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章:这一天啊
福波斯罗知道,魏曼坚持的,他一定会去做,但他忍不住道,“大哥,根据罗德里格斯家族的线报,几亚六百多年前,就和炼狱火山的地下种族交易,虽然现在被蒂娜大帝明令禁止,但又怎么可能?” 安图什叹道,“斯图亚特多年来,和炼狱火山相抗相杀,地下势力早已错综复杂。作为能源之一的极地之花,被亡蛇一族和斯图亚特霸占多年,你一旦抢夺,损害的是他们的利益。到时候,自身难保啊。” 魏曼一笑,“很多年前,我只有一个人,在东海域打下了根基。我从来不是在过去的成绩上睡觉之人。被克里斯托弗掣肘,我不会甘心的。三大冥域,死亡天堂被惩戒之箭所催毁,炼狱火山被亡蛇一族侵占,深渊之地如同沉睡的活火山,随时等待爆发。你说,科斯尔腾的上议院,教廷的元老院,怎么可能看着几亚和异族交易?所以冒险,意味着大买卖,大利润。我深入查探,将情报卖给上议院,就可以大大的打击莫德,这才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安图什与福波斯罗对视一眼,无奈点头。 魏曼道,“安图什,过几天,我带你去见****,你查查她的血脉情况,不要久留,小心被发现。” “是。” “福波斯罗,你暂时回罗德里格斯家族。秘密查访莫德十岁之前的事儿,等我回来,资料必须到手。” “明白。” 拉赫特山脚处,这是菲尼克斯第二区的属地。柯亚商会的总部,棕黑色的哥特式的建筑,高高耸立着,挡住了古朴的扑衡纳克的美丽。扑衡纳克背靠山地,满山的红枫开遍每一个角落,那崎岖的山崖,也蔓延着红如鲜血的树木。是鲜血铺盖到了半个拉赫特山地。而耀火中,唯一的例外,便是那死亡坟墓上的白罂粟,摇曳的风姿,哪怕只是一簇,也能和红枫不相上下。 作为****的栖息地,每天拜访的人数,不算多也不算少。那座瑰丽,奔放着自由气息的纯白色建筑,镶上丝丝暗金色的花边。让每一个朝圣者所膜拜。魏曼看见那庞大建筑的第一感觉,也是如此。他以为莫德住的地方,一定是幽暗,诡异,散发nongnong恐惧气息的地方。恶毒的想法是,也许是坟墓附近?但魏曼没想到,扑衡纳克会有一种自由,激荡,澎湃的感觉。建立在高耸的山峰上,经受着万年的滔天巨浪,却依然屹立不倒。这是他的感觉,显然安图什也有。图卢兹庄园,更多的是静,风雨中的安宁。 魏曼看见,琼管家沿着云母石的大道而来。他点头示意。 “尊贵的客人,请进。” 云色的地砖,周围是云白色的广场,再是那扇橄榄绿的青铜大门。厚重的大门在侍卫的推动下,缓缓打开。幽蓝的灯光依次升起。魏曼踏上长长的地毯,尽头处半圆的玻璃台,矗立着黑色的高背座,旁边是蜿蜒而上的阶梯,以及深幽的长廊。 令魏曼诧异的是,莫德居然站在宽阔的阶梯上,曳地的墨绿披风,拖延在一层层阶梯上,耀眼的金红色火焰之鸟,冉冉升空。高筒的黑亮军靴,****的肩带,军徽,白金色的军装。束起的银白色长发。永华佩刀如权杖定在地上。魏曼欣赏着如古时油画中的将军的莫德,其实很多人,看见莫德的第一眼,会自动忽略容貌。因为气质太耀眼了。他鞠躬,安图什合拢暗黑的扇子,对莫德遥遥一礼。 “你们是今天第三波访客了,”莫德道,“卡莎和希克塔昂刚走。” 魏曼笑道,“所以来恭贺殿下啊,为查尔斯找到了一门结实的联姻。” “你在讽刺我?” “不敢。”魏曼道,“我只是来为殿下推荐一位血巫,听说殿下曾经想要学习血巫术,但不得其门。这位安图什是我的血巫,殿下可有兴趣?” 安图什恭敬一笑。 莫德瞧着,这位黑衣女人,不客气地上上下下扫视。安图什不自然地捏住了魏曼的手。莫德收回目光,“你来的目的,我知道了。你想要做的事情,我也知道。我暂时没空管你,但如果你能取得地图,阿松森的利益,你可以开口。” 魏曼握住安图什的手掌,笑道,“殿下知道了?” “昨天知道的。是贾斯泊告诉我的,魏曼,我不希望你做出出格的事情。因为我不想和你作为敌人。