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自入囚笼
最糟糕的结果,就是连鄂州的官员都同江州官员一样收了好处。做最坏的打算,必须要赶在鄂州方面收到浔阳县令被杀的消息之前,通关换凭,上武关道。离京城越近,自己就越安全。越是靠近长安,官员们参与其中的可能性就越低。 派人前往集结地点,将情况通知萧亮,告知他领军绕过浔阳,跳过江州,直接到鄂州集合。 秦毅则命人将那县令的尸体和人头装上一辆马车,拉到村外空地上。又将那几个差役绑得死死的堵上嘴巴扔在车子旁边。告知村民,到第二日天亮之后再去几个人放开那些差役,让他们拉着狗官的尸首回去。 而秦毅则饮马喂食,修整部队,接着放开马蹄,直往鄂州而去。 ****** 五日之后,长安亲仁坊相王府府门外。管事正从外面回府,就看见门子带着几个内侍卫,在府门外拦着四个人,门子正一脸怀疑的看着这几个满面风尘,脸上还抹了几道黄泥印子,服色脏污,身后却牵了八匹战马的军汉。 “某等确实是有急事求见相王,烦请通报一声!” 说话的那个声音还挺好听的,虽然有些沙哑,却不似那些个汉子的咋咋呼呼的粗豪声,反倒有点江南水乡的诺诺的味道。可声音再好听,门子又岂能不搞清楚就贸然去通报,更何况见管事回来了,更要表现的尽忠职守些。跟管事行礼之后继续坚守阵地,寸步不让。 “你们是什么人?” “某等是越州会稽秦家庄人,我家阿郎名叫秦毅,与相王乃是旧识。” “什么秦家庄,没听说过……”门子见管事已经进去了,也就不再小心作态。大大咧咧的回应着,心说果真是乡下土包子,不知道要塞门包的吗?正想着是不是要暗示的清楚些,免得这些土包子弄不清状况,身后管事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吓了他一跳。 “越州会稽秦家庄秦毅?可是秦三郎?” “啊,正是,烦劳这位郎君通报一声。正是我家郎君遣我等来见相王的。” 月娇心中一阵激动。风餐露宿昼夜兼行的,好不容易赶到了长安,找到了相王府,这门子却死活不肯去通报,正急的上火,却听闻这个人去而复返开口相询,听起来竟是知道阿郎的。 “可有凭证?” 这四个一看就是精壮军汉,自不能这么轻易的领取见相王。 “哦,有的,有的!”月娇一听,连忙取出贴身收藏的玉佩递了过去,心里却恍然,原来人家门子是要有凭证才肯去通报的。 “嗯,这是相王的。这样,这三位在门房等候,你随我进去。” 李旦近日很不开心。这秦三郎,说好的每三月让驿站送递来的猴子的故事,三月份送来的没几天就看完了,下次得到六月才能看到。可这心里急呀!后面怎么样了到底!三藏法师把猴子赶走了,这回没有悟空保护他,该不会被吃掉了吧? 自从有了这个故事,自己在meimei的面前可就抖起来了。meimei令月以前总当自己也是小屁孩,都不爱搭理自己,可自从自己跟她开讲这个故事,看着她随着自己的讲述好奇吃惊担心焦虑,隔几日就让身边的小宫女来追问自己有没有编出新的来了(咳咳,李旦很无耻的跟meimei李令月吹嘘,这故事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自己就得到了极大的心理满足。 前几天有一日一高兴,没控制好,一下子把后面的讲完了,这下就悲催了…… 心里焦虑,一把将身前案几上的《三字经》拨拉到一边,烦躁得叫道: “三郎啊三郎,你怎么能这么不务正业呢!你不好好编故事,搞得什么《三字经》啊,害的郭正一忌酒加了这么个背诵默写的作业!害的自己想去打马球都没时间!” 就在这时,管事出现在了门口,对李旦行礼道: “相王,越州秦毅派了人来求见。” ******** “什么?三郎杀了个县令!怎么回事?” 在王府正堂里见到了月娇,仔细一看,认识!是秦三郎的那个婢女,不过怎么搞得这样狼狈。再一问,不由得把李旦吓了一跳。 月娇很想说,那是自己杀的。可是想起阿郎说的,即便自己认了下来,也丝毫不能减轻阿郎身上的罪责,徒然给他增加麻烦,只得把这话和着眼泪咽进肚子里。当下仔仔细细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只是省却了自己射杀的情节。接着又详细说了那县令的种种恶行,将怀里那包供状交给了李旦。 “阿郎说,这供状请相王誊抄一份。那江州征缴的上等木料,有一部分是送往京城的,不知是何人接收,这原件不可轻易交出。