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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被卖

    天才蒙蒙亮,门外就传来了吆呵声:“起来了,起来了,洗干净身子好卖人了!……”

    接着就是“哗啦、哗啦”的门上铁链被晃动的声音。她们是被关在一个类似于三合院的院子里的,这是白倩在放风时观察到的。每隔一段时间,她们这些被关的女孩会被放风,其实放风的另一个意思就是上厕所。院门对着五间房,白倩和黄衣女孩被关在靠左的第二间,其余还有十来个女孩则关在其他的四间屋里。院门左右还各有三间屋子。关她们的那一排屋子好歹从外看上去是门窗齐全的,左右那四间屋子白倩没进去过不知道,但她和黄衣女孩呆的那间屋子至少屋顶是完整的,可院门左右的那几间屋子不是缺门少窗就是屋顶上有窟窿。

    “叫到的就拿上自己的干净衣服到东头的屋里洗澡,每人一刻时……头屋的,出两个,快点……”

    这是白倩来这世洗的第一次澡。没有淋浴没有香皂浴液,连放衣服的台子、架子都没有。她只好用一只手把外衣脱了铺到离水桶尽量远的墙角来放干净衣服。好在每人有两大桶热水,不管怎样,总算是洗了个澡了。

    日头升得很高的时候,白倩一众女孩拿着自己的包袱跟着刚才送水的两个婆子走出了关了她们数天的院子。这院子也算白倩到这里的第一站了,出院后,她还回头望了望。

    跟着众人,白倩边走边想:不知自己会去的下一个地方是何等的光景?顺着院外的小道,白倩一行人拐上了一条用青石板铺成的大道。又转了两个弯,白倩一行人被带进了一间高大且宽敞的屋子。

    “你们站成一排,报到名字的就上前一步,听清楚了没?……”一众女孩刚被带进屋,一个粗哑的声音就向她们命令了起来。

    女孩们没一个应声的,只是按要求默默地站成了一排。

    站定后,白倩便看见刚才对她们发号施令的那矮胖官差引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站到了她们前面四、五步远的地方。“秦管家您请,这次符合条件的女娃都在这了。”看来这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就是那秦家管家了!白倩心里暗想到。

    被人审视的感觉白倩在前世经受过太多次,以前当别人知道她是在福利院生活的小孩时,她总能在对方的眼神里读到惊奇和探究,似乎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人去揣摩一番、分析一番!但白倩万万没料到,她才来到这里没两天,就要再次经受那种赤裸裸地被人审视、探究的情形。

    看来这一世,她仍旧需要用坚强和不屑的面具来武装自己!白倩在心里感叹。

    “念到名字的上前一步。”矮胖官差向女孩们交代道。接着便看着花名册念了起来

    “姚金花,父亲姚满江,原任盘洲田县限令,古日朝102年5月19日生,年方16岁……

    刘彩情,,父亲留树,原任苍洲府舌冲都卫,古日朝104年2月初2日生,年方14岁……

    肖逍,父亲肖虎,原任盘洲洲衙总捕头,古日朝104年8月22日生,年方14岁……

    韩梦玲,父亲韩文锦,原任盘洲洲衙正师爷,古日朝101年腊月21日生,年方17岁……

    陶静梅,父亲陶锋,原任苍洲防御使,古日朝105年3月16日生,年方13岁……

    武晨,父亲武家耀,原任苍洲水秀县校卫,古日朝102年5月初8日生,年方16岁……

    曹迎雪……15岁,李颜……18岁……”

    待女还们都站到了前排,秦管家手一抬,点了姚金花、武晨、白倩和韩梦玲也就是和白倩关在一起的女孩对四人说道:“你们四个以后就是我秦家的仆从,生死都由秦家说了算,不管以前你们是不是在家享福的小姐,打今起,你们就只是秦家的丫头了!只要能安心本分的做事,过个几年,府里帮找个相当的人配了,再生几个娃,这一生也算过得去了。”训完话,秦管家便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和些碎银子放进矮胖官差的手里,“周爷,这次的事让你费心了,人我这就带走了,这一百二十两的银票你收好,这些碎银子是给弟兄们喝茶的。”