你我都是家族的一份子,应该为家族奉献,而不是搞内乱。” 魏曼撇嘴,又是这番理论。真是奇怪,每代大帝就只会将这种论调挂在嘴上,他以为莫德至少不会,但没想到还是说了。 琼进来,走上楼梯,在莫德耳畔说了几句话。莫德的脸色立刻变了,那是魏曼从没见过的,有些无措,有些愤怒,有些无奈,有些悲哀的神色。像是打翻了五色瓶。他道,“那么,殿下,我先走了。” 魏曼没听到莫德的声音。最后的印象里,他只记得,站在楼梯上的她,那灰色的落寞的背景。出来大厅后,他看见一个年轻人,算不上年轻,有二十五左右了,带着对世界的美好,腼腆的长袍,脸上有一颗笑涡的小伙子。 安图什脸色也变了,她低声道,“这是斯图亚特家的人,如果我没记错,他叫约瑟夫,是守护者之一的舒勒。” 魏曼不可思议,“什么?斯图亚特?那个腼腆的小伙子?” “对啊,我也不太相信。”安图什耸肩。“****的血脉中,拥有堕落,按理来说,是和斯图亚特敌人关系。怎么会和舒勒搭上关系呢?” 魏曼回头望了望。事情越来越好玩了。 空旷的大厅中。约瑟夫看见,科斯尔腾的****坐在楼梯上,幽幽地望着他。约瑟夫立刻打了个寒颤,“****你别误会,父亲不是故意攻击你的。” 莫德差点喷出来。她摇头,“凯琳娜找我?” 约瑟夫点头,“嗯,阿姐只是想告诉你,白骨一族灭亡了。” 莫德苦笑,“什么意思?” “意思是,谁也不欠谁的了。她和阿尔菲有一场决战,定在塔斯大峡谷的尽头,无垠之森与布更里斯雪原接壤处,阿姐说,安德烈可能会借机侵略斯图亚特,请****的十八骑士帮忙。事成之后,斯图亚特可以帮助****接管教廷,以及炼狱火山的地图。” “你代替斯图亚特?你有什么资格?” 约瑟夫挺了挺胸膛,“我是斯图亚特下一任的族长。” “凯琳娜不是吗?” “阿姐不想做,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约瑟夫皱眉,“本来这就事明明可以和贾斯泊合作,可偏偏要找你。” 莫德淡漠道,“我接受。” “那就多谢****了。” 莫德看着约瑟夫的背影,闭目道,“告诉凯琳娜,莫德是她一生的好友,从未变过。” 约瑟夫奇怪。等他告诉凯琳娜时,他亲眼看见jiejie苍白如雪的脸上,滑过一条水痕,凯琳娜说:凯琳娜与莫德是一辈子的好友。朗宁与容基耶尔不是。 莫德也许恨过凯琳娜的背恩忘义,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丝恨意,被流沙撕扯,毁灭。她从没有忘记过,在璀璨怒放的年代,有一段荣辱与共,鲜血相融的感情。它绽放在残酷的战争中,永不终止。 柯丝蒂历3667,深冬。 怒啸的寒风,从北冰雪山穿过寒冰凛冽的德雷克大海,到达中央大地的科斯尔腾,它一路咆哮而来,击中了无钱无家的穷人。他们的眼眶里流露着深切的渴望,当渴望转化为鲜血时,就是他们僵硬地倒在雪地的时候。科斯尔腾的第一出口量的港口,路提亚港一路既往,它既有凝绕在****舌尖的艳光,浸泡在熏人气浪里的红光;更有被冷冻的咸鱼,他们晶莹如艺术品,被纯净的白雪浇灌的冷酷。 冰雪再次地一路前行,摄取它的营养。沁在暮蓝朦胧中的波利尼山脉。天没亮,帕特罗克港口就运行起来,一艘艘多帆商船驶向雅西尼河流。船上的大副指挥着船员。菲尼克斯的一天,始终忙碌。 今天是11月27日。距离新年很近了,菲尼克斯的人们热热闹闹地准备年货,妇女们挎着篮子,高高兴兴地上街,一年的终结,每家都要以团聚结束。各个种族住在菲尼克斯,每个种族的方式都不一样。拜述人喜欢神圣的祭祀,真雅人喜欢多彩的礼物,凯腓基人喜欢全家的歌舞节目,大型的宴席,庆祝丰收之喜。在新年的临近期,是喜事的最佳时间段。 塞蒙——第二军团阿卡狄亚的总指挥长,今天迎娶大长老巴兹尔的孙女黛。塞蒙接近五十岁的军事新贵,又是上议院的复员。可谓是名利双收,又有高贵的娇妻。一时之间,是菲尼克斯舞会上谈论最多的人。