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再往回走的时候，娟子攥住了我的手，一下子，我就感觉到她手心的热力，灼灼逼人。刚才我牵她的手，被她打掉了，现在她竟把我牵上了，心里不免产生一份得意。一会儿，发现周围有人，她赶紧把手松开。她那慌张的样子，跟我摘野花送她，却遇到张彪时的情形何等相似。——总之，我们好上之后，两颗心既欢喜又不得安宁，特别是我，心不得安宁的时候，还曾劝姐夫离开，我也好趁机抽身而出。但，我这种矛盾的心情，竟让娟子怀疑我渐行渐远，以至两次向我表明心迹。恰恰就是这两次，让我看出：我们之间撞擦出来的火花，绝不会轻易在她的心底，寂然而灭。

    一会儿进了村，几个代收人分别把我们拉住，争相邀请去他们家里吃中饭。他们脸上表现出来的真情，真叫人感动不已。但娟子说：“我离家不远，就不麻烦各位了。”

    他们一听，顿时群情沸腾：“你们要是不留下来，就说明看不起我们。”

    娟子一看，事已至此，却之不恭了。

    蒋葵生挺霸道的，他说请我们请定了，就没人敢跟他争了。

    到了蒋家院里，看见院内通道全都用红砖铺就。我踏上第一块砖块的时候，它竟然有些松动。蒋葵生的妻子正在家里张罗，看见我们来了，马上笑盈盈地迎上来招呼。

    他们家有两个小孩，大一点的，正在木板凳上写作业，小的爬在地上，全身是灰，大人已经顾不上管他了。这里没一间房子称得上是客房，我偶尔扫了屋里一眼，竟没一样象样的家具。我感觉到这北方跟我们南方相比，真是穷多了，暗想，蒋葵生作为一个代收人，生活总比平常百姓家要好些吧，却也不过如此光景！

    进屋坐定，娟子跟蒋妻聊家常，我闲着无事，就逗爬在地上的小孩。他一点也不怕生，看见我跟他玩，乐呵呵的，最高兴的时候，站起来，一屁股坐到我的大腿上，还用他胖墩墩的灰手摸我的脸。我的脸在他看来，竟象是一个可爱的玩具，可以百搓不厌的。蒋葵生看见了，疾步走过来，把他硬抱走，吓得小孩哇哇地大哭，我劝蒋葵生说：“小孩高兴，就留他在我这里吧。”

    蒋葵生说：“小孩子不懂事，一进家门就弄你一身灰。”

    我说：“没事，扑打一下就干净了。”

    蒋妻插话说：“惹小孩喜欢的人，会走好运。”

    娟子忽有所感应，过去逗小孩：“喜欢这位叔叔吗？”

    小孩闪着可爱的大眼睛，用嫩嫩的童音回答说：“喜欢。”

    娟子又问：“叔叔会走运吗？”

    小孩未必懂走运的意思，但他会拣最简短的词回答：“走运。”

    在我们南方也有从小孩口里讨吉利的说法，所以，小孩刚回答完，就引爆娟子轻爽而快活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