    才跟着秦管家走出宅院的大门,白倩就看见从路旁的马车上下来个珠光宝气的妇人。只见那妇人云髻高绾、乌眉红唇、紫纱白裙,袅袅婷婷地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在经过白倩时,白倩还闻到了股淡淡的幽香。这就是那来买姑娘的花楼老鸨吗?前世的小说和电视可都是把花楼老鸨描绘的妖媚风sao、庸俗不堪的,可这妇人气质却幽雅地很,更象大户人家里的太太,但跟在她身后的四名五大三粗、满脸凶相的壮汉倒跟前世小说、电视剧里描绘的花楼打手很相象。白倩还在心里揣测气质幽雅的妇人究竟是花楼老鸨还是富家太太时,“肖逍,上车了,有什么好看的?”韩梦玲扯了把她的袖子说道。

    “嗯”回过神的白倩忙应了声,紧走几步,跟在韩梦玲身后上了车。

    就这样,随着马车的起动,白倩开始了她在古代为奴为婢的丫鬟生涯。

    秦府的当家人叫秦汉扬,现有一妻二妾,三儿三女。其中大女儿、二女儿都出了嫁,大儿子也成婚生子了。

    秦家也的确沾有皇亲。从血缘关系说,当朝的德妃娘娘跟秦汉扬为姨表兄妹,但在感情方面,德妃与秦汉扬却胜似亲生兄妹。

    据说这德妃的父亲李传海原是管理御用车辆的一个小官,取妻四年了都未出一儿半女,只好陆续讨了几房小妾,德妃的娘就是其中一个。只是这德妃一生下来她娘亲就死了,而李传海见生的是个女儿,而且还是一副孱弱病态的模样,什么话都没说就转身走了。按理德妃她娘虽为妾,但已产下一女,属于有资格进入宗族墓地安葬的,但却因她是产后大出血死亡的,这在民间被视为不吉之兆,所以德妃她娘也就只能另选地方安葬。

    得知女儿恶号的德妃外公不忍女儿死后凄凉,便带着妻儿上京给女儿祭奠。住在李家期间,德妃外公见外孙女只有一个奶娘照管,心生怜悯,又觉得在把女儿嫁作他人为妾这件事上有愧于死去的女儿,便开口要求帮李传海抚养不到半岁的外孙女,李传海本就无心此女,非常爽快的就同意了。可叹的是那德妃离开李家时连个名字都没有。后来德妃的姨娘、也就是秦汉扬的娘亲见小德妃生的漂亮乖巧,又和自己的女儿差不多年纪,便把小德妃带回了自己家抚养,并起了个新蕊的名字。就这样,新蕊成了秦家的女儿。

    十五年后,李传海突然风尘仆仆的从京城跑到香洲秦家来看多年不见的女儿。他一见新蕊竟出落得如出水芙蓉般青灵娇艳,便心生念想,要把新蕊带回京城,尽管新蕊万般不愿,却也由不得她了。秦家虽对新蕊万般不舍,但却无可奈何,也是在那时,德妃才知晓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李传海突然跑到秦家看女儿,是因太后要为即位快满一年的皇帝举行选妃大典。凡年满十五岁、才貌出众、品行端正、家室青白的女子均可参加选妃大典,这无疑成了想升官、想飞黄腾达、想和皇室沾亲的人的绝好机会。一时间,选妃大典成了官家百姓们共同的话题。京城内也变得热闹非凡,布庄绣房、胭脂水粉衣服首饰、饭楼客店等等与之相关的生意空前火暴,这可让商家赚了个盆满钵满。

    回到京城的李传海不惜重金,请来了京城最好的裁缝和做首饰的师傅为女儿准备了选妃所需的装束,不想选妃大典那天,心蕊却只着一身淡绿色衣裙,瀑布般的墨发散于身后,头上只挽了一个简单的髻,浑身上下一点装饰都没有的出现在了李传海的面前。无论李传海及妻儿怎么从笑脸相劝到凶向相逼,心蕊就是不肯换上事先给她预备下的装束。眼看时辰不早了,李传海只得带着心蕊出了门。谁想心蕊那一素面素裙的扮相反倒在一群花团锦簇的女孩中鹤立鸡群,加之她的确有着清艳脱俗之容、娉婷秀雅之态,竟第一个被点为正四品美人入了宫。李家女子素颜压众,这在当年可是被传为了佳话的。

    秦家本是香洲一带专做绣线绣品生意的商户。十七年前也就是古日朝101年6月初6,已升为三品婕妤的心蕊在为皇室产下一女后又为皇室产下了当朝的五皇子,一月后她由正三品婕妤一跃升至了正一品德妃。自那以后,秦家把生意逐步转向了京城,毕竟天子脚下,无论文化、经济还是商机都要比香洲发达的多。最主要的也还是有了德妃这座大靠山。再加上李传海在短短三年间从管御用车辆的六品小官一路做到了正二品礼部侍郎,这都给秦家在京城的生意带来了许多方便。