由于塞蒙是****的麾下,有一种期望发酵,就是他就是下一任的中央军事的总军指挥长。这一猜测,引起了许多人的眼热。纷纷朝他家中发请帖。一天的马车都超过了五十多辆。风头出尽。****和大长老为两位新人,在赛弗捏教堂举行婚礼,又一次证实了****对塞蒙的器重。那一天,万巷皆空,全部涌到第七地区的妮卡街道,参观盛大的婚礼。 莫德一袭黑绒长裙,黑月纱宽边沿帽,白色镂空手套。却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她坐在赛弗捏教堂后边的一片草地上,金合欢树下。这里只有她一人。 “殿下,”查尔斯跑来,他按一下自己的假发。保持整洁,“殿下,我们已经将塞蒙捧得很高了。继续吗?这像是棒杀啊。” 她不答。 “殿下,魏曼去了几亚,您知道吗?” “何时走得?” “昨夜。” “不用去管他,将十八骑士送到塔斯大峡谷了吗?” “迈尔斯死活不同意,他是纯血,见了斯图亚特那叫痛苦啊。格温德琳,阿利斯更是一脸的不情愿。您要如此惩罚他们吗?” “格温瞒着我,找过魏曼。她以为我不知道。”莫德缓缓道,“或者她知道,但她就是不说。我给过她机会了。佩布罗说得没错,对格温,就得狠狠惩治。” “佩布罗现在还在长瑞叶。格雷厄姆差不多回来了,几亚与阿松森联合的消息,也捅给上议院了。现在,卡曼诺现在已经是议长了,塞蒙能成为****党魁吗?” 她不紧不慢,“卡曼诺从头到尾,都是聪明人。他能够支持我成为****,就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看,现在他成功了,所以,在我不是陛下之前,不用担心我和他的冲突。查到门农和卡曼诺的关系了吗?” “根据费莉西蒂的调查,门农曾经,在学院时期,帮助过卡曼诺。” “构不成他们的关系。” “最重要的一项,是卡曼诺最疼爱的一个女儿,她的心上人是洛马菲林的一位商人家族。卡曼诺死活不同意,最后是门农买了米诺斯一个人情,让商人用钱买了个爵士。她才能嫁给那位商人。成为卡曼诺的女婿,为卡曼诺在进出口之间赚取利润,这次竞争议长,就有这位女婿倾尽家财的助力。” “门农,野心不小。” “殿下,以为呢?” “值得一用。用得好就是插进敌人心口的刀子,用得不好,就是送自己入地狱的敌人。”莫德冷冷道。“卡勒姆,达雷尔什么时候结束?他们拖得够久了。” “达雷尔说,大概还需要半个月。请殿下再等等。”
莫德站起来,凝聚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座通天的宫殿。她的势力快笼罩菲尼克斯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出来呢?“今晚再请卡莎。” “是。” “扎维克有消息吗?” “还没,他说,黑暗世界的势力太大,渗透得太难。” “我让了这么多利益给他,再说办不好,我剁了他!”她冷厉道。 查尔斯缩了缩。殿下越来越烦躁了,有时却安静地吓人。真是喜怒无常。 我好不容易将魏曼支出科斯尔腾,将卡莎笼络在手,将时间军团调到长瑞叶去。只差拉伊的一个答案了。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成竹在胸,菲尼克斯的军事,政治这几个月来,几乎全部裹紧了。可是,为什么她还是不安呢,她恐惧着,常常地睡不着觉,一闭眼,那些欢乐的笑声,往耳朵里冲去。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惊惧啊,不知不觉地坠下水痕。拉伊说,你这样心脏负担不起的。 她在害怕什么呢? 害怕到,每次做梦,都会哭泣。 莫德捂住心脏,落了座。 “殿下,你没事吧。” 她摇头,“塞蒙和黛的婚事,我就不去了,让大长老主持吧。把康纳,莫比尔叫过来。” “殿下决定了?” “去吧。” 塞蒙是个孤儿,从小被阿济格的母亲收养。是以他没有亲人。