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无头鬼（下）
我听得一阵奇怪，“哦”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大伯父叹口气，道：“就一个多月前，还真的出事了，那几个大学生傍晚到的，刚住了一晚，还没来得及上山呢，第二天一早起来，就不见了一个。家长跑来哭天抢地，把整个村子、整座山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 我心里“咯噔”一下：“失踪了？到山上找？没找到什么？” “是啊。”大伯父又是长长一声叹息，“我说你们这群城里的小年轻，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跑到这里来探什么险，这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在开玩笑吗？” 随即，把声音压得很低，又说：“我看，八成又是让山上的什么东西给勾去了，真正叫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过，说来也真奇怪，自从来了那么多旅游的人之后，任谁都是大晚上的到处乱走，也没见谁再往山上冲，而且，这么乱糟糟地一通找，也没找出有什么不寻常的来。” 我诺诺应了几声，完全没心思听又说些什么，闲扯几句，就挂了电话。 “怎么说？”玄麒想必是看我脸色不太好，凑过来问道。 我把大伯父的话简单说了下，直听得所有人都没了声音。 “白虎巧匠没有被发现？那个阵呢？”过了很久，玄麒才反应过来。 “我怎么知道。”我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口气不自觉的有些冲，“不可能直接问说，你们有没有看到一间小房子，还有竹笋摆成的阵吧？” 玄麒撇撇嘴角，不言语了。 “白虎和阵都不会有事。”一边的巫炀开口了，“罩个结界就好了，只是，是谁把这消息放出去的？为什么？” “为了更多的生魂吗？”沈天晖猜测道。 巫炀摇摇头：“不清楚，但是，并没说来的人中有失魂吧？” 说着，转头看向我。 我也是摇头：“没有，大伯说，自从春节过完有许多人去旅游后，就再没有谁被噬魂阵带到山上了。具体情况，到时候问问太爷爷吧。” 说完这话，屋里又是一片沉默，没几秒钟，玄麒大概是觉得干想也想不出什么结果，话锋一转，又回到那个帖子上：“你们说，失踪的学生是不是就是寻人启事上那个？会不会就是那个无头鬼？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怎么把头都弄没了呢？” 我不自觉地又看向沈天晖，考虑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记不记得清明晚上，你出去的时候碰到过鬼打墙？” 玄麒用力点点头。 “那时，在你身后有个影子，看起来，很像是没有头的鬼魂。”我继续道。 玄麒瞪大了眼睛，自然不是害怕，而是好奇：“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样子的？” “你当时是什么情况？”沈天晖反问道。 玄麒想了想：“其实，我只是去找贪狼闲聊了两句，出来的时候，明明两步就到了，街道却忽然变的很长，走不到头，走着走着，发现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有没有什么异常？”沈天晖提示道，“比如，碰到什么人或东西？” 玄麒沉吟着，又想了很久，猛地一拍大腿：“倒还真碰到了，现在想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身上的衣服灰蒙蒙的，埋着头在路边的垃圾桶里找东西，当时以为是拾荒的。” 垃圾桶，又是在垃圾桶边。 我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忙跑到玄麒房间里去细看那个帖子，果然，发帖那人的叙述中，也说最初看到，是发现有人在垃圾桶里找东西。 “你想到什么？”玄麒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我从他房间走出来，又回到沙发上坐下。 “我觉得，你看到的和发帖的人看到的，应该是同一个。”我说，“你们都说看到他在垃圾桶里翻，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很有可能，真的就是大伯村里失踪的学生，他已经死了。” 沈天晖也在旁边点点头：“从时间上来看，确实很有可能。” “他的头呢？”巫炀也想不明白，“既然没有再被噬魂阵引去的人，那么，他又是怎么死的？” “要报警吗？或者去提供线索？有奖金可以拿。”玄麒掏出手机问道。 我白他一眼：“奖金，就知道奖金。你打算怎么跟警察或家长说？告诉他们人已经死了？那他们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尸体在哪，你又打算怎么说？