    其实锈线这生意的利润很薄,赚的就是个薄利多销。秦汉扬虽在京城的绣行中做出了名气,但充其量也只能算个中等商户。直到五年前,年仅十三岁的秦二公子发明了一种神奇的绣线。那绣线除了有色彩丰富、色泽均匀、粗而柔软细而结实的特点外,最神奇的还是用那绣线制的绣品到了夜晚或光线昏暗的地方,绣品中的图案会泛出梦幻般的莹莹悠光。从那以后,慕名而来的商客源源不断,秦家的生意也变得风生水起起来。秦家绣线、绣品的销量不仅一跃成为京城第一,短短两年间,在古日朝也排到了头位。如今,除了原本的绣线、绣品生意,秦家还在京城开了几家规模不小的饭楼、客店。

    被秦家买去的第二天早上,白倩四人被带进一间大房,大房当中有一张长条桌、上面摆有文房四宝,秦管家示意几人围桌而坐后,便在几人面前放了张白纸道:“会写字吗?会的话写出自己的姓名和生辰。”

    刚听到要写字时,白倩的心着实乱跳了几下,接着听到要写的是自己的姓名和生辰,白倩乱跳的心才恢复正常的节奏。因头天被秦管家定下后、要在记录着肖逍籍贯、生辰的卖身契上按手印,白倩有幸见到了古日朝的文字。让白倩意外又高兴的是,古日朝所用的文字竟是她在前世所认不多的繁体字。

    见其他三人都已从笔架上取了毛笔,白倩有样学样,也从笔架上取了支毛笔,并在砚上沾了沾墨后就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她身体原主人的姓名和生辰。

    当白倩把自己鬼画符般的字和另外三副或清新飘逸或潇洒凤舞的字摆到一起后,白倩在韩、姚、武三女的脸上看到了或惊讶或不屑或嘲笑的表情,只有秦管家的神情是无波无澜的。不能怪白倩写得字难看,只是一手好的毛笔字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

    “会数算吗?会的话,把我所出的题目的答案写在纸上。”……这次白倩不紧张了,很从容地在纸上写下了三道数算题的结果。当四人的答卷又摆到一起的时候,白倩看到只有自己和韩梦玲的三道题的答案是正确的,姚金花的错了一个,武晨的错了两个。

    经过两沦的测试后,秦管家给她们分派了差使姚金花和武晨分别记录每天绣房内各种绣线、绣布、绣品的进数和出数并负责绣房内的清洁和规整。韩梦玲负责接待那些每天拿盖有秦家印章条子来领绣活和交绣品的人,并要按照规定做好记录。肖逍每天下午晚饭前必须完成头天绣房进出帐目的核对,并按照要求写进帐本。。帐房每月底会派人来查对。如发现谁做的帐有错漏,罚月钱一半、如有敢做假帐者,一经查实,直接卖进花楼。

    分派完差使并交代了有关事项后,秦管家让白倩几人背了秦家奴仆的奴训。

    一:不能偷窃秦家的任何钱物,一经发现,无论多少,杖毙

    二:男女不得私通,一经发现,送官

    三:奴仆不论男女一律不得勾引主子极其家中宾客,一经发现,杖责四十

    四:不得泄露秦家家事,一经发现,送官

    五:干活时不得偷歼耍滑、擅离职守,一经发现,杖责二十

    六:奴仆之间不得寻衅滋事、打架斗殴,一经发现,杖责四十

    七:不得逃跑,一经发现,杖毙。

    八:非内院之人不得随意进入内院,违者,罚银一月

    九"不经管事允许或非休职日,不得出离秦府,违者,杖责四十

    十:不得在府内酗酒、赌钱,一经发现杖责二十

    背完那所谓的秦家奴训后,白倩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压迫。

    白倩虽然重生了,但她是从一个讲法制、有人权的时代来到如今这个主奴关系分明的时代的,且还是重生到了一个刚由小姐变为官奴的小女孩头上,她心理上的恐慌和不适应是不言而喻的。无论是谁,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间就得面对前后反差天壤之别的境遇,相信谁的心理都会出现难以适应的情形。哪怕是那真正的肖逍,如她还活着,只怕她也是难以从心理上接受自己成为官奴的不堪境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