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章

    云朵是黑红的，天地黑茫茫，大地干涸，巨大的缝隙，黑色氤氲不断涌出。莫德环顾四周，踽踽独行。“这是哪里？”莫德猛然惊醒，“这是在哪。我忘了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我为什么会到这里？“

    “这是你的梦里。”天地黑雾铺天盖地袭来。

    莫德退后一步。黑雾凝聚，挤压成一个人影。她有一种感觉，眼前的人翻天覆地，满手鲜血都不会伤害她，他是她的一部分啊。

    黑雾散去。白发似雪浪飞泻，碧眸如潭碧水。眼前的人——高高在上的恢弘，从血海诛戮中走出的人。莫德退后两步，险些折腰跪地。无意散发的气息。若是故意这样做，她早尸骨无存了。莫德攥紧掌心，止不住的颤抖。

    “这里是你梦里。”他再次重复了。

    莫德一惊。

    “你会成为我这样的人的。”

    “你究竟是谁？是在我的身体里吗？”

    “我啊，可以说是你母族的纯血族人，至于我在那儿，是你的舅舅从你出生起就封印在你身体里的。”

    “舅舅？我哪来的舅舅？”

    “哈哈哈，雅各布，人家根本不承认。”他仰天大笑。

    笑声震得天地动荡，莫德捂住耳朵，苦痛不堪。脸上一抹荒诞，怎么可能！雅各布是我的舅舅？

    他停下。

    “雅各布是我的舅舅？”

    “是的，他是你舅舅！”

    “那你到底是谁？舅舅是谁？”

    “你以后会知道。至于我是谁，这个问题，不久以后，你便知道我的来历，现在不能告诉你，你要小心一类人，他们叫斯图亚特，假如遇到之后，尽量保持距离，切记切记。”他的身形面庞变淡。

    莫德扑了空。记忆始终记住那一抹怀暖。

    狰狞黑云；怪诡裂缝。

    ……

    老者将药剂倒进莫德口中。望着莫德疼得满床打滚，身体扭曲。凉意的手掌贴上guntang的额头。嘶吼渐渐消下去。

    冰蓝宝珠散逸光晕，平复莫德乱动气息。与往常一样，莫德陷入熟睡。老者转身。这半年来，一日不停往莫德身体里灌药剂，全都是珍贵的药材搭配，就算这样，老者估计，莫德醒来还需半年，不仅要治好表面的rou伤，最重要骨髓中渗透的，不注意的小伤。还有之前大量透支生命留下的隐患，一点半点不碍事，但在关键时，很可能致命一击。老者日夜不休，亲自试药，就要全力治好莫德伤势，不是唯一学生拜托的，而是老者是非常著名的药剂师，虽然脾气不好，但态度很严谨，一旦他接手病人，就全心全意治好。医术十分高超，原因就是他的态度。

    老者打开门。门前站着少女。曳地的灰色袍子，尖尖的大帽子，青灰魔杖驻地。

    “叔叔。”

    “我不是你的叔叔，早在我出了斯图亚特时，就不是斯图亚特的族人了，你不必再过来。”

    “可你还是我的叔叔啊。叔叔可以将我当作学生对待。”

    “你在自欺欺人。”

    “嗬，叔叔，莫德好些了吗？”凯琳娜没有继续话题。三个月前来找叔叔，正巧看到了莫德，当时她惊讶了好一会儿，是叔叔将莫德的身份来历统统讲了一遍，她才解惑。凯琳娜不是神圣同盟的人，对莫德身份只有惊奇，没有阴暗的心理。她知道，叔叔是疼爱她的，否则他不会告诉莫德的真实姓名，他很讨厌凯琳娜叫他叔叔，这段对话几乎每个月都会重复一次。

    老者让出了空间，让凯琳娜进来。木屋温暖如春，壁炉燃着火焰，整个前厅简洁，大方清爽。奇花异草种植着。凯琳娜解下了大袍，将冰莹雪花拍拍干净，放在一旁，但没拿下那顶帽子。

    老者瞧见了，但不出声。凯琳娜跟着老者进去里屋，莫德睡得无息无声，仿若死尸。

    “叔叔，莫德还有多久才能醒？”

    老者淡漠。凯琳娜叹气。叔叔从小就是这副暮沁气质，与斯图亚特暗沉格格不入，仿佛天下人不入眼的淡薄，却又大爱无情。认准了一件事，一辈子不变。所以他会收佐伊。一样的清雅漠然，一样的执拗倔强。

    “大概再要半年吧。”

    “会延迟吗？”

    “这个要看她的体质，照我看她的体质不错，不需要延长。”

    “哦，那我隔半年再来看，原本我从沼泽出来时，听到简与佐伊死了，吓了一跳呢，没忍住直接来找叔叔了。”凯琳娜望着老者。

    “好了，你回去吧。”

    “叔叔，你不跟我回去吗？”

    老者掀开帷幕。

    凯琳娜再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