别异想天开了，搞不好，被当成重点怀疑对象抓起来也不奇怪。” 玄麒一听，没了声音。 我想，就算无头鬼真的是那个失踪的学生，它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害人，被打退之后，也没有再来sao扰我们，倒不如让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提，也不要多管闲事。 “这东西死于非命，戾气很重。”接下来巫炀的话，让我心里又是一沉。 “可是，我看它几乎没有鬼气，更不要说戾气，不然，玉佛珠肯定会有所反应，能保玄麒灵台清明，也就不会陷入鬼打墙的境地。”沈天晖觉得很奇怪。 “鬼气，还未成。”巫炀皱着眉头，简短地说。 我们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死于极度痛苦和恐惧的人，临死前，内心往往会生出‘那个人不是我’的念头。”巫炀接着解释道，“因此，有很多人都会不知道自己已死，而是以灵体的状态，执着于生前的某一件事，这时，几乎是没有鬼气的，只有非常深刻的迷茫，这种感觉就像磁场，会影响磁场与之相合的某人的感官，比如玄麒，鬼打墙就是这么来的，再加上这东西当时离得肯定并不很近，也还没有邪恶之意，玉佛珠反应不强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说到这，沈天晖似乎想起了什么：“是了，我曾听谁提起过，这样的灵体，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会渐渐记起自己的死亡过程，与此同时，鬼气慢慢形成，戾气越来越重，直至化为厉鬼。” “这段时间，是多久？”玄麒问道。 “四十九天。”巫炀看着沈天晖，“自清明到现在，几天了？” 沈天晖掰着指头一数：“今天，是第四十六天。” “又要多一个厉鬼了，只是不知道谁会遭殃。”玄麒随口说着。 巫炀微微一笑，淡淡地说：“他会来找你。” “为什么？”玄麒吓了一跳。 “因为他认得你，也认得这里。”巫炀道，“他没有生前的记忆，只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执着的事情若是没有完成，第一反应就是想到去问他认得的人，你与他磁场相合，又在他面前转悠了那么久，不是你，还能有谁？” 世事无常这句话，还真是说得颇有道理，你不想找事的时候，事情却会偏偏找上你。 玄麒一声怪叫，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什么时候会来？来干什么？啊，说我不在，我不认识他，我们不熟！” “就这两天。”看巫炀的样子，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甚至，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活该！”我也落井下石，“你就贱吧，就在清明节大晚上出去跑吧，看，惹出事了吧。” 玄麒抬头看着我们，一脸的苦相。 话虽这么说，但他到底是我亲弟弟，由得他自生自灭是肯定不可能的，虽感万般无奈，也只有做好对付这东西的心理准备，巫炀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该打瞌睡打瞌睡，该晒太阳晒太阳，沈天晖则劝慰道，厉鬼虽然样子难看，但并不是什么很厉害的妖魔，凭我们几个，是完全可以对付的。 这天是异常的闷热，傍晚时分，一场暴雨突然降临，却没有让空气变得凉爽，反而愈加潮湿难耐，这样的天气，人的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去，再加上知道迟早会有厉鬼要来，家里的气氛便更显沉闷，就连妙妙，也一直无精打采地在沙发上睡觉。 暴雨一直下到晚上十点多都没有停，而且，还变本加厉地开始打雷、闪电，第一声炸雷过后，家里的日光灯闪了闪，无声无息地熄灭了，同时，所有的电器都停止了运转，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安静非常。 “停电了？”玄麒试着开了开其他的灯，“真是的，偏偏在这个时候。” “大概是保险丝断了，我去看看。”沈天晖说着，从茶几下翻出两根蜡烛，点燃后，一根立在茶几上，一根拿在手里，朝电表箱的地方走去。 才走出两步，蓦地刺啦啦一道闪电，伴随着滚滚而来的闷响，惊得众人都是一顿，而就在闪电亮起的瞬间，好像隐隐约约能看到，在门边的垃圾桶边，蹲着个灰蒙蒙的影子。 “喵——呜！”妙妙一声大叫，对着那个影子弓起脊背，浑身的毛炸得像只刺猬。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得我又是一惊，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猛一看到，头皮还是止不住地一阵发麻，又不敢出声，急忙拉了下玄麒，举起蜡烛朝那个地方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