而黛的父亲长期在外游历,并不担任任何职务,母亲是外省总督之女,性格温婉,从小疼爱黛。此次为了黛的婚事,她没少和巴兹尔抵抗,女儿如花似玉的年纪,却嫁给一个接近五十岁的中年人,这位气质高贵的母亲,常常抹泪。要不是黛安抚她,说是这个女婿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女儿愿嫁他为妻。况且又是****亲自定下的,她除了抹泪,再无其他方法。 今天,是黛的婚礼。母亲坐在席位上,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身银白的长裙曳地,目光亮丽,神情高傲。女婿虽然年到中年,但身材挺拔,气质高贵。母亲终于放下了心。黛一生要强,绝不甘于屈居人下,也许嫁给一个地位高的女婿,是好的选择。塞蒙是军事新贵,没娶过妻,肯定能照顾自己的女儿。她暗自点头。 黛的金色长发,源自于母亲。又有兰开斯特的血脉,接近于白金色。她天生高傲,在宴会上,是绝对的焦点,被众人捧起的娇儿。她的身份高贵,是大长老的孙女,如今****殿下亲自为她订婚,她该高高兴兴,否则就是扫****的脸。黛相信,在未来,肯定是大好的光明,嫁给塞蒙,绝对不委屈。 两人在祭司的指引下,跪在台前。将双手放在巴兹尔的手中,紧闭双眼。 巴兹尔瞧着这个怡丽的孙女。他知道,黛一直欺负阿比盖尔,但两人都是他疼爱的,所以不好插手。如今两人都有了好的路,作为这个家的大家长,巴兹尔死也可瞑目。 “礼成!” 热烈的掌声哗哗的响起。每个人都道尽了祝福的话,笑得灿烂至极。 塞蒙看着怀中的小妻子。叹口气,殿下真是塞了个责任给我。从阿济格死后,他就想着,从今以后的人生,要为自己而活。太久的孤独,希望她能同我一起分担。 繁华绚烂的景色中,有的鲜花枯萎凋谢,有的花儿迎风怒放。它们努力地吸收着,晨光,雨露,在缝隙中生存,终于在灰色的单调的背景中,绽放了鲜艳的色彩。 她脱去了华服,一套纯色长袍。 忽略背后的喧嚣的浪潮。莫德孤独地站着。在冷清的列支山脚仰望山巅。 她与这尘俗的热闹,就像完全断绝联系似的。她真正站到了孤独的巅峰,恍惚有一瞬间,她明白了这自由的代价,是孤独。孤是王者的称谓;独是独一无二。父亲,原来这孤独天生属于王者的,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殿下,我答应你。拉伊道。 你终于来了。她说。 我答应过你,我会陪你看到那山的那一头。拉伊道。 为什么答应我?她说。 拉伊没说,他只道:在三天后,12月1日,子夜里,我在锡丘兹坦帕宫殿中等你。 谢谢。她说。 这是大逆不道。拉伊拂袖而去。却有如此的破后而立。 我没办法回头了。莫德对自己说。 那天晚上,卡莎和亚塔兰塔亲自登门,和****谈了半夜的话。谁都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知道,卡莎,亚塔兰塔回去后,第二天下午在锡丘兹坦帕剩余的时空军团,全部消失不见了。锡丘兹坦帕宫殿是一座死气沉沉的城堡,它像极了一个气球,快要撑爆的气球。菲尼克斯的贵族们,除了在家里办宴会,丝毫不敢出去。暗地里隐藏着宪兵队的踪迹,被狡猾的绅士,地主们所发现,他们明智地不声不响。而老牌的贵族,则是小心翼翼地召回家族子弟,开了一夜的议会。 菲尼克斯,每个人在这股浪潮下,都不敢做什么大动作。动一动都是紧张地出汗。 跟在****身边的人,更是如此。整座扑衡纳克静悄悄的,仆人们的走路声基本没有。查尔斯,亚瑟斯,斯蒂芬妮等人讲话轻声慢语。****这几天都关在房间里,坐在银黑的地毯上,安静得像是死亡。这是炸药啊,只差一根导火线。而谁都不想做这根导火线。 他们期盼着,时间慢一点到来。 导火线终究会点燃。 死亡也终究会咆哮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