……以骑军行军速度,阿郎恐怕已经经快到蓝田县了,还请相王救救我家阿郎!” 李旦看着那供状上陈述的触目惊心的事情,那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血指印,气的大叫起来,直恨自己被困在京城,神目如电的相王不出,令得那些贪官污吏逍遥法外作恶累累,实在是太过遗憾! “那是自然,某这就去找阿娘,让她看看这些供状,这狗官作恶累累,江州上下都烂了!三郎这是为民除害呢!最好能让阿娘准我巡视天下,涤荡尘嚣!你们就在我这里先住着,等某见过阿娘,就去蓝田迎接三郎。” 说着李旦就风风火火的出门要去大明宫找娘娘,猛地又转身问月娇:“……哦,对了,三郎此来,可带了新作的《西游记》?……哎,他人来了,带不带的都无所谓了,听他亲口讲来,更是有趣。” ******** ‘啪’的一声,天后娘娘脸色煞白的一巴掌拍在案几上。 “好大的狗胆!如此目无法纪,鱼rou乡里,还将污水泼在朝廷身上!” 李旦在一边也是气愤的连声道: “可不是嘛,真是混蛋!前年朝廷就停了海船营造,去年更接受了新罗的请罪,熊津、安东两都护府战事渐停,本也是阿娘息兵养民的慈心善意,倒让这些狗贼反给坏了名声!” 李旦这么一说,武媚娘更是心头恼火! “速传大理寺丞狄仁杰!” 侍者眼见娘娘雷霆震怒,赶紧的去了。 “嗯,就是要让狄仁杰好好查一查,还要查一查这京城里是谁在勾结地方,收取木料。……阿娘,秦三郎这可是……” “可是什么!就算他有千万的理由,可也不能就一刀砍了朝廷命官!难道他就不能上报长官?” 李旦心里颇有些不服,嘟囔着:
“那江州刺史就是大赃官,幸得三郎没报告给他,不然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呢……” “那不是还有朝廷吗?不是还可以到京城,来禀报给本后嘛!这小子胆子实在是太大了,这回非得要好好惩处,要不日后还不翻了天去!”武媚娘咬牙恨恨的道。 ******** 天后娘娘恨得牙痒痒,武关驰道上一队三百人的官军骑兵,正严密看护着一辆宽敞的囚车慢慢前行。秦毅现在却舒服无比的躺在囚车里,手里握着一根鸡腿凑在面前,专注无比的皱着眉头摇头晃脑,深情万状的仿佛在K歌。 “啊……胭脂香味, 卷珠帘,是为谁……” 那是在快到蓝田县,秦毅自己叫手下拿了辆辎重车改造了一辆囚车。 他自己一脸新奇,乐滋滋的钻进去的时候,萧亮怕五月底在大太阳下面晒着,光垫上被褥太热,专门在蓝桥驿站跟驿夫换了一床凉席垫在上面。躺在凉席上,枕着竹枕,身边木盘子上放着酒壶酒樽和几样简单的小菜,哼着歌看着碧空高远,白云悠悠,飞鸟盘旋,简直是写意极了。 “三郎,你唱的都是些什么啊?古里古怪的,一路上就没一首能听懂的。” “哎,你不懂。卷珠帘,你懂么?” “卷个帘子有什么好唱的!这都能唱半天,那某家里每天婢女们不是都要把嗓子唱哑了!” 萧亮边说便把一块皮垫叠好塞到怀里,弄得鼓鼓囊囊的。 “切!没文化,真可怕!……我说二郎,你这一路上老是拿着那块垫子看什么呢?好好的鞍垫你不放屁股下面垫着,老塞在怀里,不膈应啊?” “嘿嘿……舍不得……嘿嘿……” 萧亮一听三郎提起这个,登时智商下降二十点,跟个傻子似地只知道笑了。 秦毅隔着囚车的栅栏看着外面马背上摇摇晃晃的萧亮咧着大嘴傻笑的样子,鄙视万分,没好气的道: “嘿嘿个屁啊,不就是有哪个小娘子怕你路上把屁股磨破了,送给你垫屁股的吗?切!……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小娘子居然能看得上你,人家送定情物都是什么青丝香囊的,你这位竟然送个屁股垫儿,真没情调!” “你懂个屁!什么什么调,这才是会疼人知冷暖!送撮头发?能吃嘛!” “得得……一看就知道,那小娘准定是跟你萧老二一样,是个手粗脸大没文化的!” 萧亮一听就怒了!指着囚车里的秦毅瞪着眼睛骂道: “混账话,秦老三!你怎么能这么说你jiejie!” 秦毅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一骨碌爬起来,一手抱着囚车栅栏,一手伸出去指着萧亮大叫起来: “甚么!……停车!停车!打开笼子,放老子出来,****的萧老二,你给老子说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