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郭嵩焘复出
“勤王”的兵马，只来了山东巡抚丁宝桢；另有在福建左宗棠的一万多名兵勇匆匆往浙江方向调遣，只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其他地方迟迟不见动静。这只能说明：这的确不是她从前所在的大唐。天津的局势一直紧张，但总算法兵还没有登岸。据恭亲王讲，洋人听说派了郭嵩焘来调解，有意等一等。 郭嵩焘也不孚众望，在第五天就经天津赶到了北京。从湖南到北京，只用了五天，足见如今气象的确日新月异，武则天不免骇然，她虽然吩咐他“快马加鞭”，可是照这样，几百根鞭子也只怕已经抽断了，更不用提那些可怜的“快马”结局如何。既然人已经辛苦赶到，似乎不宜在京城再耽误时间，因此她立即召见了郭嵩焘。所幸郭嵩焘相貌堂堂，正是适合代表朝廷的摸样，这是个好兆头。 “罪臣参见太后。”郭嵩焘跪拜道。 “免礼，”武则天道，“你从湖南来，一路行程只花了五天？” “是，罪臣接到上谕，立即坐小火轮到上海，然后从上海坐海船到天津，从天津到北京慢了点，坐马车花了半天时间。”又是“船”又是“轮”，还是个“火轮”，难道是象闹海的哪吒的风火轮，正好用在海上？ “你有没有听说天津的局势，准备用什么化解的办法？”武则天问道。 这话问得直接，好在郭嵩焘难得有这复起机会，已经在船上买到了外国报纸，兼有旧友同僚处来的消息，将天津局势好好研究过一番。 “罪臣以为，天津的局势发展到现在，就在于我朝百姓和外国商民之间互不理解，所以生出许多误会；所以罪臣到天津之后，一定想法缓和化解双方矛盾。” “你能自己拿主意就好。你从前和哪些国家的洋人打过交道？”武则天问。 “罪臣在天津帮办洋务时，曾和德国英国法国美国人打过交道；后来在广东任巡抚，和英国商人打交道多。” “听说你和洋人打交道，改行西洋礼？” “臣罪该万死。臣不得已而为之，只因和各国商人往来，只有我大清朝的官服礼节俱与他国不同，起居行走颇有不便；也因为服装礼节异样，容易被他国合力排斥；有一次，英国的维多利亚女皇派遣使者来广州访问罪臣，认为跪拜之礼，有辱人格，不肯行礼；臣不得已，才斗胆更改跪拜礼为鞠躬礼和握手礼。如今既经太后斥责，愧悔无已，一定洗心革面，竭力保全大清体面。” 洋人这话也妙，是谓“人格”，必定是照着官阶，把人分格，就象橱窗里的一格一格，乱套不得，英国派的使者来头大，所以觉得行跪拜之礼有辱他的“人格”，不过，除了皇帝，“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使者又有什么好骄傲的呢？难不成英国有两个皇帝，他是个“并肩王”？不，刚刚郭嵩焘把英国的皇帝叫做什么？...“女皇”，武则天听到了一个新鲜而令人向往的词，“你是说女皇？女皇帝？” “是，英国的维多利亚女皇帝。” “原来外国有女皇帝？她的丈夫也是皇帝么？” “不，维多利亚女皇的丈夫封为亲王。” “这么说，他的丈夫倒不如她尊贵？那，这个维多利亚女皇如何得来皇位？” 武则天将这个拗口的女皇名字念得如此顺口，让旁听的各位大臣颇觉钦佩，李鸿藻听到她对“女皇”的事情如此在意，更是心中暗自吃惊。就听郭嵩焘答道，“维多利亚女皇的叔叔原是英国皇帝，传位给了她，她便成了女皇。” 原来如此，原来在外国，女人也能够顺理成章地做皇帝。自己虽然未曾有过皇帝叔叔，皇帝儿子如今倒是有一个，武则天没有料到自己遇到的难题竟然在远隔重洋的英国得到了解答，一时无心继续，说道，“那么你去准备奔赴天津吧，事情解决之后回京城复命。” 这是她七八天“廷对”以来除见到军机五大臣之外，难得地头回见到了其他官员，没料到竟然有如此收获。 不过“心急吃不得热锅粥”，如果冒冒然地发道让人大吃一惊的旨意，平白招来反对，第一次做不成的事情，第二次就更难了。所以从前她立后的事情，她和高宗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臣子；然后将反对得最激烈的几个人贬谪流放，等到反对的人都被除去得差不多，赞成的人也不断出现，事情就自然而然地办成了。 “事缓则圆”，武则天将这个念头藏在了心里，准备等待合适的机会。 郭嵩焘离开第二天，曾国藩也随即到了京城。从直隶到天津当然花不了六天，有将近五天的时间他是在用来和后任交接。 说起交接，直隶总督的好缺，当然人人都心向往之。谁也没有想到，曾国藩这次竟然是和从前的山东巡抚丁宝桢交接。丁宝桢地处山东，离京最近，加之之前杀了慈禧跟前的红人太监安德海，有意表明自己只为朝廷着想，并非针对太后，所以一接“勤王”谕旨，急忙出师，以便将功折罪。到了直隶，就驻扎在那，准备随时奔赴京城，为太后赴汤蹈火。 巧的是，曾国藩调任武英殿大学士之后，恭亲王就直隶总督向武则天请旨－－虽说是请旨，其实夹袋里早已预备好人选，都是平素和恭王府走得近的几个六部官员，准备照关系亲疏热络的不同，一一推荐。偏偏武则天只记住来勤王的丁宝桢，即时就将他从山东巡抚擢升为直隶总督。 这一来误打误撞，还给了朝中官员一个印象，就是太后的确大公无私，即使丁宝桢斩了她跟前的红人安德海，她对丁宝桢也毫无成见。 同时一直在江宁观望的李鸿章，本来炙手可热，总以为老师曾国藩留出来直隶总督的空缺，除了自己，朝廷要找出第二个人来接替也难，因此在江宁翘首等代朝廷的委任状，没料到等到的却是这个消息。 这说明恭王那边的路子，这一次被太后堵塞了。李鸿章急忙调兵点将，北上山东，从山东又拐到京畿一带，赴京“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