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三章：邪与正

    小兰是在唱陶恩哲？开什么玩笑！先不说从来不看恐怖片的她是否看过陶恩哲那部票房并不出彩的电影，单说那个插兜习惯，她就从没有注意过。

    暂且不管陶恩哲的误解，单说小兰的歌声。在一声假音的拔高之后，第二段副歌终于到来了。

    “你当我是浮夸吧~夸张只因我很怕~

    似木头~似石头的话~得到注意吗~

    其实怕被忘记~至放大来演吧~

    很不安~怎去优雅~世上还赞颂沉默吗~

    不够爆炸~怎么有话题~让我夸~做大娱乐家~

    啊~~~~啊~~~~~~啊~~~~~~~~~~~”

    不同于第一段副歌，这一次，这段副歌的最后，小兰用了三声仿佛阶梯上升的高音，作为结[尾。那三段式的假声高音，当真是从人间到了地狱！那股仿佛从灵魂深处就开始的扭曲，透着邪魅，就仿佛是从地狱传出的，就像两根面条，并在一起，先是像油条一样相互缠绕，接着用力一拧，变成了麻花，然后继续扭曲，变成麻绳一样，然后继续扭曲，继续扭曲……

    陶恩哲再次傻眼，他也是歌手，也出过两张专辑。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还能这么唱歌，还能有这样的效果！

    想到了也没用，接受过专门声乐训练的他很清楚，想要这样来唱歌，难度究竟有多大！首先，必须有一条足够坚韧的声带。否则普通人如果唱成这样，接下来说话都成问题。其次，必须有极致的唱功。对声音的把握必须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否则，发出来的只可能是刺耳的噪音！

    可以说，只是这个三段式假声，就是究极难度，无论天赋还是后天努力，缺一不可。只有天赋。就只能发出噪音，只有后天努力甚至连噪音都发不出……

    直到这时，陶恩哲才知道。这个只比他小一岁，但看上去似乎还要小上很多的女孩子，究竟有多么厉害！反正，这首歌。他知道自己或许可以唱下来。但想要唱到这样的效果，想都别想！

    而且，更让陶恩哲叹为观止的是，她居然能写出这样的歌！他不知道，这首歌是她早就写好，然后现在唱出来的，还是即兴写出来的。如果是后者，那这个女孩。就实在太可怕了……哪怕是之前就写出的，能写出这样的歌。在歌坛，她就是神了……

    之前，他还一直觉得，小兰形象是很清纯的，就像个邻家meimei一样引人亲近。之前那一句“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贵德”传进他的耳中时，他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小家碧玉”是她的最好写照。

    但现在看来，单在音乐才华方面来说，一个“小家碧玉”实在太过轻视她了。可是，如果说歌神的话，首先她柔柔的形象，似乎就有一点不适，再加上平时她也没那么高高在上。神，实在距离人太遥远了。可是想想这首妖冶的歌，似乎，那句“百变歌妖”还真贴切，哪怕她看上去就像是个小家碧玉。

    “幸运儿并不~~~多~若然为当过就知我为何~

    用十倍苦心~做突出一个~正常人够我富议论性么~”

    那邪魅的，妖冶的高音之后，似乎就该结束了吧？但，小兰用这两句歌声，告诉所有人，她还没有发泄完！

    是的，发泄！许多人都觉得，这是百变歌妖的一次发泄！

    “你叫我做浮夸吧~加几声嘘声也不怕~

    表演你看吗~像歇斯底里吗~

    以眼泪淋花吧~一心只想你惊讶~

    我旧时似未存在吗~

    加重注码~青筋~也现形~

    话我知~现在存在吗~啊~~”

    这一遍的副歌，声调更高，更疯狂，歇斯底里，真的开始显出几分端倪了。改换过的歌词，更是将这种疯狂，不，癫狂，发挥到一个极致！

    这时，小兰已经睁开了双眼，一边唱着，一边凝视着众人！她那双大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透出一丝邪魅的红，那艳红之中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疯狂！

    然而，这还没有完！

    “凝视我~别再只看天花~

    我非你杯茶~也请尽情的喝吧~

    别遗忘~有人在~为你声沙~”

    她的声音，仿佛是在疯狂之后，充满了疲惫。那软软的，仿佛求恳一般的声调，略带着沙哑，就仿佛在恳求着人们，不要只看着天花板，看看我吧。或许，我不是喜欢的那种，不是你爱喝的那杯香茶，但也请尽情品尝。只要别忘了，有人在为了你，将声音喊到沙哑……

    这……就结束了吗？好像是的，那似乎疯狂之后，渐渐疲软的声线，渐渐低沉的音乐，仿佛都在无限趋近休止符。

    “啊~~~~~~~~~~~~~~~~~~~~~~~~~~~~~~~~~~”

