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楚河江畔
这把剑的名字叫做青弘剑，柳青衣心想。 他忽然想起，当初给他送来父亲遗物的妖猿前辈曾经说过，在遗物中，似乎感应到一件令它也心惊的宝贝，还扬言，若不是赌约在身，它是绝对不会将那件宝贝留给自己。 看来，它所说的宝贝便是这把青弘剑了。 柳青衣想了想，有剑那就应该有剑鞘，既然meimei没有把鞘带出来，那么应该还在房间里。 想到此，他立即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果然，一进门，他就看到了被meimei随手丢弃在地上的一柄泛着古朴的剑鞘。 把剑鞘捡起来，将宝剑插进去之后，柳青衣小心翼翼的向门口张望了一番。 见没有人，他这才解开外衣，把小巧的短剑贴身悬在了腰间，外面再有深青色的长衫遮住，如果不去摸索的话，光从外表，谁也看不出来。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这是在柳青衣小时候，用父亲给他制作的竹马，在隔壁大孩子们面前炫耀时，被他们抢走之后便明白的道理。 看妖猿前辈能够说话，以及随手将自己圈进另一个空间的实力，柳青衣觉得，它起码有着冥空以上的实力。 潭溪笔记上说，妖族只有到了化形期以上，才能说话与变幻，不过化形期的妖族法力不强，绝对没有到达随手将人卷进另一个空间的地步。 既然以它的实力，都感觉青弘剑让它心惊，甚至几度想伸手抢夺，那么，其他人呢？ 如果让人间高手得知自己手里有一柄神兵，而神兵主人的实力却弱小不堪的话。 那么，后果自然不言而喻了。 “藏起来太不安全了，还是放在自己身上保险。”柳青衣拍拍腰间，自言自语道:“谁能想到，我身上有让最少冥空以上的高手都感到心惊rou跳的宝物呢？” 确实，一个刚刚踏入凝气，在高手看来，纯粹是神魂比普通人强一点的修行者，怎么看也不像有宝物的样子。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青衣！你在吗？”王子恒见柳青衣房间的门大开，进去后发现他正在整理腰带，还以为他刚刚起床。 “怎么现在才起来，昨夜不是说好今天陪飞絮放爆竹的吗？”王子恒皱着眉头，显然很不满意柳青衣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柳青衣苦笑的摇摇头，觉得自己被冤枉了，不禁有些无奈道:“你也太宠絮儿了，连昨夜你们王家一年一度的年祭也不参加，还陪着她到处疯闹。” 昨天初六，正是王家年祭的时刻，按族规，只要是王家子弟，不管嫡庶都应该到场。 然而，身为嫡长子，最应该到场的家族继承人王子恒，昨夜却与柳氏兄妹呆在了一起。 “反正再过几天天我就要去京都了，就算我不去参加祭礼，他们又奈我如何！” 王子恒是族长一脉的嫡系，纯正的嫡长子，地位稳如泰山，自然对那些礼仪繁琐的祭祀不再感冒。 “呵呵！”柳青衣摸摸鼻子，再次苦笑道:“好吧！不说了，再说絮儿会等急的。” “恩，走吧！”王子恒点点头，率先出了门。 天还是有些冷，朔风一吹，轻轻拂面，便让人有种冰寒彻骨的感觉。 不过，些许寒冷却挡不住辞旧迎新的喜悦，新年正是满城闹腾的时候，虽说今天初七不见客，必须等到明天，但一家人济济一堂，热闹的过新年也不错。 大年的云京街上不似往常，或许可以用一个冷清中的热闹来形容，街上大人很少，满城都在家欢聚，并不出去拜客，不过，顽皮的孩子们便不同了。 “霹雳啪啦”的爆竹声不绝入耳，得到新衣服、压岁钱的孩子们如同脱缰的野马，带着爆竹，在城中四处燃放。 太守府在城中央，一出门就是朱雀大街，整条街上行人很少，但一路上店铺门口都有不少红色的爆竹。 家家户户都挂着桃符，满城尽是隆隆鞭炮声，所有人都期盼着来年的生活过的更好。 “砰！”一声惊天轰鸣声起，似乎把满城的喧嚣压下，吓得不知谁家的黑狗咽呜几声，夹着尾巴狂跑，很快就消失在了街口。 “哈哈！”柳飞絮看着被吓跑的黑狗，兴奋的又蹦又跳，仿佛一个刚得到压岁钱的孩子。 