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鹿死谁手
巫炀对自己的伤口根本不以为然，甚至看都不看一眼，也没多说什么，鞭子如游龙出海，直奔诡隐颈项而去。 诡隐保持着将青沧刺举在面前的姿势，一边继续朝后退，一边撑出片圆形的屏障。 原本以为巫炀的这次进攻一定又会被抵挡住，可没想到，乌羽鞭根本视那屏障于无物，毫无迟滞地穿透而过。 诡隐尽管微微变了脸色，但反应还是相当快，立刻稍许改变青沧刺的位置，伸手迎了上去，乌羽鞭没有击中目标，也没有被打落，而是紧紧地缠在了青沧刺上，马上因为两边的人同时用力而被绷得笔直。 只见诡隐轻轻一抖手，就有青光以鞭子为通道，疾速朝巫炀冲去。 巫炀当然不甘示弱，随即以金光应战，两道光线在鞭子上撞个正着，似乎是旗鼓相当，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这样的胶着战，对诡隐来说无疑是非常不利的，她一发现自己讨不到好处，空着的另一只手在尾部一抓，竟生生抓下一把鳞片，天女散花似地朝巫炀撒去。 巫炀早有准备，不敢掉以轻心，在诡隐动手的同时，黯火球已出，双方在空中相遇，没出现什么惊天动地的景象，只是听到些许“嘶嘶”声响，然后就闻到股刺鼻的焦臭。 这一系列的动作，不过发生在短短十几秒内，可也比刚才慢了不少，再加上他们周身都笼罩着光芒，不然，我们还真无法看得如此清楚。 “有毒！”焦臭味越来越浓烈时，流霞竭尽全力地叫起来。 大家闻言都是一惊，急忙捂住口鼻。 昴星正入神地看着天上的打斗，听到流霞的叫声，稍微回过神来，但并没有显出不安或愤怒，只是淡淡地扫她一眼，又抬起了头。 “他到底有多厉害，怎么连诡隐的毒都不怕？”玄麒很是惊讶。 “守宫是五毒之一，况且，蛊兽养成的过程本来就十分残忍，他接触过的毒物肯定不计其数。”沈天晖倒觉得没什么奇怪的。 昴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转过头来笑笑说：“是啊，我不怕毒，你们也不用怕，因为那结界还是挺管用的，只是对你们人类来说，可千万要小心，不要将身体的任何部位露出去，否则，会一点一点烂掉，死得非常难看。” 玄麒吓了一跳，不禁往结界中心又走了些，我则有点担心，不知道刚才的毒对巫炀有没有影响。 又对峙一会儿，不知怎么的，巫炀脸上现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居然先沉不住气了。 早在贪狼与诡隐交手的时候，沈天晖就说过，这是个素以冷酷著称的职业杀手，有着很好的心理素质。我想，看着被挟持、折磨的贪狼与流霞，巫炀不可能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肯定也是很想尽快解救他们，再加上用的又是受伤的右手，与诡隐的了无挂碍相比，当然就略逊一筹了。 此刻，不仅是我和玄麒，流霞也是万分紧张，就连冷静如沈天晖，同样面色凝重，并且，不自觉地双手紧紧握拳。 而半空中的巫炀终于没了耐性，另一只手迅速划个半圆，搭到了鞭子上，立刻，黯火如一列全速前进的列车，吞没了金光与青光，呼啸着朝诡隐的方向飞驰而去。 诡隐竟是一点也不慌张，急抖手腕，转眼就将青沧刺脱出，随后用力扇动翅膀，便有一阵狂风袭来，霎时间，雨势变得猛烈异常，绵绵的雨丝转化为豆大的雨点，砸得身上隐隐作痛。 乌羽鞭像截断的带着高压电的电线，一端开始疯狂舞动，黯火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掠过，如同出轨的过山车，“嗖”地飞到半空，完全失去了控制。 诡隐扇动翅膀的动作更猛，雨点砸得我们睁不开眼睛，不得不蹲下身。 下一刻，“轰”的一声巨响，震得我耳朵嗡嗡直响，一时没了听觉，勉强抬头，在铺天盖地的泥土过后，地上赫然有个大坑，才意识到黯火在诡隐吹起的风下，径直朝我们飞来，落在了离结界不过一米开外的地方。 我们没有看清，只觉得有些后怕，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流霞则吓得脸都白了。 “妙妙是怎么死的，难道你已经忘了吗？”诡隐吐着红信，笑容万分狰狞。 巫炀看我们一眼，狠狠咬着牙，一言不发。 “我听过一个你们人类的故事。”昴星笑嘻嘻的，“一个卖兵器的，说自己的矛是最锐利的，什么都能刺破，又说自己的盾是最坚固的，什么都能挡住，有人就问了，用你的矛刺你的盾，结果如何呢。” 顿了顿，接着道：“你们说，黯火打在自己设的结界上，结果如何呢？” 没人知道这问题的答案，只有玄麒在嘟囔：“算你狠，算你厉害，还知道自相矛盾。” 我想，这次巫炀的力量并没有被削弱，结界应该不会像上次那么脆弱。 