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怒杀县令
眼见月娇策马飞驰而去,秦毅心道‘坏了!’,赶紧翻身上马追了过去,身后莫山带着一百军士也纷纷上马向黑山坳村里涌去。 秦毅心中着急,生怕这妮子一怒之下就将那个狗官给宰了,草民杀害朝廷命官,那一个斩首的下场是怎么也跑不脱的。 奈何秦毅这马术远逊于月娇,几息之间,月娇已经纵马蹿进了村子,一转弯就不见了身影。秦毅大是焦急,一边拼命鞭打马臀,一边在心里暗暗叫道: “月娇呀,要这狗官的性命,咱们有无数种办法,悄无声息的做到!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 偏偏是怕什么来什么,刚追进村子,就听前面一片惊叫,转过一堵土墙,就看见月娇俏脸寒霜,张弓搭箭跟七八个惊慌失措的持刀差役对持着,在他们之间,一个身穿县令官服的家伙鼓着眼睛躺在地上抽搐着,双手死死捂着喷血的脖颈,一枝利箭透颈而出,将他钉在地上。秦毅的心就往下一沉:这大祸终归是惹下了! 心念疾转,猛一咬牙,仓啷一声抽出横刀,打马纵上前去,在差役们的惊叫声中,猛地侧身够手,寒光闪动,一刀将那还在抽搐的狗官的脑袋砍了下来!冲出几步接着一扯马缰,转身又是一弯腰,再直起身端坐在马背上时,手里已经多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好狗官!假传圣旨,逼杀百姓,鱼rou乡里,以饱私囊!今已被我斩杀!尔等还不束手就擒,难道不怕死吗!” 那几个差役平日里横行惯了,任谁见了他们莫不是战战兢兢,曲意奉承?哪里见过这等凶徒!这一下眼见自己的大靠山,县令的人头就在这人手里高高举着,脖子rou茬还在往外冒着血,直吓得魂飞魄散! 接着大地震动,马蹄隆隆,往后一看,我滴天啊!后面居然驰来了百余骑官军,瞬间到了眼前,一个黑铁塔一样的大汉一挥手,自己几人就被这些骑军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一下再也坚持不住了,手一软,钢刀哐啷一声落地,抱头跪地,连声大叫自己是县衙差役,生怕这些军汉莫要把自己等人当做獠匪给宰了。 秦毅眼见这些家伙被围了起来,这才忙不迭的把手里的人头给扔了,翻身下马,挥手说了声‘绑了!’,跑到土墙根弯着腰呕吐起来。 杀人了……自己亲手杀人了,砍下了他的头,……还拿在手里……举了半天! 那脖子里冒出的鲜血淋了自己一手一胳膊,连自己脸上都落了好些……那nongnong的腥气,让秦毅无法抑制的肠胃翻腾。 月娇大概也从激愤中清醒过来了,知道自己这下是给郎君惹下大祸了。 朝廷的官员啊,那是能说杀就杀的?这……月娇大恨自己怎么就这么莽撞,那狗官明明眼见是活不成了,阿郎还要冲上来砍掉了他的头,这明显是要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月娇懊恼担心后怕,万念杂陈,忐忑不安。想要帮郎君拍拍背,偏生挪到了他背后,却半天没敢又动作,不知道郎君等下要怎样打骂自己呢…… 等好不容易止住吐,勉强压下胸腹翻腾,秦毅面色发青的直起身来,转头就看见月娇楚楚可怜,忐忑不安的站在身后,双手使劲搅在一起。 看见见郎君转身,猛地抬头决然道: “阿郎,奴去官府自首!杀了这狗官的是奴,与旁人无关!” 秦毅心中发苦,叹了一声: “傻丫头……这可不是你一个人可以担得下来的。去了也是白搭,某该担的半点也不会因此减少。” “啊!……那……那……” 见她彷徨悔恨,秦毅努力露出微笑,只是伸手在月娇头发上揉了揉。 “莫怕,一切有我!” 只一句话,瞬间把个月娇弄得抱住秦毅哇哇大哭起来。 安抚了一下月娇,莫山凑过来低声道: “可要把这几个也……”比了个砍头的手势。 秦毅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杀人灭口?这后面可是有黑山坳村的两千口人看着呢!你难道能要求这些村民都能在日后官差的调查询问中守口如瓶?更何况县令到了黑山坳村,不知有多少人知道这事儿,把这些人杀了自己跑路?能不能脱了了干系且不说,难道让这些黑山坳的村民们来给自己背黑锅? 