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九九灭世，天下归一
九十九天后，万劫之境。 “啊！”一声惨叫划破苍穹，nongnong的血腥味在月色下的万劫之境弥散开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面色惨白，捂住胸口缓缓倒了下去，嘴里还不住地喃喃，“此劫已起，避无可避……却不想无辜牵扯创世灭世之神，实乃神族之罪……” 此语一出，万劫之境的沙罗双树迅速成片枯萎，直至殆尽，唯有中央的一棵还屹立不倒，而就在这时，一团血雾突然从树中飞出，围着白发老者的尸体打转，不时发出尖利的怪笑…… 层层乌云迅速覆盖了整个万劫之境。 凤凰正在西界古幽宫中歇息，突然，她心头一颤，猛地惊醒过来：“莲湮大师！不好！”她连鞋都没穿，就匆匆赶去了东山之巅。 等到重名烈鸟降落在东山墨竹林中，她才回过神来，擦擦额间的冷汗，在望月亭中坐了下来。 一刻钟后，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落在了墨竹林中。 看着呆坐在望月亭中的凤凰，山川打了个哈欠，笑着走了过来：“你怎么坐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晚把我们叫过来……” 江海神明径直坐下，用手撑着头，倚在栏上继续打盹：“你若是无聊想找人陪，直接用心灵暗语叫山川不就好了，把我叫过来做什么？” “你、胡说什么？”山川脸色一红，急忙打断江海的话。 凤凰睁着大大的眼睛，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脸色愈加苍白起来：“莲、莲湮大师……怎么办？我完全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说着眼眶一红，便要哽咽落泪。 山川见状颇有些慌乱，他急忙过去安慰凤凰：“你、你先别急，慢慢说……” “什么？”江海听到这话，猛地睁开眼来，立时睡意全无，“这、这怎么会？！难道大师他……” 凤凰点点头，面色沉郁：“我想应该是了。” 江海愣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可你不是说，大师去万劫之境问灭世之神的消息了么？如今恰好到了问出的日子，怎么这一转头，就感应不到他的气息了？” “我也不知道……”凤凰难过地低下头，“若我没有感应错，大师已经湮灭在境中了……” “不会的。”山川走过去，搂着凤凰神明的肩膀，柔声劝慰道，“你最近太过劳累，感应错了也未可知，别自己吓自己。再说了，我们若想知道真相，去万劫之境看看即可，你好歹也要放宽心。” 江海也走过来：“是啊，去万劫之境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走吧。”三位太古神明商量着，便一起动身去了万劫之境。 此时的万劫之境还在神界之上，就坐落在九阳山的右侧，所以三位太古神明毫不费力便来到了境中。他们穿过成片枯死的沙罗双树，渡过一条蓝色的忘忧河，便来到了万劫之境的中央。此时万劫之境的中央还不是玄龙树，而是一棵枝繁叶茂可遮天蔽日的沙罗双树，凤凰及三神绕过那棵沙罗双树，一眼就发现了仰面倒在地上、气息全无的莲湮。 “大师！”凤凰一惊，急忙扑了上去，“大师您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境中没有一点声响，此时的莲湮浑身僵硬，身上修为耗尽，没有了一丝活气，看样子已湮灭多时，可奇怪的是他身上没有一处伤痕，也没有一丝血迹，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般，神色很安详，而他随身携带的紫水晶也不见了踪影。 “紫水晶呢？”江海俯身看了看莲湮，便急忙大叫起来。凤凰闻言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也跟着问起来，“紫水晶呢？” 江海起身四下一看，指尖成诀，无数长着翅膀的水仙子蜂拥而至，在他身旁围绕盘旋起来，他看着四周不停跳动的蓝色水仙，抬手命令道：“各路水仙听令！你们速速分成八路，去万劫之境四下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一块紫水晶！一定要快！” “遵命！”众蓝色水仙领了命令，在空中划出道道优美的弧线，眨眼便消失在了万劫之境的四面八方。 “紫水晶……”凤凰脚下一软，险些便跌倒地上，山川急忙扶住她，“你先别急，江海已经吩咐水仙们去找了，况且看莲湮大师如今的情况，他一定是耗尽修为保住了紫水晶，所以才会湮灭在这里，你不要担心了。” “是啊。”江海闻言叹息一声，走了过来：“这些水仙找东西最在行了，大约一刻钟便能将万劫之境里里外外搜寻一遍，我们很快便能知道结果……” “我没事。”凤凰疲惫地点点头，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我只是在想，莲湮大师如此德高望重，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为何会无缘无故惨死在这万劫之境中？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发生了这等事，我们又该如何向神界诸神交待……” “唉，此事的确蹊跷，让人无从下手……”山川叹息一声，沉思道，“不过结合这几日发生的事，我想大师的湮灭必定与创世灭世之神有关……” “如此说来，一定是某个居心叵测的神明，为了隐瞒创世之神的真实身份，故事杀死了莲湮大师！”江海恍然大悟，接过话来。 “会不会是九阳……或是青璃干的？”山川默了片刻，突然轻声问道。 “不可能。”凤凰神明想也没想，立即矢口否认，“他们这段时间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所以没有机会做这件事。” “如果不是他们，那会是谁呢？”山川蹙眉沉思起来。 凤凰神明想了想，反问山川：“如果你是行凶者，你会因为什么而杀莲湮大师呢？” “我、我也不知道啊……”山川想了想，不由得涨红了脸，“我又不是杀害大师的神明，怎么会知道他的想法？” “一定要是神明么？”凤凰看着山川。 “什么意思？”山川愣了愣。 凤凰微微闭眼，面色苍白道：“若杀死大师的真是神族的神明，那范围就小了，问题也简单多了，可就怕此生灵另有所图。” “另有所图？”山川想了想，还是一头雾水，“那……此生灵究竟有何企图？” “目前尚不知晓。”凤凰神明摇摇头，“不过此事绝不会这么简单。此生灵既能杀死大师，夺走紫水晶，必定也能想到我们发现大师湮灭后的想法，如果他故意引我们往创世灭世之神身上想，由此避开他杀死大师的真正目的，那就真的危险了……” 山川闻言脸色顿变，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说，有外族生灵得知了创世灭世神的预言后，故意潜入神界杀死了莲湮大师，然后栽赃嫁祸给九阳和青璃，蓄意挑起神族内部争端？”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凤凰缓缓睁开眼来，松开了满是冷汗的手心，“总之，这等牵涉神族乃至六界的大事，还是不能想得太简单了。” “嗯！”山川攥紧了拳。 江海在一旁默默听着，也惊出了一头冷汗：“这么说，此事可能是魔族所为？” “不一定。”凤凰想了片刻，“也有可能是外族的生灵，只是魔族的几率比较大罢了。” “嗯。”山川点头表示赞同。 “而今之计，还是要先找到紫水晶，确定一些线索，才能再做决断。”凤凰沉吟道。 “也只有如此了。”山川和江海也都同意了，而凤凰说完这些话后，便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般，再次疲软了下去，山川和江海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山川看着面容苍白的凤凰，一脸心疼道：“怎么样了？凤凰？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 “我没事，不用担心。”凤凰摆摆手，闭眼坐了下来，“我只是在想，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作为神族的守神，该如何向神族众神交待？” “这有什么？”江海拍拍胸口，一脸自信道，“莲湮大师是为了神界的安危才去探的灭世之秘，他如今的湮灭也是为了神族，像如此无私为神族将来筹谋的神明，可以说是生的光荣，死的伟大，就算湮灭也是重于九阳山！这件事你就不用cao心了，若到时候你说不出口，我和山川可以代你说嘛！” 山川看了江海一眼，会意道：“是，你不必为此事忧心，若你说不出口，我和江海可以代你去跟诸神解释！” “唉，说起来……”凤凰叹息一声，片刻后又扶住头，一脸悔恨道，“莲湮大师，他……唉！都怪我！如果我能早些察觉，或者一直守在这里保护他，他就不会死得这么惨了……” “这不是你的错。”