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必胜天
次天一早，郭右五到了衙门就直奔府尹大人的签押房，在门口老老实实的喊了声：“刘大人，卑职郭右五求见。” 过了会里面才出了个声：“进来吧。”进门行礼，府尹大人正襟危坐的拿着本书，也不知道是不是假作。 “你来有何事？”府尹大人头都没抬。 郭右五恭敬的回道：“大人，卑职昨天去了琉璃厂，有点想法前来禀告大人。” “哦，说说看。” “禀大人，琉璃厂所在地块污yin不堪，所有六百余户居住户杂乱无章地匝在一堆，加上多是木质板房，一旦发生走水极易群死群伤，这是其一。其二，琉璃厂的住户贫苦潦倒，凭他们自己的力量或者顺天府的力量极难彻底改变现状。其三，琉璃厂人员混乱、秩序杂乱，很容易被不怀好意的歹人隐居其中、或是恶意利用，一旦发生不轨行为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刘西元第一次抬起头来正正规规地打量他：“你去了才一天怎么就知道的这些？”显然这番话表现出的思维敏捷及条理清晰的回话让他很是吃惊。 “禀大人，卑职做了八年的检校。”郭右五谦逊的回道。 “哦，你可有读过书，考过功名吗？” “禀大人，卑职没有考过功名，但和卑职一个院子长大的出了三个举人。”郭右五依然谦逊地胡吹道。 “......不错。”刘西元有点好奇了，本以为这人和一个太监有不错的关系，应是投机取巧之辈，看来自己误会了。“说说你的想法。” 郭右五说道：“卑职以为，将琉璃厂这块地做饵，吸引民间商人出钱出力，将那六百户住户择地安置，便可一劳永逸。” “择地安置？”刘西元站了起来，在房里走了两圈，“来来来，这边坐着慢慢说。” 郭右五暗喜，基本有谱了：“大人，卑职托了个商人，答应将琉璃厂的地免费送给他用三十年，然后我们顺天府找块空地给他，要他盖六百间房子换与现在的住户，这样的话琉璃厂的住户、那个商人还有我们顺天府都有好处。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如何找块无主的空地出来，卑职算了下，大概得个百十亩地。” 这百十亩左右的空地对顺天府来说不是个问题。刘西元问道：“你说说看，这事做成了都有些什么好处啊？” 郭右五答道：“此事cao作成功，对琉璃厂的住户来说可谓皇恩浩荡，到时住户搬家的时候卑职考虑搞个仪式，大人应博得万民敬仰。” 刘西元听了脸上挂不住了：“这是不是有点做作了。” 郭右五没答话，继续说：“卑职要那个商人每年出一千两银子做地金，但是不写入契文，就当留作顺天府的应急资金，以作扶困济贫之做。”暗暗想这一千两银子就是给大人您的，您看着办吧。 刘西元面不改色，拎须道：“嗯，继续说。” “卑职要那商人得到地后最少投入几万两银子把琉璃厂做成繁华之地，环境得到彻底整顿还是其次，那时候，整个南城贸易兴盛、人朝熙攘，这可是振兴南城的一大举措，大人您功不可没。”郭右五说完了微笑地看着刘西元。暗暗想，先把这吹到天上去再说，以后的走一步算一步。 刘西元在书房里还真走了几步：“嗯，照你说的到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这事可成吗？” 郭右五干脆的答道：“在大人您的英明领导下人必胜天。” 听了这句话，刘西元多少年没有过的豪气顿时而起：“人必胜天～！好，你大力干，本官全力支持，干好了本官自会提拔你。” “谢大人提拔！”郭右五激动道。他的表现让刘西元很是满意，当下命幕僚师爷出了份衙门契书，出门的时候还用力拍了拍郭右五的肩膀，眼神中的鼓励，让人热血沸腾。 出了府尹大人书房，郭右五直奔检校房，吩咐小朱等人全京城去找百亩左右的空地，要求不能太远，必须无主，交通越便利越好。到了下午，老孙先回了，说是东便门外向南七里地有个叫潘家铺的地方，有大块的荒地，很是合适。