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8

    夜色笼罩着河滩，四周很静，静得让我在棚子里呆不住，掀开塑料布，走到河滩上。这时，月亮也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给河滩蒙上一层神秘的光。

    我在河滩上来来回回地走，突然间，喜欢上这种独我一人的宁静。

    沙粒里夹杂着鱼鳞一样的薄片，被月亮一照，闪耀银色的光。我脱掉鞋子，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狭长而柔软的河滩是无需装饰的舞台，四周高高的白杨树是不可或缺的无声观众。我随意而动，随心而舞，无需考虑动作细节。玩累之后，仰面躺倒在河滩上。很奇怪的是，我发现月亮和它身边的云好象跟以前有所不同了。——是呀，我周身的一切，在转眼的一瞬间，都要悄悄地发生变化，人或物，无一例外。

    在河滩上呆久，却又感觉有点凉了，回到棚子里。但想起蒋葵生说的“赚了”的话，就依然兴奋得睡不着。是呀，若真的应验了他的话，那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原以为，大学梦破碎之后，剩下的只是忧伤、原以为，跟姐夫的一路上，毫无生趣、苦不堪言，没想到，我也可以由此扮演上不同的角色，演绎上别一种经历。看来，我们忧伤纯属多余之事，抛开烦恼才是明智之举呀！但引导我走上这条蝶变之路的是谁呢，是娟子，若不是她，我一定还把自己沉浸在最自卑的态势里，若不是她，我一定还象烟花碎片一样的虚空和秋叶离树一样的落寞黯然了！

    啊，娟子，你此时是不是能感知我内心的这份感激呢？

    忽然，一辆摩托车的“突突”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来。我鲤鱼打挺地坐起来，暗想，有谁这个时候还往这边赶呢？是蒋葵生吗？不会，他只会赶着马车。是张彪吗？也不会，他对我们这次收洋葱貌似漠不关心。他俩都不是，那是谁呢？马上又想起蒋葵生说的“怕晚上有人弄出事来”的话，便警觉地再度走出棚外。

    摩托车正冲我而来，雪亮的灯光照得我睁不开眼，我躲开到一边。摩托车在七八步远的地方停住了。那身姿是那般地熟悉，待对方摘下头盔，一脑秀发瀑布的飘落下来，我更认清是谁了。

    “娟姐，是你？”

    “没想到是我么？”

    “收货挺累，我想，你这时候不会过来。”

    “我都说过要来看你，这么快就给忘了，说明你心里根本没有姐呀。”

    “冤枉啊，如果还有县衙门，我一定擂鼓去。”我嘻笑着脸。

    娟子轻轻捅我的脑袋：“希望我来吗？”

    这荒凉的野外，漫长的黑夜，我怎不希望她来呢！但我此时羞涩得说不出口。

    娟子又轻轻地一笑：“月色这么好，你陪姐河滩上走走吧。”

    我们的脚步带动沙粒“嗖嗖”地响，娟子牵着我的手，一直走到白杨树稍密的地方，然后坐下来，月光稀稀地照在我们的背上。

    我说：“娟姐，你怎知我在这里？”

    娟子用手指摸索着我的手指：“笨吧，我到蒋葵生家，告诉他这里明早走货。”

    我心神暗然地说：“原来你有事才来的？”

    娟子眼光变得迷离，看着我，说：“找个借口，不好吗？”

    我心跳骤然加快，手指被她摸索得痒痒的，此时，心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