空中的两人在短暂的停顿后，又缠斗到一起，风渐渐停了，雨却没有小，只是恢复到了细密的绵绵的样子。 “不妙，不妙。”一心观战的沈天晖突地喃喃自语起来。 “怎么了？”打斗的速度再次加快，我已经有些看不清楚。 “巫炀好像缩手缩脚的。”沈天晖皱起了眉头。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因为诡隐提起妙妙，巫炀又有了顾忌吗？ 沈天晖不说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只得屏息凝神，睁大了眼睛，努力想跟上他们的动作。 又过一会儿，玄麒的脖子实在是累了，便低下头，转来转去地活动着，不经意间朝我一瞥，竟是一惊：“青鸾，你脸上怎么有血？受伤了吗？” 我愣了愣，没觉得什么地方在疼或有不适，倒是看到玄麒脸上也有一丝血迹，在雨水里慢慢洇开。 “你脸上也有。”我指指他的脸。 “真的？”他伸手摸一下，看看，捻捻手指，又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好像真的有。” 沈天晖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抓着玄麒的手刚想仔细看，又一滴血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地正好掉在他的手腕上。 我和玄麒都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沈天晖则一下就明白了：“是巫炀的血。” “好像伤得不轻。”玄麒“啧啧”两声，“还剩多少时间？” “大概还有四五分钟吧。”沈天晖并不是很确定。 “什么时候会回光返照？”玄麒又问。 沈天晖想了想：“可能是在力量殆尽之前的一两分钟吧，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么说起来，快了。”玄麒点点头。 是啊，快了，离胜负揭晓，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了。 说话间，巫炀和诡隐在几次交错后，再次面对面停下来，诡隐的样子有了些不同，变得更为狰狞恐怖，一头短发飘飞起来，根根竖立，双眼血红，眼珠成了细细的一条线。 “巫炀啊，千万不要大意，底下的三个可全是人类，这次，再没有谁能帮他们抵挡住致命一击了。”诡隐的声音阴森低沉，听着就让人不舒服。 闻言，巫炀居然一愣，自然而然地就想低头看我们。 诡隐见状，脸上似乎有一丝喜色掠过，在大家反应过来之前，身形一晃消失，下一秒便出现在巫炀面前。 巫炀大惊失色，立刻举起乌羽鞭，同时往后稍退，这才不至于被青沧刺当胸穿过，但也许是太过仓促，手背上还是被狠狠划了一道，他轻微地一抖，鞭子竟脱了手，落在了我们和昴星中间的地面上。 “哎呀！”玄麒忍不住惊呼出声。 我更是紧张得出了一身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诡隐见一击得手，当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步步紧逼，出手又快又狠，迫得巫炀连连后退，几乎只能招架，毫无还手的余地。 “又受伤了，这可怎么办？怎么办？”玄麒急得团团乱转。 “不要吵，安静些！”昴星忽然开口，似乎不像开心的样子。 我不禁朝那边瞥了一眼，见他仰着头，紧紧皱起眉，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发现了什么。 而这时，诡隐大概觉得时机已经成熟，蓦地停手，开始积蓄力量，想要给予最后决定性的一击。巫炀则还是捂着伤口，不时地往下看，像是仍在犹豫不决。 巫炀，不要管我们，杀了诡隐！ 半空中，只不过几秒，诡隐周身光芒大盛，范围差不多与刚才的“太阳”相当，只是青光幽幽，鬼气森森，完全不似“太阳”的明亮与温暖。 巫炀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没有受伤的左手在身侧伸出，一簇小小的黯火苗开始在手掌上愉悦地跳跃起来。 可是，好像晚了，诡隐将青沧刺横在胸前，化作一个光球，已经如炮弹般直射而去。 脑子里，刹那间一片空白，耳边回响着玄麒的又一声惊呼。 随着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短，昴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叨念也越来越响。 “不要过去，不要过去！”我到底是听清了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