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开饭了，蒋葵生请我和娟子坐到炕上，矮桌中间摆满了味道香美的菜肴，馒头和花卷堆在桌角的另一个大花碟上。我想，这一顿饭，一定让蒋葵生破费不少，相比他家的光景，这简直是超规格的款待啊.

    蒋葵生說：“没啥好招待的，请随意。”

    娟子半天没拿筷箸，一脸正色地对张彪两口子说：“还说没啥招待的，你看桌上摆设得这么丰盛，我坐在这，都心带愧意，难道我不知道，这样的菜肴，在我们当地，一年到头，没几人能吃上几回啊。老蒋，若这样，我连你家门我都不敢进了，更别说坐在炕桌上。”

    蒋葵生赶紧陪不是，说：“娟子别生气，下不为例。但小文毕竟头一回来我这里，如果太简单了，怕给北方人丢脸。”

    我说：“你若特意为我张罗，也令我难过，以后打交道的日子还多，你最希望你当我是一家人。”

    蒋葵生叹道：“小文真是不同啊，以前那几位湖南老板，来家里吃一回抱怨一回，说我们做啥啥不合意。我们一直小心伺候，到头来，反让他们给害了。——其实这一顿，就算花了点心思，也不足以表示我内心对你们的感谢……”

    娟子一脸的不悦：“老蒋，你再这样说，我立马走了，不吃了。”

    “好好好，不说了，动筷动筷。”蒋葵生憨厚一笑。

    我伸手要去拿花卷，蒋葵生连忙制止，说：“小文，你先等等。”

    我感到好生奇，不明白怎回事，但伸出的手已经缩了回来。蒋葵生一脸的歉意：“我知道你南方人吃不惯面食，特叫我女人在给你捞米饭。”

    娟子说：“不必太麻烦了，小文能一起吃。”

    蒋葵生说：“总不能让文老板勉强跟我们一样吃呀。”

    我告诉他我在北方读书的经历，蒋葵生听了，感叹地说：“难怪你跟我们北方人性情相近啊。”但他仍不让我吃，要先陪他喝酒。我面有难色。

    娟子说：“盛情难却，喝吧。”

    我才喝了一小杯，就不胜酒力。

    蒋葵生说：“真的不行呀。”就不再劝我，只跟娟子喝。

    没想娟子的酒量真好，蒋葵生都喝不过他，只是因为下午还有许多事，都不敢多喝。边喝酒边聊的过程中，我发现这个北方人身上有的那种坦率和豪爽，是我们南方人所不及的。

    “娟子，你们收了这些洋葱还不会走人吧？”蒋葵生跟娟子喝得兴头上时，试探地问了一句。

    “这也说不定的。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想会是这样。”

    “打心眼里说，我希望你们能留下来，你随便到村里转一圈，就能看到地里还有好多的洋葱。村里乡亲也巴望它们能多换些钱，以备来年卖肥料，送孩子读书。现在行情这么烂，乡亲们愁得眉头都嵌进眼窝里了，幸好，河滩的洋葱被你们要了，不然，整个村子都被愁云罩进去了。”蒋葵生说这话的时候，眼圈都是红的。

    “我也愿意为乡亲们多做些事，我也是这里土生土长，我能感受到乡亲们的感受。”说完，娟子端起满杯的酒，掉头看我，“小文，我们一起尽力吧，为了乡亲们，为了我们自己，来一杯。”

    我雖然不胜酒力了，但一时兴起，端起酒杯，跟娟子和蒋葵一样，一饮而尽。

    蒋葵生向我竖着拇指：“是个好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