这事情,从月娇那一箭射出,就绝了所有的退路了,黑山坳的村民背不起,月娇背不起,只能自己承担起来,否则这一干弟兄都要受到牵连。 如今能做的,就是一定要将这狗官的逼压良民,害人性命的事情给坐实,让自己成为路见不平,为民除害的角色! 转身叫来队伍中的参军,让他拿出笔墨,带着月娇和几个弟兄去找村中的里正保长,收录狗官迫害乡里的罪证口供。争取弄成一个万民陈冤来。等录完了,再让里正带着奔走其他村寨,想来这狗官为了中饱私囊,不会只盯着一个黑山坳。 叫来几个兄弟,把那狗官的尸体搬到河边,然后从村里拉了一个差役过去河边那无头尸体边上,作势要杀,三两下那差役就下身一响,一股恶臭弥漫,已经吓得大那啥**了。 “绕绕饶命啊!都是县令逼着小人干的,小人自己可从没做过什么大恶啊!求求各位,莫要杀小人!哦对了,这是县令跟刺史一起征收上等木料,除了送往京城,大部分是自己私卖了,小人还知道好些这县令的事情……饶了小人的性命吧!”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哀嚎求饶,当下把那狗官平日里做的恶都给抖了出来。其中就有两年前为谋田产逼死月娇父兄的事情。 文书记录之后,这差役忙不迭的按了手印,生怕慢了半步,自己就变成身边县令一样的无头尸体。 如此这般,几个差役轮着都作了供述。秦毅看着手里的供状,长出了口气。 这恶贼真是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宰了他,除却生理上带来的不舒服之外,心理上没有了半点负罪感!
可看完之后,反而心中更加沉重了。这江州上下官员,几乎过半参与了征收木料之事,并从中得了好处。 自己怀中的文书写明了上番线路,所过州县,需要签换凭证。否则视为私调军队,等同谋反!可若是去江州,那岂不是自投罗网?这些供状恐怕瞬间就会被他们付之一炬。 而这些差役说木料中最上等的一部分,是送往京城的。难道说京城里也有他们的同伙? 朝廷官府?不大可能,否则也不必哄骗百姓说是打造辽海战船之需,这辽海战事去年就已经平息了。那么皇家?若是天子修建宫苑,打造私用,用得着这么遮遮掩掩的?直接在长安附近征收就是了,岂不省时省钱? 到底是什么人? 站在河边,凝眉苦思,半晌之后终于暗下决心。 叫过月娇和三个老成持重些的秦家子弟,秦毅从腰上解下那块相王赠送的玉佩交给月娇。 “这些供状,须不能落到江州刺史的手中。这狗县令能在浔阳横行霸道这么几年而平安无事,正是有上官相护,那刺史还与他同流合污,落到他的手中,说不定被灭口的就是咱们了! 月娇,这些人中,只有你和莫山是相王认识的。莫山那个死脑筋,倔脾气,定是不会离我半步。只能是由你,带着供状去京城里寻到相王,请他出面交给大理寺。供状誊抄一份,原件请相王收着,只有这样,你家阿郎我才有活路!否则一个擅杀朝廷命官的罪责,至少就要让我丢官流放,搞不好就因此丢了性命。因此你一路上千万要小心谨慎,莫要莽撞。” “啊?可是……若是那刺史在江州就把阿郎……” “呵呵,莫要担心。你家阿郎好歹也是正六品上的官,他一个刺史,还没资格就判了某的死罪。只能是解往京城大理寺查审,刑部收押。并且,明知他与狗县令蛇鼠一窝,某又怎么还会去他江州投案?某会直接奔鄂州,办理过关文书。” 月娇还是不放心: “那这狗官要是使阴招,半路上下黑手,或者连那鄂州刺史也是他们一伙的……” “总不能一路上都绕过关卡直入京城吧,那岂不是真等同谋反了。嘿嘿,你道莫山是吃闲饭的?某这几百府军是摆设?莫要担心了,一旦上了驰道,咱们三百人都是战马,放开了跑,后面想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等到了蓝田县附近,某自己打造一个囚车坐进去装装样子。某敢保证,萧亮那小子定然会把囚车弄得比床榻还要舒服,倒省了某受马背颠簸之苦了,到时候说不定萧老二羡慕嫉妒,要跟某抢呢!” 总算把月娇哄得放下心来,贴身藏好供状、玉佩和按有果毅都尉铜印的文书,月娇带着三个秦家子弟,一人双马,绕过旬阳县城,向着鄂州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