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年之约

    明明拉拢了这么多师弟，还未离开，一来是要劝说看管镜田的明心，二来就是等明清了，这下明清已出来，明心又显然铁了心要留在嘉梧派，明明便对我示威般伸手揽过明清纤腰，对她柔声道：“我们走吧！”

    他们已在一起一年多时间，却是第一次在我面前公然如此亲热，明清有些羞涩，扭捏下身子，最后还是乖乖任他揽着。

    我不知道自己脸色究竟如何，不过心情很糟糕，嘶声冷笑道：“要走，嘿嘿！没听刚才三师兄说的么？”

    这一刻，在师兄弟面前一向好脾气的我也起了想要杀人的心思：“我也不为难你们，自己外出历练获得的灵镜可以留着，其他师门给的，给我全部交出来！”

    “小八，你真要和我动手？”明明生气了，铁青着脸说道：“我不过还顾念着同门之谊，难道真怕了你么？”

    “从师门拿去的灵镜，全给我交出来！”我对着对面欲脱离门派的几十名师弟一声厉喝，懒得看明明一眼，也不愿意搭他话，将手一翻，乏着淡淡紫光的千斩“雷驹镜”已滑到掌中。

    所有的郁闷、气恼和无奈，这一刻汇集成一股滔天的杀意。

    明磊修为虽低，却毫不犹豫第一个走上来，站到我身边。

    看我翻脸要动手，明无一声虎吼，挣脱了明悟的拉扯，也掌着灵镜走到我身边，和我并肩立住；我毕竟已身为掌门，虽然在门中威信还不高，没到言出法随的地步，但明大、明悟、明见他们几个却也不愿落了我颜面，俱都释放出各自掌镜，一个个站到我身边来。

    这时候，明心取了嘉梧第一灵镜“赤火螳螂镜”赶来，快步上前交到我手里。

    这面火脉灵镜足有二千七百斩的灵能，却因为兽魂是玄级灵兽，能抵五千四百斩的灵镜使用，是师傅的掌镜，镜背上是这灵镜的兽魂赤火螳螂形状，正面则散发着蒙蒙红光。

    我是雷脉镜修，火脉灵镜再好也用不上，顺手将它递给明无，道：“三师兄，从今往后，这面灵镜归你掌管，你先将他炼化了吧！”

    明无喜出望外，拿着灵镜到一旁，盘坐在地上开始炼化“赤火螳螂镜”。

    “明”境界镜修炼化使用高阶千斩灵镜还是有些勉强，明无得花费顿饭功夫才能完全炼化，我们这边人数虽少，实力却要比明明他们一方要强些，等明无再炼化完，双方实力就将悬殊得更大。

    知道讨不了好去，明明却也不愿交出己方的灵镜，他欲拉拢明心投落霞派，就是为了镜田里那些滋养着的灵镜和灵石，想等着过去后作为晋身之资的，现在谋算镜田不成，若连自身灵镜也丢失了，他们投奔过去后日子将会相当难过。

    我和明明都不肯退让，眼看一场火并在所难免，明清突然用她那清脆的声音插言阻止道：“掌门师兄，且慢！”

    我斜眼看过去，明清从明明怀里挣扎出来，走到我面前，双眸渐渐升起一层水雾，定定看着我：“师兄，小妹求你们了，大家毕竟同门一场，难道真要兵戎相见么？”

    从认识她那天开始，我就受不了她的眼睛，硬起心肠低下头看着地面，说道：“师门之物，明性忝为掌门，有责收回！”

    明清幽幽道：“嘉梧派现在这个样子，师兄做了掌门，难道就要将一生都耗在上面么？不若散了门派，和我们一起走吧！”

    我低头不答，她又接着道：“小妹自知对不住师兄，既已心许了明明师兄，还厚颜占着师兄的东西，其他要离开的师兄们，灵镜到底还不还门内，小妹做不了主，这面灵镜今日就还给师兄吧！”

    明清将手伸到我眼前，掌上托着一面蓝汪汪的水脉灵镜。

    当年我外出历练，除去获得几面百斩灵镜，还得了两面千斩，其中一面我将它换成自己适用的雷脉灵镜，另一面正好是水脉的“玄龟镜”，便将它赠给了明清。

    明明在远处看着明清将“玄龟镜”还给我，不满地哼了哼，却终究没有发话阻止。

    伸手木然将灵镜接过，抬头看到那张如花娇颜，我心如刀割。

    明清退回到明明身边，我犹豫良久，终于还是叹道：“你们走吧，从此以后，和嘉梧派再无瓜葛。”

