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入局
见刘绩走了进来，众人的目光立时都看了过来。秦远峰笑着迎了上来，拉着刘绩手臂走到中央，朝那个少年一招手。那少年忙走上前来，秦远峰对刘绩笑道：“这是我的幼子秦雨涵。” 旋即对面前的秦雨涵正色道：“还不快叩谢刘统领的救命之恩。” 秦雨涵忙屈膝跪下，刘绩一把扶住他，歉然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在下如何敢当小公子一拜。” “救命大恩岂是寻常？理当行此大礼。”秦远峰脸色严肃，刘绩见他坚持，只得放开手臂，那秦雨涵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刘绩忙又一把将他扶起。 “在场的其他人你都见过了，这是我的夫人，还有小女雨眠。”秦远峰笑着引刘绩过去，刘绩立时躬身一礼道：“刘绩见过夫人、小姐。” 王夫人脸上满是笑意：“今日多亏了刘公子出手相助，要不然我夫妇二人真不知如何是好？” 刘绩笑道：“夫人客气了，在下恰逢其会，行此相救之事分属应当。” 王夫人见他如此谦逊，不由更觉品行良善。不过她深居府中，却不知在外人眼里，刘绩可是一等一的狠辣角色。 秦远峰邀众人落座，因着是家宴便没有男女有别的忌讳，一众人团团坐了。只不过刘绩一直未明白，李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要知家宴比之寻常的应酬宴席更具亲近的意味，若是平常人家也就算了，可是秦远峰是二品都督，李澈更是当朝皇子，秦远峰邀李澈前来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难道是有什么隐情？刘绩初始觉得是秦远峰要依附这位皇子，可是又感觉不可能，秦远峰连实力雄厚的三皇子、五皇子都没有依附，为何要靠上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刘绩一时不得其解，只得放下心思，静观其变。 席间，秦远峰频频向刘绩邀饮，杜世弘和李澈也都举杯相敬，就连一向不饮酒的王夫人也难得陪他喝了两杯，刘绩虽酒量不错，此刻也有些架不住这一番劝酒，却是有五分醉意了。 这时，那个少女秦雨眠举起酒杯，对刘绩盈盈一笑道：“小女敬刘公子一杯，权当谢过公子救下舍弟。” 刘绩心里一惊，忙站起身来，举杯看向她，正色道：“刘绩愧不敢当，请！” 刘绩原本就对这个美貌温婉的少女有着莫名的好感，此刻酒意上涌，眼中的赞赏仰慕之色立时变得更加明显。少女脸色略微一红，忙饮下杯中酒，盈盈坐下，刘绩也昂头饮尽坐下。 虽只是一瞬之间，刘绩却不知道他的这抹眼神已经被两个人捕捉到了。王夫人略微皱了皱眉头，眼前的这个少年可以看得出品行不错，不过却是个山匪出身，虽有官职在身，也不是女儿的良配。另一个却是九王子李澈，他敏锐的发现了刘绩这个眼神，却故作不知，只不过眼神却突然显得十分灵动。 晚宴结束之后，秦雨眠和秦雨涵挽着王夫人回了后宅，秦远峰三人将李澈一路送至门外。待他走后，秦远峰自行返回东院。刘绩所住的郁芳居在西院，恰巧杜世弘也在西院，两人便一并走回。 天色已晚，路上已经看不到仆人丫鬟之流，杜世弘还是小心的四处看了一眼，这才轻声道：“刘统领是不是有些疑惑，为何九王子会前来赴宴？” 刘绩心里一惊，却也知完全不必隐瞒，当下直言道：“不错，秦都督连三王子、五王子都没有交结，为何同这无权无势的九王子走得这般近？” 杜世弘笑道：“九王爷之母妃和王夫人乃是自小的手帕交，两家亲近一些也是正常的。” “若只是这么简单，只怕杜先生刚才也不用这么紧张了。”刘绩轻声一笑。 “杜某也知瞒不过你。”杜世弘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眼中精光一闪：“奉天殿上的那张王座当真是个十足的诱惑，三王子李渥和五王子李浔已经深陷其中，现在这位一向醉心于琴棋书画的九王子李澈也急不可耐的想掺杂其中。” 刘绩心里一震，忙问道：“那他是来试探都督的？” “不错，前日你来时，李澈已经说明了意思。” 刘绩追问道：“那都督可应允了他？” 杜世宏脸上一时有些变幻莫定：“都督今晚告诉李澈，他仍需考虑。” 刘绩一时语塞，思量片刻，更觉自己慢慢走向一个深不可测的泥潭。前日他突然前来秦府拜访，秦远峰和李澈居然可以面不改色的转移话题，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今日的晚宴也是一样，若不是杜世弘现在告诉他，他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杜世弘见他脸色深沉，笑问道：“刘统领在想些什么？” 刘绩猛然醒转，心思一转，随口道：“我在想，杜先生为何要告诉我这些？难道是秦都督的意思？” 杜世弘缓缓道：“你不必在意这是不是都督的意思，我和都督相交近二十年，我的话自然代表了他的意思。至于为何要告诉你？虽然前些日子我和你多有摩擦，但现在我和都督都感觉你是个可用之才，若是把你留在小小的云庐山，未免太可惜了。所以都督想让你为他效力，不知你可愿意？” 刘绩疑道：“可是在下已经是都督的下属了，先生为何有此说法？” 杜世弘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是朝廷赐封的，与我们何干？” 刘绩听他将朝廷两字咬得极重，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正色道：“刘绩原先不过是个山匪，得了都督和先生的大力支持，这才夺下了云庐山。如此大恩，刘绩铭记在心。眼下都督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刘绩理当供他驱策。” 杜世弘沉默了一会，突然哈哈一笑：“如此甚好！刘统领还请早些歇息。” 刘绩也是笑着拱手道：“杜先生请。” 杜世弘摆摆手，笑着大步去了。刘绩脸上强撑着笑意，心里却是起伏不定。听杜世弘后半段话的意思，分明已经答应了李澈，一开始却在故作深沉。刘绩本来还不愿立刻踏上这艘危险的‘渡船’，可是刚才他若是不答应，只怕秦远峰立刻便会收拾了他。 看着月色下杜世弘慢慢消失的身影，刘绩忍不住冷哼一声，喃喃道：“路还长得很，我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