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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节 深谋远虑

    第九十九节深谋远虑

    廷对过后,恭亲王辞去朝中一切事务的消息。和谕旨对这件事的“让贤”解释,令满朝官员相顾失色。之后这条解释,又的确由军机诸人或清楚或含糊地证实过了,更是让茶坊酒肆中的人们或窃窃私语,或争论不停。那些等侯在各地闹市通衢的候补官员们,急的甚至已经去沽来酒,大肆庆祝自己的时来运转;虽然更多人则仍只在观望。

    也有人猜测,恭亲王去辞的原因,并非果真为了“让贤”,而是另有原因。并非人人都和军机处几人那样,有机会知道事的起因,乃是一道要求皇帝尽快亲政的奏折。因此街谈巷议之中,竟然传说出前次太后驾临王府,恭亲王接驾之时,出了大纰漏。传说有板有眼,有的说洋房盖了两层,到二楼的楼梯太窄,以致太后差点碰了壁;也有说洋人送的家具,绿色太多,犯了西宫太后不曾做过正宫的忌讳。总之,差使办砸了。惹得太后发怒!

    恭亲王离去后,军机暂由文祥领班。所缺的一人,也立即补了在天津事件中和谈有功的郭嵩焘。武则天明白,就好比一个人突然缺了颗牙齿,能让人快速适应这个变化的好方法就是立即补上一颗;军机处所缺的这颗牙齿如果不立即修补,满朝官员都会盯着这个空洞议论猜想个没完没了。本来富贵人家,若有人掉了牙齿,那必定要镶补一颗金牙,来冲淡掉牙的不幸色彩。若为了朝廷的荣耀好看,亲王出缺后,替补进军机的这个人,份之尊贵即使无法和亲王比肩,平素之声望却也至少不该比恭亲王逊色。而郭嵩焘虽然曾在文宗的南书房行走,因为行事独特,又是洋务一派,为官以来,向来毁誉参半,声誉到底不如恭亲王;若说从前恭亲王原本就份尊贵,好比是颗金光闪闪的天生金牙,如今将郭嵩焘往军机处的嘴里一塞,虽只不过算是颗瓷牙罢了,那也比留着个空洞要好得多。

    其实若要补颗金牙,那也容易,曾国藩不就是么?不过武则天自有斟酌衡量。象曾国藩这样道德文章完美无缺的拔尖人物,为官多年,虽然表面已经磨练得圆滑无比,骨子里却有自成的路。给他个清闲的大学士头衔,才最合适不过;若让他来入主军机,那时无论他在朝堂上的缜密反论,或是一通一通的如磐石般死硬的奏折,总会碰到有些时刻,会让她自己如同咬到沙砾般不痛快。而到那种时候,曾国藩并不会象恭亲王,因有天生的特殊地位而必须保持自尊而负气,也不会因为年轻而难免急躁,对付起来,就会麻烦得多。

    此时她已经不是在太宗中的年轻才人,只知道等待着皇帝的宠幸;她也已经不是随同皇帝李治前往长孙无忌家中的武昭仪,只希冀得到皇帝舅父的欣赏而顺利登上皇后宝座。她已经深深地懂得:就比如宫之中华美的帐幔,不管多美也只是宫必须的点缀;朝廷中那些道德文章的出色人物,也是如此,只需放在显眼的位置就够了。若是任用来做实际执行使命的大臣,只会是些麻烦;她从今所要物色的人物,只要听话和能干,这样将来就不用为需要剪除异己而大伤脑筋了。

    如此,军机处照旧五人,郭嵩焘比起恭亲王虽不如。却同样务实,而且对和洋人打交道感兴趣。因此这个任命甚至颇让恭亲王欣慰。廷对每天进行,朝廷照常运转,若说因为恭亲王的退隐,郭嵩焘的新进,朝政有任何鼎力不支的迹象,那是绝对没有的事。也许这是因为比起从前,西宫太后每天批折更勤,任用官员更多。

    慈安太后因为恭亲王退位而悬起的一颗心,因此才稍微放了下来。恭亲王引退之后,她才知道曾经有过督促皇帝亲政的折子,自己竟然完全不知。亲王退位,如此大事,西宫甚至没有和自己事前商量,心中虽大为不快,却不知如何去说。因为一直以来,两宫之间的做法就是,批完的折子才拿到东宫盖印,而那个折子恰巧“留中不发”;既然是“留中不发”的折子,当然也就不会去施行,对于总之不会发生的事,自己又何必特意去了解,而且要冒着和西宫太后冲突的危险?