    我们站在山门外，看明明带着人慢慢走远，逐至消失。

    大家心情都很沉重，相互保持着沉默，良久后，却是明无炼化了灵镜，跳起来，咋呼道：“他们呢？怎么还没开打？”

    我苦笑一声，对他道：“算了！”

    自有明悟师兄去安抚他，我转身对明大道：“大师兄，传令下去，但凡要离开的师弟，三日内请自便，三日之后若还有人离去，便是我嘉梧派不死不休的死敌！”

    明大话一向不多，闻言后只是点点头，修炼狂人、世俗呆子明见却突然发问道：“为什么要给三天时间让他们走？”

    我没好气道：“咱们门里现如今这模样，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强留下些三心二意的做什么？索性让他们都走了，咱们师兄弟还清静些！”

    明见似懂非懂点点头，我又对众人道：“三日后，除去杂役，全派所有人等青帝殿集合，我有话说！”

    明大、明悟、明无、明心、明见等一起躬身，齐声答道：“尊掌门法旨！”

    三日后，青帝殿内，看着除我外的寥寥十七位同门，我很无语。

    修炼路上不过是另一个世俗，镜修们亦有喜、怒、忧、惧、爱、憎、欲七情，生、死、耳、目、口、鼻六欲，嘉梧派原来一百二十多名弟子，对门派死忠留下的却连零头都达不到。

    如果师傅不用掌门位置套住我，我会不会也离开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并不知道。

    “诸位同门，”看了一眼就坐在大殿里的十七名师兄弟们，留下来的都是嘉梧派死忠，我发自肺腑道：“多谢诸位留下来和嘉梧派同舟共济！”

    他们都安静地看着我，我默默记了下，女弟子一个没剩全走光了，剩下的弟子们火脉最多，有明无、明焱、明炙、明炽、明炫五人；水脉四人，明悟、明心、明汫、明浩；土脉四人，明大、明见、明圭、明磊；雷脉三人，明雳、明霄、明雷；原来风脉弟子多出于师叔门下，如今都跟着他去了，便最少只得一人，是明飒。

    “诸位选择留下，很多人替你们不值，我不想掩饰什么，就连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很少会在别人面前这么老实说话，环视一圈，看着因为我的话而变得有些激动想要插话的师兄弟们，摆摆手，继续将师傅过世后我一直思考，昨日才最终决定的结果说出来：“嘉梧派落魄至此，是谁的责任已不再重要，不过我身为掌门，对振兴门派责无旁贷！为避免大家一起陪嘉梧派沉没，我想在青帝面前跟大家定个三年之约！”

    酝酿一下情绪，我才接着平静道：“嘉梧派启动护山镜阵，关门闭户，通知山下官府，除去粮食供给外，三年内以往一切供奉都免除。咱们师兄弟各尽其责，试看能不能将嘉梧派起死回生：各位师兄弟们的责任是努力修炼，突破当前境界，三年内门里至少要有两人到‘归’境界；我则负责外出寻灵，或寻或骗，或偷或抢，三年内总要让在座十七位师兄弟每人至少拥有一面三千斩以上灵镜。二者若都做到了，三年后我们嘉梧派重开山门，收徒授业！”

    看着因为我把目标定得太高而有些惊讶的师兄弟们，我不管不顾，继续出惊人之语：

    “若是你们没能做到，嘉梧派解散，诸位全部自断一臂，都各奔前程去；若是我没能做到，嘉梧派解散，我到祖师爷牌位前自绝谢罪！”

    十七位同门俱都呆住了，明磊仗着和我向来亲近，插嘴说道：“掌门师兄，何苦把大家逼得如此苦！”

    我冷笑问道：“不逼得如此苦，嘉梧派还有希望么？之前师傅在时，我们嘉梧派在县级供奉门派中也是垫底的，以我们一县供奉之位，虽然穷困，却也还有那无根的散修想来争夺，如今我嘉梧没落至此，这实情若被那些居心叵测的小门派和散修知晓，还能有大家好果子吃？若不人人自强，以其等那时候被人逼入绝境，那还不如现在就解散，大家各奔东西来的爽快！”

    如今的嘉梧派，我们自己不先置之死地拼死一搏的话，面临的绝对只有灭门一途。

    嘉梧县供奉镜师门派的位置，可是有很多小门派和散修眼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