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噬魂者(下)
“你这下贱的杂种,等试过狗儿的手段以后,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还像现在这样嘴硬。” 当封闭牢狱的铁门最后合拢之前,爱丽丝.法兰尔冷笑着转过身子,咬牙切齿的对被捆绑于行刑架上的诗人宣告着。 然而她那位如同可怜羔羊一般被绑成大字型的兄长却完全没有受难者应有的觉悟,他无所谓的哼着小调,甚至向悲伤的看向自己的好友亚伦轻松的眨了眨眼睛,示意少年不用担心。 虽然爱丽丝满心的期盼着能留在现场倾听修依的痛苦哀嚎,但她却无法在此久留,有无数的聚会和欢宴正等待着这位即将为两个强大家族完成一次重要联姻的贵族少女,更何况,这处充斥尸臭与血腥气的阴暗地牢也实在让娇生惯养的爱丽丝感到难以忍受,她厌恶的捂住鼻子,在奴隶亚伦的搀扶下快速离开了这里。 “嘿嘿嘿,修依少爷,我不得不承认,你真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勇者。” 如同一只哈巴狗一般四肢跪趴于地,疯狗萨姆直到爱丽丝.法兰尔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这才一边困难的慢慢爬起身来,一边发出磨牙般的刺耳低笑。 “哈哈哈,狗儿伯伯您可真是太抬举修依了,其实我现在正怕的要死呢,还要请您老待会儿下手时轻着点儿,您是知道我的,从小就怕疼来着。” 修依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貌似害怕的把头深深的低了下去,以至于戴着狗头面具,站立在他身前的刽子手竟没有看到吟游诗人的眼瞳,那双如同至深的黑夜一般,正散发着诡异的非人色泽的纯黑双眸, “不不不,我的小少爷,老奴夸赞你的可全部都是事实阿。” 如同正在闲聊一般,疯狗一边笑眯眯的说着,一边慢慢从旁边的架子上取出一根模样怪异的倒弯铁钩,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如何使用的,但只要看看那个被层层淤血覆盖着的暗红尖头,修依仍然可以想象到这个恐怖器具曾经造就过的无数惨状。 “作为伟大的法兰尔家族的开瓶器,这些年来,我不知道接待过了多少倔强的硬罐子”,刽子手把铁钩立在一旁,开始给一个盛满乳黄猪油的铁锅下面加炭火。 “这些个看上去强硬无比的铁罐子里既有视荣誉为吾命的忠诚骑士,也有心怀死志的亡命杀手,甚至还有固执的坚信父神大人将会保护自己免受伤害的愚蠢信徒。” 在说话的同时,疯狗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酷刑开始前的准备工作,而修依竟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在那里与他侃侃而谈,让这个原本应该弥漫着绝望恐怖气息的房间里居然如同酒馆一般热闹。 没过多久,当那锅猪油开始沸腾冒泡时,刽子手的工作也差不多要正式开始了,他把铁钩伸进煮沸的滚油当中搅拌了几下,随后满意的点点头,取出铁钩走到了捆绑修依的刑架前。 “可少爷你知道吗,不管这些家伙再怎么装的坚强无畏,可当他们像少爷你现在这样无法抵抗,只能任人宰割的时候,再强悍的人都会心生胆怯。” 就在正式开始前的这一刻,他们仍然没有中断奇怪诡异的交谈。 “是的,就算他们表面装的无所畏惧,但我却可以闻到他们的恐惧,这迷人的香味,从他们的身上源源不断的散发着。”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这张脸的时候!” 当疯狗贴近修依面前时,他忽然揭开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张皮rou倒翻,沟渠纵横的丑陋脸庞,不,这几乎算不上一张脸,除了那双浑浊的眼睛,他的面容便只剩一块又一块的凝固碎rou。 虽然早就对这幅面具后的尊荣有过心里准备,诗人还是被吓了一大跳,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装模作样的哈哈笑道:“其实狗儿你这张脸还是很有特色的,多看看不就习惯了吗?” 