柳青衣见meimei这么开心，脸上微微有些笑意，就像回到小时候，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渡着步子，他叹息一声，想起小时候的日子，想起父母，想起往日的天伦之乐，亲情爱抚，是那么的让人感到温馨。 想着想着，竟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他想起了父亲俊朗的相貌，儒雅超群的气质，以及两鬓间夹杂的几缕青丝。 母亲在他的记忆里是模糊的，只记得那慈祥的爱意，以及满是灿烂的笑容。 柳青衣不止一次梦到她的容颜，在梦里，她是美丽的、高贵的、就象一只优雅的天鹅，那般触不可及。 “若是能永远与家人在一起该多好啊！” 柳青衣的心情忽然变的复杂起来，一种难以扼制的情感喷薄而出。 似苦似甜，就像在吃了一勺糖后，再喝一碗黄连汤一样。 这种感觉很真实，像是痛苦与甜蜜共存。想起父母的身影时，就感到一阵幸福，可当感到他们已经不在，是如此的遥远时，那就是最刻骨铭心的痛苦。 “心里怎么这么定不住神？” 他感觉到自己心境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变得如此敏感。 柳青衣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想去河边走走，你陪絮儿玩吧！” 柳青衣遥遥看着远方，透过几里外天空飘扬的薄雾，想到了风景如画的楚河。 给王子恒打过招呼后，不等他回答，便自顾自的向东缓缓而去。 穿街过巷，新年里各大坊市、店家、商铺都已经闭门歇业，不似平日那般人山人海。 半个时辰之后，柳青衣不急不缓的穿过城门，走去了宛延绵长的楚河边。 楚河是承江的一条支流，顺南而下，路过云京城外以东，流经阳江城、余郡，转入云台府，注入东海。 楚河自古便随着云京的繁荣而昌盛，这里河宽三十丈，江水滔滔，微波荡漾，就像一条漫天星斗的银河坠入了凡间。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江水缓缓流淌，水色清澈见底，花船画舫穿梭如云，来来往往于河上，不时有船停靠岸边，上去几个自命不凡的风流士子。 十里楚河岸到处都是亭台画阁，青楼歌院，一条条的烟花巷柳，勾栏船舫。 此时，早上时辰尚早，气温冰凉似水，远方天际雾气尘尘，烟蒙蔼蔼，加上美景似画的江边，当真如云隐雾藏的人间仙镜。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 新年才刚过，正是乍暖还寒时候，楚河边的温柔乡中，就已经热闹非凡，游人如云了。 上午这个时候，正是喧闹的日子，十里楚河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动，显现出一派喧腾的景象。 柳青衣渡步在河边，不时有岸旁勾栏画舫中的龟公鸨母招呼。 不过，他便充耳不闻，只是一个人望着美丽的风景，脑袋里想着事。 柳青衣很少来这里，即使这里美人无数，光华似锦，他也很少前来。 到不是说他没有七情六欲，整日洁身自好，自拟老庄圣人。 而是他认为，沉迷在这种纸醉金迷的世界，整日醉生梦死的话，人的意志迟早会消亡，随着时间流逝，最终成为一名不思进取的浪人。 柳青衣从来不会觉得青春岁月应该这样度过。 朝为读书郎，暮登天子堂，在未得到父亲的遗物之前，这一直是他最真切的想法。 天武王朝慕官之风盛行，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一朝中举，即使只是一个七品县令，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所以，这几乎是每个读书人，一生的目标。 然而，当得到父亲的遗物后，心境变了，他感觉一切已经没有意义，除了曾经的一个承诺，他现在最想的是如何尽快增强实力，然后为父报仇，完成父亲的遗愿。 柳青衣并不觉得不遵从父亲的意愿便是不孝，杀父之仇，若不还报，枉为人子。 也许敌人会很强大，也许对方能轻易将自己灭杀。但他有这种坚持，有这种毅力，他相信自己能够完成要完成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