郭右五要老孙找来图舆在上面看了起来，看了半天觉得不错，吩咐道：“你去把昨天问话的琉璃厂的那四个人找来，咱们一同去看看。” 郭右五同老周、*还有检校房的兄弟们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潘家铺，到了地界天已暗了下来，这地不远处就是漕运的终点了。郭右五抬头远眺去，但见远处的漕运码头，密密麻麻停了上百艘船，远远看去蚂蚁般大小，搭在码头的跳板上搬运货物的苦力络绎不绝，等待装车的各种大车绵延数百米，好一番漕运繁忙景象。 老孙指着西面的一个土坡说道：“五哥，就是那里。”郭右五收回远眺的目光，一挥手，“走，上去看看。”上得了土坡，但见左右都是荒凉之地，地虽荒凉、胜在开阔，心中已是非常满意，于是招呼大家聚到了一起。老周*四人一路上稀里糊涂的跟来，也不知怎样回事，心想这顺天府的老爷们喊我们来这干嘛？ 郭右五说话了：“四位，今天喊你们来是要你们看看这里的位置，我有个想法和你们谈一下。是这样的，你们现在住的房子又破又挤，起风下雨估计都不好过，如果再有个走水什么的一下子就全没了。顺天府准备在这儿给你们盖六百间新房子，让你们迁到这儿来住，这里靠近漕运码头，以后的生计也好讨些，总要胜过在琉璃厂那破位置，你们好好考虑考虑。” 四人听了都觉得是不是听错了，反复问了几遍，嘴上念叨：“不会吧，衙门给小的们盖新房子，不可能吧？” 郭右五看到四人唯唯嗦嗦的样子，知道一时半会是接受不了的，便道：“对，是衙门给你们盖新房子，不要你们一文钱，房子盖好了你们马上就可以搬来，你们到时候出点人工就可以了。就这样吧，你们回去和大家伙的商量商量。”老周四人半信半疑的走了。 郭右五站在山坡上指着周围对众人说：“不用数月，这块荒地将出现数百间崭新的民房，到时候琉璃厂的几千百姓在这里安居乐业，他们会在心中立一个碑，这块碑上有我的名字，还有你们的名字。”郭右五指着检校房的七个兄弟，“你老刘、老孙、小朱、张焘、小曾......你们老的时候可以自豪的对你们的子孙说，这里的一切都是爷爷我年轻的时候亲手建起来的。”老孙等人听了这话忍不住热泪盈眶，不争气的小朱居然哭了，太他马的骄傲了。 回去的路上郭右五吩咐小朱等人明天上午到琉璃厂一户一户的清点人口，免得现在按六百户做的房子最后跑出来了一千户要分，正在路上和众人聊着细节，有个年轻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口里喊道：“郭大人，郭大人留步。” “嗯，你谁呀？”郭右五瞧着有点面熟。 “小的王家的下人，小的昨天去过得月楼的。”年轻人虽是下人打扮，谈吐还算是清晰。 郭右五想起来了：“哦，说，什么事？” “我家老爷晚上在馋艺堂备了桌酒，请大人赏脸。” 郭右五回头对众人道：“今晚小朱同我去，你们就先回吧。” 三人一同去了馋艺堂，看的出来这馋艺堂应是京城有名的酒楼了，进了院子仿佛到了一个戏院似的，中间是个三层高的塔楼，二层是一个奢施的戏台，珠光宝气，上面几个戏子在演着戏曲。上了二楼、三楼才是一个个的包厢，站在包厢的门口就可以欣赏到戏子们的表演，所有的装饰精致无比，如果不是看见跑堂的端着菜盘子跑来跑去，这儿简直没半点饭馆的模样。 进了包厢，王林笑呵呵迎了上来，在场的还有管事老王和一个年轻人，眉目间和王林很是相像。郭右五道：“这位是王公子吧，比你老爸俊多了，呵呵。”王林在一旁说：“郭大人客气了，这是犬子王文胜，文胜，过来见过大人。”郭右五摆了摆手：“别客气了，我们都坐吧，我饿的快晕了。” 菜上齐了，年轻人退了下去，看样子是守在了门口，老王在旁边客客气气的倒酒，应是王林的心腹之人，王文胜和小朱聊了起来，看来是王林的接班人了。 郭右五掏出契书递给王林：“仔细看看，顺天府出的。” 王林看了一遍又一遍，激动道：“大人大手笔啊，您昨晚走了我想了一宿，觉得大人您的谋略我王林做了一辈子的买卖都赶不上啊。” 郭右五笑了笑：“生意、生意，就是要生出好的创意，王老爷你说呢？” “大人高见，王林受教了。”