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门中杂事

    “痛快！”三师兄明无脾气向来火爆，听我说完，此时连脸上的络腮胡都激动地抖了起来，最先开口支持道：“好，我明无陪掌门干了！”

    师傅到二百岁才突破到“归”境界，二百六十岁才开始收徒，第一个弟子便是大师兄明大，他外表虽然还和中年人一般，今年却已有一百五十多岁，平时闷葫芦一个，不喜说话，这时候难得开口，却比明无性子还烈：“我是大师兄，自当作表率，明日便去闭死关，惊神钟不响绝不出关，三年后，若是我还到不了‘归’境界，自断一臂谢罪！”

    惊神钟是嘉梧派的一口灵器，若是响起，整个嘉梧县都能听见声响，那表示门里有大事发生，所有门下弟子必须到青帝殿听候差遣。

    同为八大弟子，大家修为都在“明”境界后期，却因缺少灵物滋补，多年无人能有寸进，大师兄这是如我所说，要把自己逼入绝境，听他表态，明无亦道：“我若三年后到不了‘归’境界，也和大师兄一样，自断一臂！”

    七师兄明见今年五十多岁，外表却还是一副清朗少年模样，他也道：“我是师傅捡回来的弃婴，平时除了修炼，人情世故懂得不多，三年后若还突破不了境界，那就真是废物一个，便是这条命，也没留着的必要了，我不赌手臂，我陪掌门赌命！”

    六师兄仍然黑着一张阎罗脸，道：“请掌门将镜田杂事转交别位师弟，我也闭死关去，惊神钟不响不出关，三年不成，和大师兄三师兄一样！”

    原来我条件宽松，门里只要有两人突破到“归”境界就成，这下人人愤然争先，原来嘉梧派八大弟子中就只剩下二师兄还没表态。

    明悟长着一张山羊脸，平时为人最市侩，这时见其他人都用眼睛看他，他便哼了一声，不忿道：“看什么看，我就那么不堪么？请掌门将门中内务转托他人，我也和大师兄他们一样便了！”

    这下群情汹汹，人人激愤，青帝殿里充满一股不成功便成仁的悲壮气息。明磊苦笑说道：“小弟目前才到‘纳’境界后期，三年内要到‘归’境是绝不可能的了，既然诸位师兄如此豪情，小弟便也拿支手陪着赌上一回，若三年后门里还无两名以上‘归’境界师兄，自断一臂！”

    其他师弟们都无望在三年内突破“归”境界，不过能留下来，对门派感情自然都是极深的，这时候个个被激得豪情万丈，谁愿意被别人看不起？当下人人踊跃发言，都愿意陪着搏上一搏，几个大胆的甚至将性命赌上。

    “既然大家都愿意振兴师门，那我就重新分派下门内职责。”看大家兴致高涨，我乘热打铁道：“看管镜田一职，就暂交明磊、明雳两位师弟共管；内务采买、看管杂役暂交明炙师弟；厨房伙食交由明焱师弟。大家可有异议？”

    除去门中弟子外，嘉梧山上还有杂役近百人，采买伙食都是他们完成，明炙、明焱不过总管一下，事情并不多。真正重地是镜田，自然要交给和我一向亲近的明磊和眀雳才放心。

    诸人都无异议，等安排完毕，我便准备到青帝面前立誓。

    让明心掏出从镜田里取来的风脉四百斩“风鹇镜”，我微微一叹。

    五脉灵镜中，风脉最为难得，这已是嘉梧派镜田中空闲着的灵能最高的一面风脉灵镜，就是现在坐在殿里的风飒师弟，镜师攻、防、行对应的掌、胸、足三镜中也就掌镜比这面“风鹇镜”略强些，足镜修为不到没能开，胸镜就比不上了。

    虽然只是百斩，但用风脉灵镜来供奉青帝实在有些可惜，师傅上次交接掌门时就舍不得，明飒眼里这时也流露出惋惜的目光，可是我们门派唯一供奉的青帝偏生就是风脉镜修成神，其他四脉灵镜献上去效果都不佳。

    我修为不足，和明见一起合力才将灵镜中兽魂逼到青帝神像面前的香炉中焚毁掉，青帝受用了这份兽魂祭品，冥冥中终于生出些许感应，神像肚腹中发出一声闷响。

    从我开始，明大、明悟、明无等一个个到神像面前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听完十八人的誓言，青帝神像肚腹中又是一声闷响，表示知道了。

    “青帝为证，若有违背，自有神罚！”

    这种神前立誓，没有镜师敢违背，若是到时候有人舍不得断去手臂，自然有神来责罚，宣誓完毕，我例行告诫一句，才接着道：

    “除此外，咱们要做的事情还有一件！”

    等大家情绪平静下来，我对大家说道：“走，咱们到‘安魂房’去说。”