山明摇摇头，蹲下身去，认真地看着她，“他是因为神族的将来才牺牲的，这件事我们都没有错，错只错在那个杀害大师的生灵，此生灵居心叵测，妄图搅起六界的事端，不过你放心，等一切事情都水落石出后，我和江海一定会为莲湮大师报仇，以祭奠他亡灵……” “大师都神形俱灭了，哪里来的亡灵？”江海想也没想，就来了一句，顿时气氛尴尬起来。 “你想死啊！”山川在心里气得大骂，连忙转头向江海使眼色，却见江海正低头去拾掉落的东西，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于是他只好传了句心灵暗语给他，“江海，我在安慰凤凰，你看不出来么？能不能别这么不开窍？“ “啊？！”江海闻声抬起头，当他看到山川直视而来的冰冷眼神时，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急忙转头看着凤凰，讪笑起来，“嗯，凤凰啊，其实很多事情都讲究诚心，所谓心诚则灵就是这个道理，你如此诚心祷告，相信大师一定能感应得到！” “是啊是啊。”山川连忙打圆场。 凤凰还是抚头不说话。 江海心中忐忑，忍不住又问了凤凰一句：“凤凰……你没事吧？别伤心了，否则山川又该心疼了……” 此话一出，山川的面皮终于挂不住了：“江海！”他大吼一声。 “啊！对不起！”江海自知错言，急忙大叫一声，扭头道，“唉！你看我这嘴巴！真是的！算了算了，从现在开始我不说话了，你们说吧，别管我了！” “唉！”山川抚着额头，叹息一声，转头看着凤凰，柔声道，“没事了，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凤凰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突然，一股清凉的风夹着水雾，在万劫之境缓缓升了上来，将她迷得有些睁不开眼，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铃声从水里传来，仿佛玉石敲击的脆响，慢慢笼罩了一旁的江海，江海见状一笑，长袖轻挥，无数水仙立即显出了原形，尽数钻回了他的袖中，片刻后，待到水雾散尽，地上便出现了一块圆形的紫水晶。 “紫水晶……找回来啦？”凤凰顾不得四散的水雾，急忙俯身拾了起来，“太好了！”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山川见她面色和缓了一些，总算放了心，于是转头看着江海，笑道：“你那水仙子果真厉害，比我那树精灵还灵巧，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紫水晶找回来。” 江海受了夸奖，不禁有些飘飘然：“那是肯定的，我的水仙子一向比你那树精灵厉害，她们不仅长相可爱，仙术也厉害，哪像你那树精灵，整天躲在树洞里睡觉，只有在日月之光照射的情况下才能唤出……” 山川见他如此，急忙提醒道：“打住！打住啊！夸你几句你就上天了是罢？我的树精灵怎么不好了？不仅能感应邪气，还能自行治愈，不像水仙一般受了伤只有靠神力才能复原……” 二位古神在一旁拌嘴拌得有趣，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凤凰的情况，等到凤凰站起身来，木然地捧着紫水晶往前走时，山川这才发现了她的异样，他急忙闭嘴，跑到凤凰身边，小心翼翼道：“凤凰，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九九灭世，天下归一，九九灭世，天下归一……”凤凰捧着紫水晶，神色木然地低头，口中不断地重复着这八个字，“九九灭世，天下归一……九九灭世，天下归一……” “九九灭世，天下归一？这是什么意思？”山川和江海对视一眼，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们急忙跑到凤凰跟前。 凤凰摇摇头，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紫水晶，神色极是古怪：“紫水晶……是紫水晶告诉我的……” “怎么会？！”山川闻言，急忙结果紫水晶，仔细查看起来，只见那团原本深紫色的透明中，竟全是散开的血丝，而就在那浓烈的鲜红中，显出了八个大字：九九灭世！天下归一！ 山川心间一颤，险些捧不住手里的水晶，江海见二神神色古怪，急忙接过紫水晶，低头一看，两行鲜红的大字赫然映入眼帘：九九灭世，天下归一…… 与此同时，紫水晶里的血雾突然淡了，那团浓烈的暗红化作丝丝透明的薄烟，顺着江海的手钻进了他的体内。 “看来……这件事没有错了……”江海颤抖着，面色苍白，幽蓝的眸中隐隐透出了几丝暗红，神色却渐渐变得坚决，“九阳就是灭世神！为了神族的安危，我们必须联手消灭他！” “可是……”凤凰神明摇摇头，坐在了地上，“可是……”她说着，哽咽着捂住了脸，“他还是个孩子，怎么下的去手……” “他可不是普通的孩子，而是将来的灭世之神，你可不要被他的表象迷惑了！再说了，为了神族的将来，我们必须这样做！”江海神明低下头，神色诡异地一笑，他看着手里的紫水晶，语气严肃道，“莲湮大师为了窥这灭世之秘已然湮灭，定是九阳怕我们知道才杀了他！大师用神形俱灭的下场换得紫水晶显字，如今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对他心慈手软？” 山川神明摇摇头，扶起了凤凰：“我也下不去手……况且该发生的事，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还不如放他一条生路，顺应乾坤命轮……” “苟延残喘地顺应命轮？眼睁睁看着大劫降临么？”江海神明大笑一声，神色有些悲怆，“如此看来，莲湮大师是白死了……他用性命换来的秘密，便被你们一句用顺应乾坤全盘否定！日后九阳若是灭世，死伤的六界生灵何辜？不止神族要覆亡，我们也不能独善其身！你们同情他是个孩子，下不去手，怎么就不想想六界其他的无辜孩童？灭世神会毁灭六界，也会毁了他自己，你们如此心软，迟早会害了自己！与其让他今后死，不如让他现在灭！你们不是一直想改命数么？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为何还迟迟犹豫不决？” 此言一出，凤凰和山川都陷入了沉默，江海看了看山川，又看了看凤凰，半晌沉吟道：“若你们实在下不去手，不愿亲手杀了他，那也可以打着神族的旗号来灭他，我们只需把他是灭世神的消息放出去，再把莲湮大师是被他杀死的消息的放出去，诸神便绝不会饶恕他！必将置他于死地！”语毕，他目光狂热地注视着山川和凤凰，“如何？要他死的方法不止一种，而且全都不用你们亲自动手，就看你们愿不愿意……只要你们应允，顷刻便让他神形俱灭！” “……”凤凰和山川看着狂热地江海，侧头互相注视了片刻，都陷入了沉默中。 “这件事由我去办好，你们觉得怎么样？”江海想了想，神色很是期待，“这是我为了神族，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唉！”凤凰叹息一声，终于开了口，她扭过头去，闭眼轻声道，“罢了罢了，若非要如此，我也不会阻挠，只是，不要让我看到或听到就行，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出手相救……” 山川闻言，却是一阵沉默：“身在其位，必谋其职，我们身为神族的守护神，怎么可能不听不做、置身事外呢？毕竟已经陷入其中，不能回头了……” “可我真的下不去手……”凤凰捂住脸，语气有些哽咽，“毕竟看着他们长大，我做不到……” “唉。”山川叹息一声，心疼地看着她，“若你非要从中抽身，不听不做，不如对外称病，去仙界修养一段时间，等风波平息了再回来。” “唔……”凤凰无力地轻哼一声。 “要我陪你去么？”山川看着神色萎靡的凤凰，还是有些不放心。 “那可不行！”江海打断他的话，抬头冷笑起来，眸中的血色一闪一闪，“你还不能走，你需要留下来，帮我一个忙。” “帮忙？什么忙？”山川一怔。 “帮我从青音崖拿诛元灭神网！”江海神明摸了摸缚眼的白绫，转头嘿嘿一笑，“有了诛元灭神网，我才能够确保九阳神形俱灭！” “诛元灭神网？！天地初开时随乾坤之神化生的洪荒宝物！如今神族的镇族之宝！一网出！乾坤变！”凤凰闻言脸色一变。 “是啊，不然怎么能网得到灭世神这条大鱼……”江海阴笑着点点头，眸中的血色愈加暗沉。 “既是如此……”凤凰心中隐隐作痛，她强掩住自己的情绪，起身淡然辞别，“你们小心些，我先走了，剩下的事你们慢慢商量……” “嗯，这件事先不要对任何神明提起。”江海点点头，看着行色匆匆的凤凰，叮嘱道。 “我知道了。”凤凰神色一滞，点了点头。 江海见状冷冷一笑，侧头看了眼山川：“走，我们去青音崖，取诛元灭神网……” 山川望着凤凰渐渐远去的背影，默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语气也变得坚定：“好！我跟你去取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