    她也觉得,恭亲王在催促皇帝亲政的事上,的确有欠妥当。虽然她自己曾催促过大婚,然而大婚和亲政又有不同。除了西宫所说,担心皇帝“散了心思”,慈安太后并不认为皇帝此时就大婚,有什么大的坏处;何况皇帝如此“散了心思”。说不定也就能散出一两位皇孙,到时社稷有后,岂不是大好事?然而说到亲政,年轻的皇帝颇有些先帝的遗风,贪玩好乐,无心功课,这她知道。皇帝读不好奏折,这她也知道,因为每过几个月,她自己也都要亲自试他一试。西宫太后是皇帝的生母,时常为此引以为恨,恨自己没有生出个更聪明能干的儿子,并且因此在为皇帝挑选师傅的事上更加煞费苦心,这她也知道。如此形,皇帝问政当然不得不推后些,恭亲王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就算如今西宫在掌管朝政,总之她代为掌管的是她自己儿子的天下,晚两年交回给皇帝,那又有什么要紧?何必急急忙忙去上那道惹人嫌猜的表章?东宫太后自然不知道,那是因为西宫太后近以来,设女官,派女官出宫传旨走动,先后在东书房召见了多位大臣。有违垂帘以来的定制,才令恭亲王倍加警觉。

    虽然觉得亲王有点小错,慈安太后对恭亲王的突然罢黜,还是觉得不忍。因为从先帝去世以来,两宫太后一直倚赖这位自己人来执掌外朝事务,说含辛茹苦,说鞠躬尽瘁,都不过分,因此她对恭亲王,还另有一种长嫂对于小叔的怜护之;此外,无论如何。把朝廷交在他的手里,总比交在外人手里放心。因此她特意去到西宫所在钟粹宫,见她正在旁赏花,就屏开宫女们,与她密谈。

    “恭亲王到底还是年轻急躁!”慈安太后先如此道。

    “可不是?”西宫太后淡淡附和一句道,猜测着她的来意。

    “‘心急吃不得锅粥’,皇帝还是玩心重,难道咱们还不清楚么?当然没有办法即刻亲政。”慈安太后又说道,表明自己和西宫的立场一致。

    “是啊,就是jiejie这话。在这事上头,难道还有比咱们更心急的么?”西宫太后对着一朵开得正盛的芍药,缓缓点头说道。

    慈安太后道,“…好花,开得恰到好处,又是这样浓而不腻的红…只是恭亲王这几天,只怕心不会太好…”见西宫转过头来,不露声色地瞧着自己,接着说道,“我想这么多年,咱们也多亏了他。‘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吞’,怎么说也是自家人,这一次,等过段时间,meimei气也顺了,咱们是不是依旧让他回朝廷出力?”

    “jiejie是说那道奏折的事?!”西宫太后恍然大悟道,“我并不是因为这个责怪恭王,才他辞退。外面的候补官员一向多如牛毛,jiejie难道没有听说么?”

    即使多如牛毛,那也是眼前见不到的牛毛,何必为那些牛毛,而去掉一位亲王?慈宫太后想着,问道,“也有听说,不知meimei是何计较?”

    “前儿廷对,jiejie也听说了,总有一万余人。想想,有这么多文章学问都通的候补。朝廷却老觉得无人可用,那不是奇怪可惜?此外,老叫这么多人等在现任之外,有的人等得白了头,也不见得能等得个好差使;那天下人的心,朝廷岂不是得不到一半?所以我想,如今恭王退位,虽也只不过是件小事,要紧的是,让那些人见了,人人觉得有个盼头。若是外面的人等得心焦,里头却纹丝不动,而且当朝首辅,又是咱们自己人,岂不叫大家失望?”

    这话好象也有几分道理,慈安太后道,“唔,咱们从前倒没想到这一层…”

    “不错,因此如今想到,就不能去循老路了。”西宫太后答道,“况且恭亲王出力这么多年,每天忙得团团转,如今能好好歇歇,也是件好事,等过一阵子,咱们召他入宫叙话,只怕气色也就要好得多。”

    “meimei说得不错,”东宫太后道,“让他先歇一歇,等他养足了劲以后复出,也好。候补官员的确也多,将来让他复出,咱们也不必让他领衔,随便给个位置,让他帮着些也就是了。只一个不显眼的寻常位置,大约不太妨碍罢?也说不定到时,那些候补官员的事,以meimei的才干,也已经弄得妥妥帖帖,那就更没有妨碍了。”

    武则天微微一笑。照皇家的尊贵,亲王在朝廷做官,又怎会是寻常官位?无论什么寻常官位,又怎会不显眼?这位东宫也太一厢愿了。何况,又为什么非得要一位亲王出来为朝廷效力?难道天下人都死绝了?想到此,她摇了摇头,说道,“过得几年,咱们也就撤帘归政了;同样辛苦了十几年,恭王到时自然也该退养,所以仍旧是一样。等皇帝亲政后,我们若在旁指手画脚,皇帝会不自在,因此我们要撤帘;那么恭亲王呢?jiejie想一想,恭亲王不但是王叔,当年在道光帝跟前,更曾经几乎和先皇一样,是何等的尊贵人物?如此,皇帝年轻,到时若对着这么一位尊贵的皇叔,不是也要缩手缩脚,不敢放手去干?所以我想,恭王现在就退养,和晚几年退养,也没有大不同。”

    慈安太后听完,才知原来西宫竟然还有这层深意!似乎浸浸然,更提到当年恭王与先王之间的皇位之争。如此说来,将来年轻皇帝对着一位曾经几乎摘取自己父皇皇位、执掌朝政时间又几乎和自己的年龄一样长的王叔,也的确难免不自在。就为此,因此西宫才借此机会,匆匆为皇帝将恭王从朝中清除。怪的是,这些旧事自己也都知道,却要等西宫慢慢剖开了说才明白,怪不得自己总是自愧不如!一向担忧西宫太后不肯让权,难道这只是西宫所虑更深,谋划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