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5

    蒋葵生还是没再提走人的事，我也比以前更略略放了心。不过，他看我的眼神总有些躲闪，话也不多，来到河滩上，只说过一句：“你们可以回去吃饭了。”

    这叫我又有点悬心：是不是他暂时隐忍着不提走人？等娟子过来，他才提？

    如果他真的要走，我也很难办。这样一个出手利落、有号召力、又体心的代理人，不知会让我省cao多少心？

    蒋葵艳看我一直没动，拉着我说：“走吧，肚子在造反，还是赶紧回家吃饭吧。”

    我不想走，我想呆在河滩上，明明白白地问清蒋葵生的意思。

    因为，我离不开他，我才是学着下水的鸭子，生意场里水深水浅我难以揣知。

    蒋葵艳看我欲走不走的样子，也略猜出我的心思，便拉住我的手不放，一旁小声地说：“不要cao之过急，事情慢慢来，总有办法留住我哥的。”这一句很烫心的话，也很惯用的安慰话，我很感激，依了她。

    尽管如此，但往回走的路上，从胃里涌出来的，的确不是饥饿的感觉，而是一种叫悲凉的情绪。

    看来，生意之路，总有一些波折，并不是真的好做的，不经自己的手，就以为好简单，一旦经历，就知其中滋味了。

    蒋葵艳看我情绪还在低落，又安慰我说：“我哥一向说话当真，这次肯定不会。他说过，替你收货，没感觉过压力。没有压力的事，他肯定会做下去。”

    “是他自己给自己压力，而我又不能给他释压，所以事情就不好办。”

    听到我这么说，蒋葵艳也有点丧气了，转过身，远远地看一下哥哥，他正就坐在太阳下，慢慢地抽着烟。太阳正毒，他却没有回避的意思，那种架势，又分明显示他甘心承受太阳烧烤。而这种承受，只有面对艰难选择的时候，才会有。

    我多么希望他能没有这种艰难的选择。为什么要有呢？

    下午，我和蒋葵艳过来的时候，蒋葵生不仅忙碌，而且忙碌得顾不上跟我们说句话。也许正是他希望的。每新到一个客户，他总顺手从他们送来的货里，拎出十来包洋葱，搁放秤上，过好磅，然后，解开包装绳，把它们全倒在上，蹲下身，手脚利索地把不合要求的洋葱拣在一边，收集起来，再过一次磅，如此之后，一股脑地，把这家客户的货全部过完。最后，用计算器一算，除了扣秤和磅皮，得出一个总重量。乡亲们都很信任他，很少有人追问他重量对不对，偶尔有人跑上跟前，看他如何计算，但看过之后，就不声不响地走了。

    就这样一直忙到傍晚，河滩上已经码起一大堆洋葱，象城墙一般。

    没谁送货来了，我们就用蛇皮塑料布把它们盖好，用砖块压好四边。完了，他向蒋葵艳说：“你先在这里看守一下，我和小文有事，吃饭后，再换你。”

    蒋葵艳点点头，但她的表情里，希望我也能留下。

    “小文，回去有事。”蒋葵生看出meimei的心思，于是重复了一下，表情很严肃。

    我担心他提走人的那一刻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