    一行十八人出了青帝殿，穿过几条走廊，到了西面最偏僻的安魂房。

    这里是安置历代祖师灵牌的房间，进门后，可看到正中那齐排密密麻麻摆放着的三十一排牌位。

    每排牌位都是一带先辈灵位，师傅和早他过世的一些师叔师伯的灵牌就摆放在最下面。

    牌位前左右两侧，则点放着百多盏魂灯，每盏魂灯下面都有一个名号，我的名字也在其中。

    我带头跪到牌位前，三叩首礼毕，从怀里取出门派名谱，朗声说道：“列祖列宗在上，明性无能，管束无力，致门内宵小之徒横行，欺师灭祖，使先人蒙羞，此乃明性之罪，今禀过列位祖师，将不肖门徒景元子、明言、明明以下一百零五名叛逆革出门墙，嘉梧派三十二代掌门、不肖弟子明性禀上。”

    将离派弟子开革出去，大家都知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等我高声读出一个个名字，明大、明悟取来对应的魂灯吹灭，我再用朱笔将其名字从名谱上勾去，看得出来师兄弟们都还是很伤感。

    别说他们，这时候就是我，也不会觉得好过，毕竟都是几十年朝夕相伴的师兄弟了。

    一百零五盏魂灯一一熄灭，剩下还明亮着的，便是在场十八人的了。

    魂灯一灭，从此这些人只是路人，生死祸福再和我嘉梧派无关。

    不知他们感应到魂灯熄灭后是什么心情？

    魂灯本是用镜修们一缕意念点燃，主人和它灵犀相通。主人在外死亡，魂灯自灭，采用一些手段还能从魂灯上知道主人死亡的原因；自己的魂灯熄灭，主人也会在第一时间感应到。

    事情处理完毕，我便让师兄弟们解散，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而我，则跟交接工作的明心、明磊、眀雳去了镜田。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明日就要外出寻灵，且已下定决心不成功便成仁，自然要挑选些东西带走。

    镜田内森森五脉下品灵石滋养着的，最珍贵的莫过于开派祖师留下的那面一万六千八百斩的废镜地级碧水黑蛟镜，可惜镜内兽魂破灭，已不堪使用，除此外就是明清交回的那面千斩“玄龟镜”，其余门里积攒下来的五脉百斩灵镜八十面。

    构筑镜田的下品灵石总共只有不到五百两，已不多，能释放滋养灵镜的灵气有限，可以预见，一旦和其他来争夺嘉梧县供奉位置的小门派或散修发生冲突，光把护山镜阵中六十面八百斩五脉灵镜消耗掉的灵能补满两三次，就能耗完镜田中储藏的所有灵石。

    吩咐明磊等我走后，将玄龟镜送去给明悟，有护山镜阵，有明悟和明无两面千斩，再加上明大手中的五百斩地鼠雌雄镜，我出门后，门派安全总算不用太过挂心。

    其实我很羡慕大师兄手里的那组地鼠镜，可惜我并不是土脉镜修，否则将地鼠雌雄镜装备上，出门在外安全也多有保障。

    镜师“纳”、“明”、“归”、“凝”、“虚”、“玄”、“神”七境界，其中“纳”、“明”、“归”三境界分别对应掌、胸、足攻防行三镜，便是到了青帝那样“神”境界，也只能同时用上三镜，绝无例外。

    不过以灵兽兽魂凝结而成的灵镜中有两类特例，被镜师称为组合镜，算是镜中极品。

    一类是子母镜，这类灵镜一母诸子同心同胎，无论有多少镜都只算一面，能一组完全炼化成掌镜或者胸镜，只不过其中子镜的兽魂属于残魂，两百年只能长出百年灵能，是母镜的一半。

    另一类则是雌雄镜，这类灵镜雌雄成对，亦是同心同胎，灵能完全相当，也只算一面。

    子母镜数量占优，雌雄镜灵能可观，这两类灵镜被称为极品，被镜师们钟爱的主要原因却是运使时只需驱动主镜，其余诸镜都会自动参与攻击或防御，不用消耗使用者灵力。

    护山镜阵五脉各十二面八百斩灵镜，发动时各脉能组成一面四千斩的灵镜，先辈就是按照雌雄镜的原理布设下的。

    大师兄明大的地鼠雌雄镜是门里唯一的组合镜，一雄二雌，祭炼成了掌镜，虽然每面只有五百斩灵能，合一起却也是一千五百斩，战斗中每次只需释放五百斩的灵力就能有一千五百斩的攻击，让兄弟们羡煞。

    若是明大的地鼠雌雄镜和明无的赤火螳螂镜争斗起来，前期定是明无占优，可只要明大能耗过四五轮赤火螳螂轰击，后继无力的明无只有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