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正待装货，才发现半夜里可没有装货的人，姐夫才发觉自己糊涂透顶了——他也从来没对自己糊涂透顶有过自知之明，这算是第一回吧。现在急得直跺脚也没什么用，唯一的法子，只有央求蒋葵生了。姐夫原本不想惊动蒋葵生的，怕的是蒋葵生会从中阻梗。

    蒋葵生以为是我走车皮，赶紧爬起来，挨家挨户地叫乡亲去帮忙，后来一打听，是姐夫要装货，他气打不到一处来，直冲冲地走到姐夫面前。

    “你凭啥要深更半夜来装货？”

    “我不正急需着要嘛。”

    “你急需着要，干吗深更半夜叫醒我，还让我带来这么多的乡亲？”

    “是小文出的主意。”

    “你不央求小文，他会出这个馊主意？”蒋葵生用力捅捅姐夫的胸口。

    我马上站过来，挡住蒋葵生对姐夫的粗鲁：“亲帮亲，邻帮邻，姐夫有难处，自当要为他解决啊。”

    “你当他是姐夫，他当是你是小舅子吗？你以为他过来拉货，是安什么好心呀，看见洋葱都在涨价，他才从这里抢着要，你这么答应他，不是白便宜了他？”

    我笑：“反正他不是别人，是我姐夫。”

    蒋葵生耸了耸肩膀：“明明看见都要高价收货，他却来挖小舅子的墙脚，还是个姐夫呢，连小孩都不如！”

    蒋葵生还当我是个小孩，可我站在他身边，都和他一样高了。

    “不是这样的，我姐夫马上要走货，没想到还缺一点点，就想着我能帮他了。”我替姐夫解释——这个时候，我不解释而让姐夫解释的话，那肯定会招蒋葵生的一脸的口水沬子。

    “小文，你这个人呀，就是太好骗了。好吧，拉不拉货，就当是你自家的事，至于装货嘛，就跟我毫不相干了，我这就带乡亲们回去。”

    听蒋葵生这么一说，姐夫吓坏了，拦住蒋葵生，几乎要跪在他跟前。

    “蒋老哥，别走好不好，给兄弟面子。”姐夫看快收不场，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姓周的有什么面子，这时候称什么兄道什么弟，我有你这样的兄弟，还不如扯块遮羞布罩头上。”

    “你是小文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对不对？请高抬贵手，帮我这次忙。”

    我也连连向蒋葵生求情，蒋葵生看我了一眼，没话说了，向乡亲们招招手，乡亲们聚过来，开始装车。

    姐夫恨恨地看着我，那眼神的意思是说：我说话这么管用，为什么就不早点开口呢。

    我一时无法跟姐夫怎么去说，蒋葵生有故意为难他的意思，这一点连我都看出来了，姐夫难道就看不出来呢么？姐夫要怨就去怨吧，反正他的恼怨加在我身上的够多了，再多一点，又如何呢，我只要不愧于心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