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议事

    刘绩悄悄返回秦府郁芳居，刚将左臂的伤口包扎好，赵凌二人便回来了。询问了两句，确认无事之后，三人见天已快亮了，便赶紧安歇了。

    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刘绩便醒了，却是为了防备秦远峰使人来传唤。若是精神不济露出些许端倪来，到时难免多出麻烦来。此刻已是秋末时分，早间已有些寒冷，空气倒是十分清爽。

    刘绩寻了一处僻静的空地，用心舞了一通剑法，又撒开手来打了两套拳法。身上慢慢泛起一层暖意，刘绩立时感到精神了许多。回到郁芳居擦了把汗，刚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却是有两个丫鬟送来了早饭。刘绩一夜奔波，加之刚才活动了一番手脚，眼下也是饿了。足足吃下两个鸡蛋、两碗粥之后，刘绩刚刚站起身来，秦府的管家已经走了进来。

    刘绩缓步迎了上去，那管家一拱手道：“刘大人，老爷请您去贤德堂议事。”

    刘绩点点头，跟着他出了门，路上随口问道：“不知秦管家可知，秦都督这么早便寻我前去，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秦管家一脸唏嘘道：“刘大人有所不知，昨日夜里本城的大富绅高翔云阖府被杀，偌大的宅邸也被人一把火烧了。城防使蓝大人是高翔云如夫人蓝氏的嫡亲哥哥，眼下正在城中大肆搜捕凶手。他一早便派人来知会了老爷，老爷便差小人来传唤杜先生和刘大人了。”

    刘绩心里有些疑惑，秦远峰不会这么快就察觉到了什么吧？脸上却是面不改色，跟着秦管家一路来到贤德堂。

    此时堂上已经坐着秦远峰和杜世弘两人，刘绩上前刚要屈膝跪下，秦远峰已先行笑道：“这是在家中，刘统领不必多礼。”

    刘绩便拱手一礼，叫了声：“秦都督，杜先生。”

    秦远峰摆手让他坐下，这才开口道：“这么早便招你前来，不会打扰你歇息了吧？”

    刘绩忙笑道：“卑职早已起身，都督不必挂怀。”

    “如此便好。”秦远峰挥手示意丫鬟上茶，续道：“刘统领可知昨晚城中发生了一个大案？”

    刘绩拱手道：“卑职来时，秦管家已经提到过这件事了。”

    秦远峰叹息一声，缓缓道：“这高翔云是本城城防使蓝轩的妹夫，这些年来一直干倒卖军械的勾当。一则本督和蓝轩各有统属，二则蓝轩乃是三王子的亲信，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干预此事。说来这高翔云也算是洛州城的一号人物，如今落得这般下场，虽有些罪有因得，但全家皆亡却是有些凄惨了。”

    刘绩还不知如何接话，那边杜世弘已经顺口轻声道：“杜某曾听刘统领言讲，在高翔云处买了不少军械，不知和这高翔云是否熟识？”

    这话听着像是随口一言，却多少带着质询的意味。见秦远峰已经抬头看了过来，刘绩忙收敛心神，脸上带着些许谦逊，笑道：“大都督想必还不知道，当初为了自保，在下奉家父之命，在高翔云处买了一批五百人用的军械，为此还花去了山寨不少积蓄。当时我二人只是买家和卖家的交情，在下连姓氏都未曾通报，如此说来却是连朋友都算不上。”

    “原来如此，若是和高翔云有太多交结，眼下只会引出许多麻烦，刘统领如此正可避开嫌疑。”秦远峰似乎松了一口气。

    刘绩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杜世弘笑着解释道：“刘统领将五十名卫士留在了源生客栈，今日城内大搜捕之时，有兵士怀疑他们就是行凶者，得知是你的护卫，这才来都督府询问。此刻既然刘统领和他完全没有交情，都督却是正好可以一句话将你的关系撇清了。”

    刘绩站起身来，对秦远峰拱手一礼：“卑职来时只是为了以防不测，这才带上了五十名护卫。如今竟为都督带来这等不便，卑职在此谢过都督。”

    “刘统领多礼了，以后你也算是我的职下，照应你一二也是应当的。”秦远峰哈哈一笑，摆手示意他坐下。

    撇开了这一件事，三人的话题慢慢转移到攻打益阳一事上。秦远峰皱眉道：“本督前些日子上奏国主，请求集重兵一举夺回益阳。朝堂上下大多支持此事，国主下诏命十五万将士前来孟川大营，由本督为统兵大将军。加之本帅麾下的五万余人马，前线总兵力已达二十万，可是这仗却是越发难打了。”

    刘绩疑道：“据卑职所知，益阳陆述星帐下兵马不过五万。眼下燕朝在北方正面临蒙古骑兵的滋扰，即便抽调兵力前来，只怕也难达二十万之数。我军兵力占优，且掌握着云庐山这个关键要地，为何大都督还这番忧虑？”

    杜世弘也是一声叹息，缓缓解释道：“刘统领初入军伍，许多内里情形还不是很清楚。此战都督的忧虑却是有三点，一是抽调前来的兵力各有统属、派系林立，都督虽为主帅，也很难调停这些人的勾心斗角，指挥起来自然不便。二是我朝地处南方，一直缺少战马，且兵士久疏战阵，而燕朝一直与北蒙作战，兵士久经战阵，两相比较之下，我军战力远不及燕朝。”

    “三是，都督名义上统管箕陵军政，却也只是二品衔。若有难断之事，不免要请示朝廷。朝堂之上职位高出都督的人大有人在，要是起了争执，都督可是很难说得上话，这便又少了决断之权。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少了这决断之权，都督行事难免束手束脚，这仗岂不是十分难以把握？！”

    刘绩思量了片刻，这才开口问道：“依卑职看，都督的这些顾虑，朝廷里的大员应当也能想到。若是要解决这些难处，却也不难。一是，派一位职位更高的将领前来，譬如齐大将军，如此既可慑服麾下诸将，也可有临机决断之权。二是，简拔大都督的爵位，也可收此成效。”

    秦远峰二人相视一笑，秦远峰满意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刘统领这么短的时间便能看通其中关节，当真是不简单。”

    秦远峰脸色一黯：“你的这些办法，他们如何不知？眼下你也算是我的职下，有些话也不妨告诉你。齐大将军也知道这场仗难打，若是胜了，他已是大将军，难以再进一步。若是败了，却要担负一个丧师辱国的责任，他如何愿意冒这个险？”

    “至于简拔本督的爵位，却是更加复杂。国主虽还不到五十，却因cao劳过度，身体日渐不支。朝中三王子、五王子为争王位，已经势同水火。本督并未依附他二人，议爵之时自然无人支持，几番商议不定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此说来，此次大战都督岂不是左右为难？”

    秦远峰眼中精光一闪：“本督为此战已经准备了数年之久，眼下即便有千难万险，也要搏上一搏。”

    杜世弘和刘绩站起身来，拱手凌然道：“卑职誓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