听闻此言,疯狗不禁用一种奇怪又诡异的眼神注视着刑架上这个似乎当真不知恐惧为何物的吟游诗人,他随后把一只手贴到修依的心口上,嘿嘿笑道。 “老奴这下是真的要佩服少爷你了,直到现在,你那颗可爱的小心脏竟还是那么平静的跳动着,丝毫没有任何的变化,我都等不及要把它挖出来好好观赏一番了。” 如果还能从他rou团般的脸上看出点什么的话,修依相信那定然是属于变态狂特有的变态表情。 “放心吧,等到一切结束,我会把它缝回到原来的地方,保证能让少爷你回复原来的那副俊俏模样。 就在萨姆将铁钩架在诗人的肩膀上,预备开始这场血腥盛宴之时,修依终于收敛起嘻嘻哈哈的无谓态度,颇为严肃的对这个刽子手说道: “好狗儿,在我临死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无视我那好老爸的命令,转而对那个小****摇尾乞怜起来?” 诗人的声音透露着少有的迷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你应该明白,就算你能把这一切隐藏的天衣无缝,可作为看守这里的牢头,你终究必须承担所有的罪责。” 听闻此言,疯狗先是不言不语,只是用铁钩慢慢拨开修依的上衣,直到诗人上身已是一片****以后,他才狡诈的开口说道。 “嘿嘿,这个吗,当然是有不能向少爷你吐露的理由。” “不过嘛,有一点倒是可以向你坦白,” 刽子手的声音渐渐开始变化,流露出属于自己本性的疯狂。 “就算无人指示,老奴也绝对是心甘情愿的想要过来干这份活儿的。” 此刻,疯狗那完全变质的疯狂声音中已经满是颤抖与兴奋。 “你当然不会知道了,其实老奴早就对少爷你这样的美人垂涎三尺,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你那张俊俏脸蛋在极度痛苦时所绽放出的美丽表情了。 这个心智变异的虐待狂随后竟然举起铁钩在自己的脸上又划上了一道新的伤口。
“每当改造完一个像你这样的美人,老奴便会在作个记号,少爷你不妨数数看,自己排在第几个。” 他随后把沾满鲜血的铁钩送到嘴边舔了舔,阴森森的说道:“好了,谈话就到此为止吧,少爷你准备好了吗?” “我可是早就准备好了啊。” 修依平静的对狂态毕露的疯狗开口说道。 “因为解决像你这样的渣滓根本不必承担任何的忏悔与罪孽!” 伴随着这凌厉的怒吼,一道奇异的乌黯光芒从诗人睁开的双眸中绽放出来,让原本阴暗的牢房彻底沦为纯粹的黑暗。 片刻之后,当光亮重新回到这个房间时,修依已经挣脱束缚,站在了奄奄一息的刽子手身前。 虽然一息尚存,但疯狗现在其实已经与死亡无异了,那道纯粹的深渊之力瞬间便彻底毁坏了他那本就腐朽不堪的身体机能。 诗人用他那对非人眼眸看着倒在地上的疯狗,他原本正常的视线已经变得扭曲变异,在这个失去一切色彩的世界里,他只能看到单纯的光与影,灵魂的形态。 而在这个房间里,一个朦胧的光影就倒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一颗属于凡人的灵魂,也是他即将掳取的第一颗灵魂。 修依看向这团色泽奇异的光影,其中的那些五光十色的不同光彩各自代表着许多不同的人性。 作为统治着物质界的主要族群,人类堪称是矛盾的结合体,他们是善于恶的交融,感性与理智,勇气与胆怯,信念与怀疑,没有人是绝对的纯粹。 但在属于疯狗的灵魂中,代表着阴暗邪恶的暗红色泽占据了几乎绝大部分,而象征那些人性美好特征的光团却几乎无法找到。 这样肮脏的灵魂,想必连魔眼主君也要厌于接收吧。 “没办法了,非常时期,您就将就将就吧。” 他一边开着自己玩笑,一边用手指轻轻一挑,同时嘴里念起连自己都几乎无法理解的陌生语言。 几乎就在瞬间,那团光影便从萨姆的尸体上分离了出来,当他慢慢被修依吸进身体时,诗人甚至可以感受到这个灵魂散发出的极度恐惧的感情。 很快,这个仪式就全都结束了,一切完成的是如此的顺利,以至于修依怀疑自己天生就已经学会了怎样玩弄与吞噬灵魂。 “好吧,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感觉似乎还真是不赖呢”,他怔怔的望向牢房内那盏忽明忽暗的烛灯。 深陷于这种奇妙感觉的诗人并没有注意到,自己额头上的那道伤疤此刻正在轻轻的蠕动着,宛如即将复苏的活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