦?” 宋江笑了,“如此说来,牛观察已经认定杨志就是凶手了?” “非也,非也!” 牛二学着《天龙八部》里包不同的语气,摇了摇头道:“可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俺还是将杨志排除在外了。” “这是为何?”这一次连宋江也有些诧异了。 牛二望着远方,想起了与杨志第一次见面的光景,言道:“杨志是俺第一个认识的梁山好汉,我们两个在东京时就多有交集,他这个人虽然心胸不算开阔,又********想着光宗耀祖,好像为了报仇、为了升官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似的,但是不能忽略了他的出身,人家无论如今多名落魄,那可是杨家将的后人,怎么可能做出辱没祖宗的事情来?杨志如果没有上梁山,杀晁盖可能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更不会有半点犹豫,但是他一旦上了水泊梁山,叫了晁天王一声哥哥,那依照他们杨家的门风,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等事来的,否则,他死之后,只怕无颜去见杨家的列祖列宗!” “精彩,牛兄弟的推论的确是精彩绝伦!” 宋江再一次为牛二鼓起了掌,“知杨志者牛二也!我承认,我找过杨志,可是如同牛兄弟所讲的那样,被他用这样的理由拒绝了,但是由于他与晁盖有仇,所以我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会去告发我。” 宋江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四个被我派下山的箭手,已经被你排除了两个,如今只剩下解珍与韩滔两位兄弟了,如今,连我也被牛兄弟逗得心痒痒的,急于听到你的高论了。” “只可惜,有人并不希望我讲下去!” 牛二突然一回头,喝了声:“出来吧,如此偷偷摸摸,也不怕辱没了你的名声!” 话音未落,只听弓弦声响,从一块巨石后面射出一枝箭来,闪电般飞向了牛二的额头。 当初,晁天王在曾头市,也是被人射中了额头,手法何等相似? 但说来也怪,那枝箭起初是射向牛二的额头,后来却偏离了方向,钉在了距离牛二、宋江一米多远的大树上。 几乎是同时,只听巨石后面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从树林中走出一个大汉来,头戴一顶撒着红缨的范阳毡笠,穿一领白缎子征衫,脚上一双带毛牛膀靴,怀抱着一把硬弓,看样子也就七尺五六身材,只是落寞地往那一站,却是威武雄壮之极。 牛二不由“咦”了一声,急忙站起身往那汉子脸上望去,入眼便见到老大一搭青记,腮边布满赤须,毡笠上的红缨,颤颤巍巍随着寒风轻摇,那可不正是青面兽杨志? “牛兄弟,昔日援手之恩,洒家没齿难忘,今日小试身手,献上射杀晁天王凶手一名,还望笑纳!” 青面兽杨志说完,竟然看都不看宋江一眼,把那张硬弓往肩上一背,大步流星而去。 宋江望着杨志的背影,忍不住感叹道:“人都说青面兽杨志睚眦必报,看来是误解他了。” 牛二笑了:“也确实是必报,只不过他是报恩,不是报怨而已。” 牛二说着,从树干上拔下了那枝箭,定睛一看,只见箭羽却是青绿色,一眼望去,青翠欲滴。 “青羽箭!” 宋江脸色一变,没想到竟然回是解珍兄弟? 水泊梁山的众兄弟都知道,双头蛇解珍用的是箭,箭羽是用一种罕见的青鸟羽毛制成,射出去后箭矢不发飘,容易命中目标。 “不是解珍!” 牛二冷声喝道:“韩将军,事到如今,你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牛二话音刚落,从巨石后面走出一个人来,可不正是百胜将韩滔,却见他的右手背上钉着一枝雕翎箭,鲜血淋淋,想来定是青面兽杨志的杰作了。 那韩滔并不理会牛二,却是对着宋江唱了一个大喏道:“哥哥重病在身,何苦在此与牛二这厮纠缠,反正秦明哥哥的先锋营已经将这里围住,只等哥哥一声令下,便将这厮剁成rou泥。” “我的病情我自清楚,无需你多问。” 宋江冷声道:“我来问你,你为何拿了解珍兄弟的青羽箭,来暗算牛观察,难道你不知道,牛观察若是在此有个好歹,只怕我们水泊梁山要血流成河了。” “解宝奉命到建康府诛杀牛二,但却放虎归山,自己也不知所踪了,此事解珍只怕也脱不了干系,所以我才偷了他一枝青羽箭,就是明摆着想嫁祸于他,让牛二的部下与登州系斗个你死我活,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百胜将韩滔红着眼睛道:“哥哥之言,也不见得,我觉得留着这厮,始终是个祸害,到头来难免养虎为患,误了招安大事。既然内讧难免,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只要杀了牛二,那些人群龙无首,也成不了大气候的。” 宋江摇了摇头道:“韩滔兄弟,你的心够狠,做事也够辣,但就是目光太过短浅,你也不想想,内讧之后,纵然是我方胜了,那也是惨胜,必将元气大伤,那时拿什么与朝廷谈判?” “这?” 韩滔面红耳赤,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牛兄弟,方才只是个意外,你只管放心,有我在,今后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毫毛。” 宋江说着,又将话题拉了回去:“解珍与韩滔两个人,倘若换做是我,一定会更加怀疑解珍的,而你为什么却反其道而行呢?” 牛二点头道:“俺本来也认定就是解珍下的手,可是从建康府回转梁山时,解宝给我说,如果他兄长解珍是射杀晁天王的凶手,就请我网开一面,放其一条生路,这才提醒了我,原来真正的凶手不是解珍,而是韩滔!” 宋江惊讶万分道:“这是为何?那解宝与哥哥情谊深厚,他既然如此说了,不正是表明解珍就是凶手吗?你怎么反而把矛头指向了韩滔呢?” 牛二淡淡一笑道:“正是因为他们兄弟情谊深厚,我才敢断定解珍不是凶手。因为这么大的事情,如果真的是解珍做的,那么他会第一个找解宝讲清楚的,那样也好过解宝暗地里猜疑。况且招安不招安,对解珍来说,并不是特别重要,但是对这位韩将军就不同了!” 牛二一指百胜将韩滔,娓娓道来:“那一晚,你穿上曾头市庄客的号服,拿了一枝史文恭常用金色雕翎箭,事前潜伏在树林中。等曾头市的伏兵进入树林埋伏时,你便混入其中。待到晁天王撤兵,你就一箭射出,当时虽然天黑,距离又远,但以你的箭术,命中目标还是不成问题的,如此一来,你韩滔便为梁山招安搬掉了一大块绊脚石。” 百胜将韩滔听牛二说的如同亲临其境一般,也就认了:“此事自有某一力承担,与旁人并无干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就是韩滔的聪明之处,他若是一人认了,说不定还会有一线生机,倘若不识趣拉扯上了宋江,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