    忽然一声高音，破空而出，那邪魅的，震颤的假音，飙到让人心颤！原本以为这疯狂就要结束的人们，被这一声高音，最后彻底癫狂的呐喊，彻底震惊了！这……这还是人能够发出的声音吗？

    这整首歌，仿佛都是在为了这一声而存在……

    音乐，只剩下低若游丝一般的一丝丝，歌声，仿佛还在人们的耳边回响，但小兰自己却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低着头，就好像一朵枯萎的花儿……

    真的……结束了吗？人们面面相觑，刚才那一声高音，实在是太过震撼。这，就是百变歌妖？服气了，真的，无论懂不懂音乐的全都服气了。甚至有人觉得，什么百变歌后？扯淡！单单一个歌后哪里配得上她？这妖冶的声音，一句百变歌妖。才与她相配！

    至于那个百变小歌妖？啊，有这个人吗？她是谁？

    然而，就在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音乐再次响起来了！那陌生又熟悉的旋律，那陌生又熟悉的音符，又是……刚才的那首歌吗？是的，这不就是那段前奏吗？

    可是仔细听听，不，不是的！似乎变了节拍。变了节奏，可是先前那股邪魅，居然仿佛一扫而光。那减慢了节奏的旋律。竟显出些许柔美的感觉……

    渐渐地，音乐的节奏开始加快，恢复到了先前。但，之前那股邪魅。却没有回来。而那音乐之中，却仿佛多了一股执着，和之前展现出的完全不同，完全是另一种味道！

    所有人都傻了，这个百变歌妖，究竟想要干什么？想要用另外一种感觉，把这首歌重新唱一遍吗？有什么意义？

    终于，在所有人的疑惑中。她轻启朱唇，歌声再次传出。

    “夜晚星空~你只看见~最亮的那颗~

    人海中你崇拜~话题最多最红的那个~”

    歌声响起来了。所有人却都愣住了。这……这不是粤语，变成国语了！可是，哪怕只听了两句，人们也听得出，这完全不是之前那首歌了！而是曲调相同，但内容完全不同的另一首！

    不，曲调也不是完全相同，而是有些差别的，只是旋律一样。

    如果说，之前那首歌充满了邪魅，那现在这首歌，却透着一股自省，一股坚韧的执着。如果说之前的那首歌，是邪，那么这首歌就是正！伟光正的正！正能量的正！

    “谁不觊觎着~要站在舞台中央~光环只为我闪烁~

    散场后~落幕后~谁关心你想什么~谁在乎你做什么~”

    这……是在质问吗？面对这样的质问，应该怎么回答？她又在质疑谁？质问谁？你？我？还是他？之前那些谩骂她的歌迷，还是不知所措地，站在舞台中央的那些人？

    似乎是他们吧，不，似乎还有更多。

    她的质问，好像是在对着所有人，不仅仅是在场的，也包括着整个娱乐圈的所有人，整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像醒世之言一般，像从天而降的雷鸣一般！

    “夸张不是罪过~能满足空洞乏味的生活~

    那窥探的眼~那议论的口~消遣了每一次茶余饭后~~~”

    这是在回答之前的质问么？可是，为什么那么苍白？为什么让在场的人，尤其是那些身在圈中的人，都觉得一阵脸红？

    可不是么？光鲜亮丽的他们，夸张了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就仿佛擦肩而过就是桃色新闻，仿佛瞪一眼就会怀孕。他们从来都在颠覆人类认知的底线，但这一切，所起到的作用，不都是在消遣着那些无聊的人茶余饭后的空洞乏味吗？

    那窥探的眼，那议论的口，曾经，似乎就是他们厌恶的，但是他们何尝不是靠着这些来生活呢？他们在满足的，不就是某些人的窥私癖么？这个“他们”不止包括那些艺人，那些经纪人，和那些手里抱着长枪短炮的人们……

    “难道非要浮夸吗~不为是非与真假~

    拼排场~包装~比身价~谁说真心话~

    谁说真心话~只要画面够惊讶~只要内容够爆炸~

    一张嘴开出了天花~嬉笑怒骂~

    只能在夜里镜子前~偷偷讲实话~”

    芸芸众生，就是在浮夸吗？就是非得浮夸吗？不浮夸，不去搞那些单纯就是为了吸引眼球的东西不行吗？

    还记得，在一次访谈节目中，主持人展示了一张照片，上面是穿着黑色礼服的张旋，挽着穿着洁白的婚纱的……陈凯？

    一番笑闹之后，张旋解释说，这时一次音乐盛典之中，组委会为了吸引眼球，让他们作出的举动。但在这之后，张旋随后的一番话语，却让小兰为之动容。

    “本来，这是一件很正经的事儿，音乐盛典啊。可是，这正经的事儿，却非要用这种方式博得关注。这不得不说，是我们，也是这个时代的一点儿小悲哀啊……”