菜上齐后王林客气的问道：“对了郭大人，昨日你说此事绝不找浙商、徽商、晋商合作又有何意？” 郭右五独自猛吃着，嘴里含糊道：“天下都知道这三地的商人生意都快做的别人没生意可做了，当财富集中在极少数人手里的时候非你我幸事啊，你看呢，王老爷。” “大人深思熟虑远我辈所及，敬大人一杯。”王林此时对郭右五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你说此人是个官吧，却没官架子，倒是浑身的商人味，还真奇怪了？“还望大人指点一二，也让犬子长长见识。” 郭右五看王林话说的很是诚恳，便道：“做这个事情第一要低调，要非常低调。” “请问大人，如何个低调法呢？”王文胜抢过了话。 “首先，你王家要多找几个广东商人一起出钱合作来cao作此事，记住，枪打出头鸟。第二，一些场面上的事情少炫耀，最好是让别人不认识你们，我们老家有句老话，rou要埋到饭里面吃。” 王文胜吃惊的看着郭右五，看起来他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啊，怎么心机如此之深。 “王老爷！”郭右五举了下杯子。 “大人请讲。”王林的态度比昨晚谦虚了不少。 “琉璃厂的地腾出来了你有何打算？” 王林正了下身子，缓缓开口道：“我早上去琉璃厂看了下，估算如果按大人所说建百家商铺来投的话估计最少得投入三、四万两银子，这还不是花钱多的地方，以后的铺设街道、植树、造景、建造铺面、储备货物、等等，花钱的更是流水般的........” 郭右五打断了王林的话：“王老爷这么按部就班的搞可不行的，还不把个人累死。” 王林道：“郭大人可有良策？” 郭右五笑了笑道：“你要会用外力，做到让别人来帮你建这个琉璃厂。” 包厢里的所有人听得一头雾水，郭右五微微一笑，心想我来给你们上上房地产开发的课吧。便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跺起了步子：“这事要是我来cao作的话，我就等琉璃厂的地平出来以后，请个名人在纸上出一个规划图，比如我把东面五十家规划成卖古玩珠宝的、西面五十家规划成卖丝绸胭脂水粉的、南面五十家规划成戏院酒楼的、北面五十家规划成文房四宝的。比如说的啊，你们多年的生意人了，自然会有更好的安排的。” 说着喝了口水，继续踱着小步子，“这是第一步，然后我就去找做这些个相关的商家，开始来卖这个图纸上的商铺。卖有几种卖法，比如你王老爷想要其中的一家商铺，可以，你现在出二千两银子我给你用三十年，或者你每年出几百两银子，年年租，这就是正常的租铺子了。”几人闻言点头，暗想这没出来就卖上了，是不是步子迈得大了点。 郭右五又说了：“还有更快的，就是你要是看中的话我让你自己来建商铺，比如你王老爷，你看中哪块位置，我把地都给你，铺子你自己建，以后每年我只收点管理费用，交多少大家合计。如能有十几个大商家能够用这样的方式招进琉璃厂的话，不就相当于半条街都是别人给你建了吗？你王老爷不是省了很多事儿吗，并且这琉璃厂不还是你王老爷的吗？如此一来，事情办的顺利的话，今年冬至前琉璃厂就可以开市了，那时可就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了。” 郭右五走到了王文胜的身旁，亲热的按着他的肩膀，道：“还有了，卖这些个商铺的时候使个小伎俩。比如你拿出十个商铺来卖，就要找最少二十个有兴趣的聚到一起来卖，价高者得、先给钱者得，先收钱再立契书最后建商铺，如此一来.......你们怎么了？” 老王家三个人都傻在了那里，小朱筷子上夹了块五花rou举在空中一动不动，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空手套白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